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来想咬宁一宵的手,可还是改成握住。
“下次要带我去,不要自己去。”他抱紧了宁一宵,“自己去哪里都会很难过的。”
宁一宵想,好像的确是这样。
他独自一人的时候,去了很多苏洄想去的地方,但每次抵达,都被一种莫大的孤独所吞噬。
只要一回头,他就能看到苏洄笑着冲他招手的样子,尽管那些都是假象。
但现在不一样了。
宁一宵有些释怀地笑了笑,亲了亲苏洄的耳朵,“那你现在学会吹口琴了吗?”
苏洄愣了一下,很诚实地摇了头,“没有……”
宁一宵的语气与往日不同,颇有些骄傲,“我会了,虽然只会吹七音阶。”
“那你好厉害哦。”
“确实有点厉害。”
两人抱着聊天,比做很多事都感到满足。宁一宵的工作还很多,苏洄也要去学校上班,只好暂且分开,可他们实在没有待够,所以在昏暗的地下停车场里接了很久的吻,吻到苏洄快要起反应,才不得不分开。
苏洄回到学校,心依旧砰砰跳着,脸颊绯红,简直就像是又一次陷入了初恋。
他这一生好像永远只能、也只愿意踏入同一条河流。
回到学院,苏洄整理了之前为贝拉所做的项目内容,三天后申请了一个小阶梯教室,给学生作报告。
结束后他很意外地被围了起来,有不少女孩儿还拿出本子让他签名。
“签名?我……”
“Eddy你现在可火了,连时代广场都有你的平面广告,超大一幅,特别好看!”
苏洄没想到贝拉那边的工作效率那么快,有些吃惊,“真的吗?”
“我还预定了杂志!周六就能送到!”
“我也预定了,封面太好看了!我说这是我们助教我室友都不信。”
苏洄被一群小女生包围着离开教室,路上正巧遇到怀特教授,教授邀请他去家里吃饭,他也便同意,上了怀特教授的车。
“你最近事业蒸蒸日上啊。”怀特教授笑着打趣。
“没有,只是兼职。”苏洄有些不好意思地拽了拽发尾。
“你师母都知道了,昨天还跟我念叨,说看到了你的照片。”怀特教授忍不住感叹,“真好,我就知道你会是个很有前途的孩子,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比谁都开心。”
苏洄也很感动,他永远都记得怀特教授一家对自己的帮助,这是任何人都无法给予的善意。
饭桌上,怀特夫妻俩聊得热切,忙上忙下,师母还给苏洄织了件草绿色牛角扣羊毛衫。
“你看,我就说刚刚好。”
怀特教授只好认输,“好吧好吧,你说得对。”
“你天天和Eddy见面,还不如我呢。”师母毫不客气地嘲讽,随即又连连夸赞,“Eddy穿这个颜色真好看,生机勃勃的,以后不要老是穿黑白灰了,听师母的,多穿鲜亮的颜色,长得这么好看,就要多打扮。”
“好,谢谢师母。”苏洄笑了。
因为外婆出了事,他现在已经很少来怀特家,可每次来,都有一种久违的家的感觉。
离开的时候,夫妻俩送苏洄下楼。
“这是奶酪,有好几种,你拿回去配着面包吃。”
苏洄笑着接过她给的大包小包,抱了抱她,“好,谢谢师母,外面风大,您快进去。”
“多来看看她。”怀特教授笑道,“她在家经常念叨你的。”
“嗯,我知道,我会常来的。”
“也把你喜欢的那个男孩子带过来。”师母直白地说。
苏洄愣了一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
“别不好意思,我们俩也相当于你的爸爸妈妈了,总要给你把把关。”师母笑着说,“不过Eddy这么喜欢的,一定是非常好的人。你带过来,一起吃顿便饭。”
“好。”苏洄低下头,“等他忙完了,我带他来。”
宁一宵本想约苏洄周六来湾区。
一开始他想要苏洄陪他参加路演,但仔细一想,他上班辛苦,坐飞机过去又要在会场坐两小时,身体肯定吃不消,于是把这个小愿望缩得更小,变成来湾区陪他就好。
很可惜的是,苏洄周六还有工作,要帮学生参加春季艺术展的设计。
听到这个噩耗,宁一宵说不失望是假的,但也没有在通话的时候表露出太多遗憾,还是伪装出一副很无所谓的成年人态度,实则在心里做了想把苏洄变成一只真正的玩偶小猫的梦,最好是钥匙扣大小,每天揣在他口袋里,哪儿也跑不了。
“你很想我吗?”电话那头,苏洄用他一贯轻飘飘的语气问。
宁一宵看着窗外的海,“也还好吧。”
苏洄在电话里笑了,笑得很开心,像个小朋友。
周五下午,他们通了视频电话,苏洄以艺术家的眼光,替他挑选了一套参加发布会的服装€€€€黑色高领针织衫配牛仔裤。
“一会儿做什么?”宁一宵没有换,直接决定用他选的。
“嗯……去看看外婆吧。”
苏洄嘴上这么说,挂断电话不到半小时,他就收拾好行李直奔机场。可惜他的运气不太好,为了给宁一宵一个惊喜,熬了一个通宵把要做的事做完,可偏偏飞机晚点,弄得他措手不及。
落地湾区已经是周六上午9点20,距离宁一宵的发布会开场只差十分钟,怎么都来不及,又因为堵车,苏洄抱着花进入会场时,已经迟到了一个小时。
好在苏洄事先跟卡尔打过招呼,有他帮自己做内应,苏洄可以悄悄溜进去,绕到最后一排,也不算太显眼。
猫着腰落座的时候,宁一宵正在演示新旧升级的功能对比。这是苏洄时隔多年后,第一次像这样看着宁一宵在台上做讲演。
恍惚间他回到六年前,想起他们第一次来纽约时,宁一宵在研讨会上的报告。
他比过去更加成熟和自信,举手投足间都展示着游刃有余的魅力,偶尔的一两个需要稍作反应才能理解的幽默点也很厉害,听下来都不觉得是发布会,更像是在听一位过分英俊的脱口秀演员,做着非常克制且不明觉厉的脱口秀表演。
中途,苏洄收到了卡尔的消息。
[卡尔:Eddy,感觉你和Shaw的关系变得很好了,替你们开心。]
真是个贴心的助理。
苏洄低头回复。
[Eddy:谢谢,卡尔,这段时间辛苦你了,帮了我好多好多忙。一开始我在郁期,对你的态度有些冷淡,希望你不要介意。]
卡尔完全不介意,他甚至觉得苏洄对“冷淡”这个词的概念和他有偏差,因为他天天和冷淡的上司共事,为苏洄做事简直可以用如沐春风形容了。
[卡尔:别这么想,你人很好,我很乐意帮助调节你们的关系,毕竟你们对彼此来说都是这个世界上最重要的人了。]
看到这一句,苏洄还觉得有些吃惊,他本来以为卡尔并不知道这么多,现在一看,他好像什么都知道。
[Eddy:我明白的,谢谢。]
新品试用环节开始,站在台上的宁一宵望了望台下观众,“我会挑选两名观众上来感受一下,有没有想参与的?”
苏洄见状,立刻把头埋下来,整个人缩起来,躲在座位生怕宁一宵看到。
还好瞒了过去,两名兴致勃勃的观众上了台,苏洄松了口气。
试用结束后,整场发布会也进入尾声,在宁一宵最后的气氛渲染下,全场观众爆发出掌声,苏洄也悄悄鼓掌,本来以为很快就可以把自己的花拿上去给他,可一结束,许多观众便热情地拿了花束上台,想和宁一宵签名合影,络绎不绝。
苏洄耐心地等了等,发现那些追捧者送的花束很大很漂亮,这么一比,自己匆匆购置的一小束白玫瑰好像变得不值一提。
他低下头,轻手轻脚地将自己的花束整理了一番,想弄得更漂亮些,但越理就越不满意。
早知道买那束最大的,虽然要多等一会儿。
他甚至开始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打扮得更精致点,这样想着,苏洄抬手,拽了一下头顶的棕色画家帽。
为了见宁一宵,他特意穿了师母织的草绿色羊毛衫,还配了许久没穿的棕色绒面西装裤。
会不会太像艺术学院的学生了?
正胡思乱想,眼前忽然出现一只手,敲了敲他前座空荡荡的座椅,如同敲门。
苏洄忽然清醒,抬起头,正好撞上宁一宵直视他的眼神。
“Morning。”
苏洄也下意识傻傻回了一句,“...morning.”
但根本不是早上了。
宁一宵瞥了一眼他怀中的花束,“这是送我的吗?”
苏洄这才想起,站起来,将手里的花递给他,“祝贺你发布会顺利结束。”
他说完,补了一句,“虽然我的花有点小,但很新鲜,是我盯着花店的姐姐包扎的。”
宁一宵笑着接过来,“我还以为你要说是你种的。”
“我现在没地方种花了。”苏洄自言自语似的,小声说。
宁一宵笑了,觉得他戴这样的帽子尤其好看,忍不住将苏洄拉入怀中,毫不在乎周围人的眼光,抱了他,抬手用花束挡住,吻了一下苏洄的脸颊。
苏洄还是感到不好意思,从他怀里出来,但很不舍地拖着他的手。
“不是说有工作?”宁一宵拨了拨他脸颊的头发,“怎么过来了?”
“提前做完了,想给你个惊喜。”苏洄毫不吝啬地夸赞他,“你好厉害啊,我听着都很想买。”
“你不用买。”宁一宵笑了笑,拉着他往后台走,从另一名助理手中取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苏洄肩上,“这边还是有点冷的。”
“你什么时候看到我的?”苏洄有些好奇。
“你进来的时候我就看到了,鬼鬼祟祟。”
像只偷偷溜进人类开会现场的小猫。
宁一宵见到后台忙碌的卡尔,单独过去对他说,“你去一趟我家,把我放装置艺术的那个房间锁上,叫保洁过去做一下清洁,用点香薰。”
卡尔想了想,“你不是不用香薰?”
宁一宵懒得对他解释太多,“你照做就行,香薰牌子我发给你。”
“好的。”
一回头,苏洄正在和现场的一个女生工作人员说话,聊得很开心,对方还拿出手机想和苏洄合影。
宁一宵走过去,“苏老师现在出名了,到处都是粉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