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少觉得这不好笑 第39章

孟啸春终于说话了。他反问:“我怎么知道毕安邰会在那天晚上出现、对我那么做?又怎么知道路少延会在那个时间出现在离学校很远的同一地点?而且,我直播和签公司都是为了筹钱治我奶奶,医院有病历,不是我造假。”

路黎芝睁开眼睛看着他,忍耐着怒气一句句揭穿他:“你不需要知道毕安邰要那么做,你只要知道那天晚上Allen叫你去陪局,肯定不是单纯的局。你怎么让路少延也出现在那,我不知道,但这对你来说肯定不是难事。你随便编个理由,哪怕只说你被逼陪酒,让他救你,他也肯定二话不说就去。至于你奶奶,她是真的生病了,但这和你利用这个机会在路少延面前博同情不冲突。”

孟啸春又不说话了。

路黎芝等了一会儿,说:“我本来想今天先探探小延的口风,但你既然一起来了,我就不另外找时间了。”停了下,明明白白地说,“小延他喜欢女人、男人或者什么人,都可以,唯独不能是你。啸春,你的心机太深了,没人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这世界上所有的事情好像都跟你没有关系,你没有感情€€€€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小延下手,但我不相信你只是单纯的喜欢他。他没有自保的能力,在你的身边太危险了,如果哪天你想他死,你就是当着他的面把毒药放到他牛奶里,跟他说那只是钙片,他也会相信,会乖乖地喝下去。”

孟啸春抬眼看着她,问:“我为什么要伤害他?”

“我不知道,老实说,我真的不知道。”路黎芝与他对视,“我说了,没有人知道你究竟在想什么,而这就是我不希望你接近路少延的原因。他是笨蛋,就应该待在他笨蛋的舒适圈里,和苟奕、和胡鹏他们玩,不应该和你这种聪明人有太多接触。”

作者有话要说:

苟奕:3Q,我现在就跟路少绝交。

第43章

孟啸春没有说话, 他一直沉默,并且收回了目光, 垂眸定定地望着桌面上的一道菜, 像一尊没有生气的精致的偶人,漂亮,但是诡异, 甚至看在路黎芝的眼里冒着森森的鬼气, 有点儿像……日本传说中的可怕妖怪,雪女。

她至今都记忆深刻,当年, 她跟齐览礼离婚前不久,某次见到的画面。

正是那些画面, 孟啸春在她心中的印象从“这个孩子挺孤僻”变成了“他很危险”。

当时,孟啸春的爸爸, 那个叫孟强的中年男人, 送她和齐览礼回家的路上出了个小车祸, 她和齐览礼没事儿, 孟强受了点伤。但孟强说没事儿, 死活不肯去医院, 他俩见他确实神志清醒、没大碍,就随他去了。

但回家后, 她想了想, 觉得还是要叫孟强去医院拍个片子。只为了节约这么点钱没必要, 她给他出了都好。

于是她就去车库旁边孟强和儿子孟啸春住的小屋子。窗户就在门的旁边,她正要敲门, 从窗口看见了屋内的场景。

孟强应该是刚进屋没多久, 脱了外衣, 然后去厕所洗手,接着出来翻找医箱给自己清理伤口,消毒和涂药。

这间屋子前身是杂物房,如今除了厕所,只有一间不到三十平方的一眼能看完的小房间,集客厅、厨房、饭厅、卧室和书房等功能于一体。

孟啸春站在很小的灶台前剖鱼,一眼都没有看他受了伤的父亲。

当时,他的年纪还很小。

俗话说,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有些孩子主动或被动地小小年纪就要学会做饭,这并不奇怪。

但是,孟啸春剖鱼的样子给路黎芝一种很违和的感觉……忽然,她脑内如一道闪电击过,反应过来哪里不对了。

孟啸春的姿势、手势,不像厨师在剖鱼,而像什么人在解剖这条鱼。

他戴着口罩和橡胶手套,把菜刀、剪刀、刮鱼鳞刷等厨具摆得很整齐,没有穿围裙。

他剖开鱼腹,从里面掏出血淋淋的鱼泡等物,将东西放在手心,很认真地看了很久。

路黎芝不知道他在看什么、想什么。

这一幕给她的感觉非常诡异,令她很不舒服。

孟啸春是一个小孩,而这个小孩的父亲受了伤,脸上挂着血,在旁边涂药,这个孩子一眼也没看自己的父亲,一句问候也没有。

他的表情一如既往的冷漠,好像根本不在乎自己父亲的死活。

这个孩子并不是自闭症,他的身体很健康,但……她觉得他的心理很不健康,甚至是不健全。

她儿子对孟啸春很热情,这她知道

孟啸春对她儿子很冷漠,她也知道。

有次,她亲眼看着她儿子少延自娱自乐地在孟啸春旁边耍活宝,把自己耍得平地摔了一跤,孟啸春毫无反应,眼睛始终没有从书上离开过。

在此之前,除了时不时提醒儿子少去打扰孟啸春外,她没有干涉更多,也没有因为孟啸春不理她儿子就跟个小孩生气。

不是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另一个人就有义务非得回报这份感情。

小少延喜欢孟啸春,而孟啸春不想跟小少延做朋友,这很正常。甚至孟啸春看着小少延摔跤不管,也能理解。代入想一下,要有个她不喜欢的人成天烦她,她可能也不想管这人摔不摔跤,何况孟啸春一向个性孤僻。

可是,现在是孟啸春自己的父亲受伤了。

她早就看出来了这对父子的关系不是很好,孟强看似憨厚的眉眼里偶尔会露出点不讨喜的贼眉鼠眼阴狠劲儿,有可能私下打过孟啸春。

但就算有这样的前提,此时此刻孟啸春的行为都很不符合常理。

她不是想要求小孩必须“以德报怨”、不记仇父母打自己之类,她不去评断小孩应该怎么做,她只是觉得,孟啸春的反应就是不符合一般人的心性。

一般人,哪怕确实是恨对方,那么,对方受了伤在旁边,至少会看两眼吧?哪怕是害怕或者幸灾乐祸,什么样的感情色彩都可以。

孟啸春没有,他一直面无表情地在解剖那条鱼。他像生活在异时空的幽灵,周围的一切和他完全不相干。

孟强处理完伤口,骂了孟啸春几声没良心的怪胎之类,然后去床上一躺,闭着眼睛很快就睡着打起鼾了。

孟啸春把鱼片完了,手上还拿着锋利的菜刀,忽然,转头看向了床上睡觉的孟强,看了很久很久。

因为角度的原因,路黎芝看不到孟啸春在那个时候的神色,但是,她当时确实不寒而栗。

她莫名地产生了一种“这个孩子要把孟强当成刚才那条鱼似的解剖掉”的想法。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一个小学生要做这种事情,但她在那一刻真的是这么想的,她为此惊出了一身的冷汗。

突然,孟啸春转过头来,对上了她的视线。

四目相对,她不由自主地往后退了一步。

很难形容她当时的感觉……她感觉自己像处在鬼片里。

小男孩的五官很精致,却不像活人,皮肤惨白,瞳仁大而黑,黑沉沉的,毫无表情地看着她,戴着手套的手上握着一把在滴血的菜刀。

“妈?你站在这儿干什么?”

路少延欢脱的声音打破了这可怕的死寂。

孟啸春收回目光,转过头去,打开水,把刀放到水流下面冲洗。

路黎芝回过神来,咽了口唾沫,扭头看蹦蹦跳跳过来的满脸烂漫笑容的儿子,心骤然放松了下来,反应过来现在是大白天,自己站在阳光下……甚至她很搞笑地想到了一句“百无禁忌”。

“找你啊,”她敷衍道,“没看到你,猜你又来找啸春了,就过来看看。”

“我刚在肖筏家里,他给他家保姆过生日,我早上不跟你说了吗。”小少延噘着嘴抱怨,“你们老是不听我说什么……”

“听了,这不一下忘了吗。”路黎芝说,“别打扰啸春了,走吧。”

“没打扰他。”小少延说着,自顾自地就越过她,推开门进去,看了眼在睡觉的孟强,蹑手蹑脚走到孟啸春身边,献宝似的把手里的那块蛋糕举到孟啸春眼前,压低声音说,“这个蛋糕好吃的,特意给你带的。”

路黎芝:“……”

她是真的很不懂这个家伙为什么对孟啸春如此的百折不挠坚持不懈,孟啸春到底什么地方吸引了这个笨蛋?!

她已经暗示、明示这家伙八百遍了,孟啸春真的是男的,真的不是漂亮的妹妹或姐姐,不是女扮男装!

孟啸春一如既往的不理小少延。

小少延立马把嘴撅得老高,还要凑上去让孟啸春看。

孟啸春依旧没有分半点眼神给他,继续做自己手头的事,清洗鱼片。

小少延重重地叹了声气,悻悻然道:“那我给你放在旁边,你等下自己吃啊,别忘了,别放太久啊,就坏了,不好吃了。”

他把蛋糕放到小餐桌上,依依不舍地出来了,走了两步,回头幽幽地问:“妈你还不走?”

路黎芝:“……”

……

那次之后,她正思考着怎么委婉地、不着痕迹地把孟家父子请搬出去,或者直接辞退€€€€齐览礼“发起疯来”。

不能说其中完全没有孟啸春这事儿的原因,当然,算不上主要原因,但多多少少有些影响。

总之,她二话不说就签字同意离婚,然后赶紧带着小少延从齐家跑路。

不是她瞎说,她真觉得齐家风水有问题,里面的人都不怎么正常,算她和小少延命硬,挺过来了……

不过,多多少少还是有点影响到了小少延的脑子吧……

……

孟啸春一直沉默,路黎芝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半晌,她叹了声气,对孟啸春说:“你肯定猜到,我不可能将来把公司交给少延,他干不了。我会给他办信托基金,他可以过着比常人优渥的生活,也许有人会觊觎这笔钱,沾在少延身边要好处,但你肯定不是其中一员,这点钱对你来说,绝不是很难得到的数目。所以,我真的想不到你究竟是为了什么。但无论你是为了什么,阿姨在这里都请你收手。阿姨算是看着你长大的,不说挟恩望报,总之,少延没得罪过你,除非你只是觉得他一直缠着你令你很烦很困扰,阿姨向你道歉,但他没有任何恶意。你也许很难理解,但还是请你理解一下。总之,放过他,好吗?”

“你不该跟我说,该跟他说,”孟啸春冷冷道,“是他缠着我。”

“今天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没必要兜圈子,”路黎芝淡淡道,“你如果真的想甩脱他,会没有办法吗?”

“会。”孟啸春说。

“……啸春,”路黎芝深深地吐出一口浊气,声音沉了下去,“你不要逼阿姨跟你撕破脸。阿姨跟你先礼后兵,不是怕你。你确实很聪明,但你一个人、一个没有背景的人的聪明,与资本、权力、绝对的力量抗衡,胜算很小。阿姨不喜欢跟人结仇,也不想和少延为这事闹意见,但如果你一定要犟的话,阿姨也没办法。”

“随便你。”孟啸春说。

路黎芝:“……”

她这下子彻底没话说了,话算是说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齐览礼的爹妈:?

第44章

包间里一直安静到二十来分钟后, 路少延和周天父女回来。

对于他妈跟孟啸春大眼瞪小眼都没话说的情况,路少延丝毫不意外, 他拉开椅子坐回自己位子上, 递给孟啸春一袋子烧烤:“好吃的,挺干净的,店里弄的, 你吃吃。”

他没给他妈, 因为周天给他妈带了。当然,他知道自己老妈肯定不会吃这东西,估计周天也知道, 但吃不吃和带不带是两码事儿。

果然,他一扭头, 他妈在嫌弃地说周天。她不仅自己不吃,还不高兴周天给女儿吃。

带孟啸春来果然是正确的决定, 不然此时此刻他就得又一次对着那一家三口其乐融融的画面独自尴尬了。

路少延赶紧收回目光, 继续劝说孟啸春:“你趁热吃, 冷了就不好吃了。”

孟啸春无动于衷, 薄唇抿得紧紧的。

路黎芝不悦地看着这一幕, 但很快就管理好了表情, 若无其事地对路少延说:“今天这么晚了,小延你别回学校, 跟我们回家住两天。你读个大学, 家都不回了?”

“谁上大学还一天到晚往家里跑啊?你们就当我在外地读书呗。”路少延不情不愿地辩解。

“问题是你没去外地读书, 送你去外国读书,自己非要回来, 怪谁?”路黎芝问。

路少延改变策略, 说:“那孟啸春呢?让他自己回校啊?”

“啸春又不是你, 他可以独立回学校。”路黎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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