到了六月则更明目张胆,夫妻俩请程希觉去看话剧,讲一个男的不肯求婚,结果最后伴侣跟人跑了的故事。
程希觉一一无动于衷。
直到六个月的叮叮长出第一颗乳牙,能坐起来抱着自己的脚丫子一顿啃,喝奶喝得高兴了还会喊:“啵啵”,让人没那么费心的这一天。
程希觉靠在椅子里,西装裤下修长有力的双腿交叠,直勾勾地盯着顾渐,“你还记得答应过我的蜜月吧?”
顾渐刚从健身房出来,一面扯着毛巾擦鬓角汗,一面坐在他大腿上,“嗯?有这件事?”
程希觉勾住他的腰,捏着他下巴晃了晃,“不准装记性不好。”
“好吧。”
顾渐点头,懒洋洋地说:“能带着叮叮么?”
“谁家度蜜月带孩子?”程希觉拽过毛巾,包住他汗湿的头发滚了滚,“就一个月的时间,你答应过,做人不能食言。”
顾渐躬下身,下颚可怜兮兮地支在他肩膀,“在哪儿?能不能不要太远?”
程希觉忍不住亲一口他的鼻尖,“市区的私宅,离婚时你住过几天。”
“哦?你的淫/窝。”顾渐坐起身子冷淡说。
程希觉发笑,撂了毛巾双手捧住他的脸,百看不厌地端详,“除了我之外,只有你去过,怎么能算淫/窝?”
顾渐低头看他,嗓子里轻哼,“我说的不是以前。”
“嗯…确实即将是我的淫/窝。”程希觉自觉地认了这个词。
市区的私宅清雅秀丽,一水的落地窗映照波澜江景,清晨能目睹旭日东升,傍晚夕阳余晖染红大半个客厅,美得像中世纪的油画。
当程希觉推开门,顾渐松散的笑容凝在唇角,没有想象中的求婚气球、蜡烛、芳香馥郁的花卉,香甜的蛋糕。
屋子里的家具仅剩床和一张沙发,除此之外空荡荡的别无他物。
落地窗被水泥墙遮得严严实实,四周墙涂成沉闷乏味的灰色,头顶亮着一盏白色的灯,与他的微信头像一模一样,他再熟悉不过的场景。
顾渐下意识地向后退,一双手从身后紧紧地环住他,温热有力的怀抱无所不在,程希觉凑到他耳边轻声说:“不要怕,这次有我陪着你。”
“这就是你计划这么久要和我补度的蜜月?”顾渐别过脸,眯着眼梢冷冰冰地问。
程希觉扳过他的脸,讨好似的亲着他的嘴唇,声音沉抑暗哑,“对不起,我无法回到过去带你走出那间房子,我唯一能做的是陪你再体验一次,当你在为音乐感到恐惧之时,那间房屋里的我会陪着你,你不再是孤单一个人。”
顾渐凝着他的脸看几秒,声音不由低几个度,既是期待又有点不知所措的惶然,“会有用么?”
“相信我。”程希觉手臂背到身后扣上房门,细碎的吻不间断落在他脸颊和唇角,“你不该只是我的太太,你还应该做Bane。”
顾渐紧绷的身体蓦然松懈,回过身手臂堪堪环住他的脖颈,脸颊深深埋在颈窝里,放松地小口小口呼吸着,似是迷途的倦鸟找到了故乡。
“不用担心会无聊,一个月我们能做很多事情。”程希觉轻轻拍拍他颤抖的脊背。
顾渐向下直勾勾地盯着,煞风景地问:“你去做手术了?”
程希觉抬起他的下巴,让他的眼睛离开某个部位,“卧室里有一箱。”
“……门是开的吧?”顾渐颇为认真地问。
程希觉佯装思考几秒,同样认真的表情说:“送餐的时候是开的,但你跑得了么?”
顾渐松开怀抱,往沙发上躺倒,仰头望着白晃晃的灯,搭在沙发扶手的小腿松散地晃动,一副任由怎么欺负都行的样子。
程希觉躬下腰,手掌撑在他两颊两侧,凑到耳边低声说:“出了这道门,你该考虑要不要和我结婚了。”
“这也太快了吧?”顾渐挑着眉头问。
程希觉垂下深含融融笑意的眼,“你是不是觉得我吃定你了?”
顾渐睨他一眼,坦然地承认,“不是觉得,本来就是这样。”
程希觉意犹未尽地亲下他柔软的嘴唇,温热的呼吸洒在他耳边,不疾不徐地说:“是你吃定我了,我这几个月做梦都想和你结婚,可不能趁着你刚生完叮叮,最需要照顾陪伴的时刻向你求婚,这是乘人之危,不就和我们第一次遇见一样么?我们第二次结婚,你是自愿的,清醒的,除了爱我之外,不要有任何原因。”
顿了一下,他咬一口耳垂低声问:“所以,你要不要考虑和我结婚?”
顾渐嗓子里淡“嗯”一声,慢条斯理地道:“好,我给你当太太。”
一轮纤细的新月攀上天空,璀璨的城市里透出无数的明亮灯火,唯有他们的窗户黯淡无光,宛如一颗寂静的晨星。
却是浩海无垠的宇宙中最亮的一颗。
第63章 番外一
番外一
叮叮三岁生日那天,被程希觉告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他长大了,以后不能再睡在爸爸和daddy的中间了。
“为什么呀?”
叮叮遗传了顾渐的长相,皮肤白得像牛奶似的,睫毛黑长浓密,眼睛乌溜溜的圆润清透,歪过头盯着程希觉,一脸认真地问。
程希觉蹲下来,摸摸软和的小脸,“叮叮是不是小英雄?”
叮叮低头掰着稚嫩的手指头,颤巍巍的小奶音说:“daddy的歌里说我是小英雄。”
“小英雄很勇敢,哪有三岁了还会挤在大床上睡的?”程希觉循循善诱地说。
叮叮抽下鼻子,委委屈屈地说:“好叭,叮叮一个人睡觉觉。”
话是这么说的,叮叮从小就很黏顾渐,顾渐写歌的时候就趴在他怀里,往五线谱上吐奶,顾渐弹钢琴时钻在琴下面,抱着大腿死死不肯松开,顾渐上晚会直播唱歌,叮叮趁经纪人不注意,噔噔噔从后台跑上去,拽着裤子要daddy抱抱。
这下全国观众都知道叮叮是个黏人的宝宝,他上的幼儿园里,小朋友跑到他面前喊羞羞羞,叮叮才不在乎呢,他见过其他小朋友的爸爸妈妈,没有一个比得上daddy。
哼,叮叮就要黏人。
一个风雨交加的晚上,叮叮抱着小雪豹,费力踮着脚敲响卧室房门。
里面哐啷哐啷地响,桌上的东西掉了一地,爸爸的声音不耐烦中透着隐忍:“谁?”
叮叮认真地回答:“是我呀!”
安静了几秒,细碎的声音从门后面传来,叮叮把耳朵贴在门上,爸爸和daddy好像在吵架。
“操!你不是说叮叮睡着了吗?”
daddy的喘息不太均匀,似乎刚刚长跑运动完。
爸爸的声音也不太稳,“刚哄他睡着,怎么这么快就醒了?”
“弄快点,弄完你去开门。”
“急什么?让他在门口等着。”
“唔……你轻点,等会叮叮哭了你去哄。”
叮叮是小英雄,才不会哭呢,立刻大声地喊:“叮叮不哭!叮叮勇敢!”
卧室里瞬间安静下来,daddy和爸爸都不说话了,走廊上的壁灯投下一盏光明,四周黑漆漆的,叮叮抱紧怀里的雪豹玩偶,脑补黑暗里有专吃小孩的章鱼怪物,小小身体吓得瑟瑟发抖。
过了几分钟,他伸手叩叩门,眼泪汪汪地说:“爸爸是大坏蛋!爸爸欺负叮叮!”
话音落下,面前的房门打开,爸爸的睡裤扯得乱糟糟,衣衫不整,沉着脸问:“谁是大坏蛋?”
叮叮立马扑到他怀里,紧紧地抱着腿,不敢惹爸爸生气了,“呜呜呜,叮叮是大坏蛋!”
行吧,到底是亲生的,程希觉抱起他走进房间里。
顾渐坐在书桌上,秀挺的双腿耷垂在桌沿,地毯散乱的台灯和摆件,身上的睡袍揉皱成一团,白皙的脖颈上浅红的斑斑点点,半闭着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处在余韵里回味。
叮叮趴在程希觉肩膀,朝顾渐伸出圆乎乎的小手:“今晚叮叮要和daddy一起睡!”
顾渐拿他没辙,缓了一阵上床,把软绵绵的小崽搂进怀里,摸摸头发说:“好,今晚是最后一次。”
程希觉抱着手臂,眯着眼睛盯着把脸埋在顾渐胸口蹭来蹭去的小崽。
叮叮偷偷看他眼,雪白的小脸蛋黏着吓出来的泪痕,委委屈屈地问:“爸爸不想要叮叮,因为叮叮是大坏蛋吗?”
“你刚不是承认了么?”程希觉系上睡裤的系带,坐到床边冷声问。
叮叮伸手揪住他的衣服袖子的一角,轻轻拽了拽,“爸爸以后不给大坏蛋讲睡前故事了吗?”
程希觉心底叹口气,端起床头桌上的故事书,手臂一伸搂过顾渐的肩膀,一家三口依偎在一起,“宝贝,今天想听哪篇?”
叮叮眨眨乌溜溜大眼睛,希冀地望着顾渐。
在这个家里,叮叮只是叮叮,宝贝是喊daddy的。
顾渐低下头望着怀里的叮叮,学着程希觉溺爱的语气问:“叮叮,今天想听哪篇?”
“嗯…克……鲁鲁神话。”叮叮抱住他的手臂,奶声奶气地说。
程希觉合上童话书,静静地瞥着顾渐。
顾渐轻哧,抬头亲一口英挺的下颚,“我给他讲克苏鲁神话,他很喜欢的。”
叮叮意识到自己闯了祸,身子往被窝里一钻,只露出一双大眼睛在外面,眨啊眨地看他们两。
万物相生相克,顾渐拿叮叮没辙,程希觉拿顾渐没辙,从书房里拿回了克苏鲁神话,一本正经地三岁的孩子讲恐怖故事。
程希觉喜欢叮叮,可叮叮太黏他老婆了,没日没夜地黏在身边,这样对小孩子的成长非常不利。
当然,也有大部分其他的原因。
于是刚刚满三周岁的叮叮,报了钢琴、小提琴、跆拳道、绘画、乐高、法语的兴趣课,每个周末都在各个兴趣班来回挪腾。
顾渐觉得太残忍了,叮叮都没有童年可谈了,直到在钢琴班,见到叮叮无师自通,照着谱子就能弹下来基础曲子,从小在钢琴下面耳濡目染,学都不用学就会了。
其他的幼儿课程对叮叮亦很简单,毕竟,爸爸是常青藤培养出来的贵公子,daddy是娱乐圈里的鬼才歌手,随便抽一点智力值都秒杀大部分人,叮叮学习就像喝水吃饭一样简单。
某个假节日,叮叮不用去上课,顾渐调整录节目的档期,程希觉提前回家,计划一家三口去度假。
叮叮好开心,趴在画板上涂蓝天白云和大海。
顾渐挑几件夏天的T恤,随手撂在床上,闲散地聊道:“我还挺喜欢科尔马那个庄园,还能在爱彼迎租下么?”
程希觉将衣服叠得四四方方,整齐地收进行李箱,淡定地睨他眼,“那是你名下的房产之一,你没看过资产清单吗?”
“……太长了。”
顾渐回答得理直气壮,坐在床边手臂向后一撑,抬眼瞧着他,“我们去哪儿玩?”
“对于我们非常重要的一个地方。”程希觉撂了衣裳,抬起他清瘦的下颚。
顾渐思考几秒,挑着眉头说:“结婚的那个什么岛?”
程希觉掐着他的两颊,命令地语气说:“再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