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江一哭着笑道：“当然要啊，最后一声，我怎么能不听呢？”
楚北珩忍着痛，把手机放到江一耳旁，点开播放。
当两道响亮的啼哭声响起的瞬间，江一痛哭出声，他抬起手抱住胸口快要失去体温的哥哥，泪流满面：“……我的孩子。”
这一幕实在是令人心如刀割。
也没有人顾得及这个死去的孩子这么抱着会怎么样，只知道这个世界上最令人动容和落泪的爱，毫无疑问是父母对孩子的爱。
但刚昏迷苏醒的病人实在不适宜这么情绪波动，在医护人员看向楚北珩，示意他把孩子抱开时，就看见江一低头亲吻着孩子的脸颊。
泪流满面，心如刀割。
最后，江一紧紧抱着已经没了温度的哥哥闭上眼。
心电图再一次响起报警声，而这一次却是‘嘀’的一声，图像是一条直线。
医生眼底倏然一沉，立刻上前，他先是进行胸外按压，但似乎并没有什么作用，于是厉声喊道：“心脏骤停，赶紧把除颤仪推过来！”
作者有话要说：
我真哭了。
第15章 火葬场15
“呜呜呜呜我真的不甘心嘛……我明明可以打得赢他的。”
“小朋友能打架吗？要是给你爸爸知道肯定又得没收你的零食，今晚连电视都没得看。”
“不要嘛不要嘛，大伯你不是说最爱乔乔的吗，你得帮我保密呀，不要告诉我爸爸嘛。”
“那你自己说弄到那个小朋友哪里了？”
‘滴’的一声，家里密码锁解锁，大门被从外头推开。
只见一个高大英俊的alpha怀里抱着身穿幼儿园背带裤的小女孩。
小女孩约莫四岁，长得非常漂亮，扎着个丸子头，脑袋上别着只毛绒小熊，趴在上头可爱得不行。一双大眼睛宛若黑珍珠那般，灵动漂亮，就是小脸气鼓鼓的，很是委屈的样子，睫毛上还挂着眼泪。
乍一眼看，还以为是父女俩。
这个alpha正是楚北珩。
而小女孩不是楚北珩的女儿，她叫江念乔，是江一的女儿，今年快五岁，在上幼儿园中班。
江念乔见大伯表情严肃的盯着自己，自己又是生气又是害怕，她低着脑嘟着嘴：“我不想说。”
楚北珩仰头叹气，天知道他刚才在老师那里听到这个丫头在户外活动的时候，开着车把人家男孩子的小叽叽撞到，有点出血，他人都傻了。
这可是男孩子的命脉啊，也多亏是及时送医没什么事，对方家长也还不知道会不会找。
结果这丫头从放学到现在都不会肯说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气得牙痒痒，但毕竟是个小闺女，气归气，还是打不得的，只能屈指弹了弹江念乔的额头：“江念乔，我难得去接你一次，结果你给我个惊喜，要是你爸爸知道我真的没办法帮你的。”
就在这时，一道清瘦的身影从厨房走出来。
四年过去了，从前那个alpha已经完完全全成为了omega，尽管从身形方面看起来与五年前并无很大差别，但属于omega的信息素却十分微弱。
正常人接种阻隔剂过后信息素的气味会降低至原来的百分之十，而他连百分之十都难以达到，就是因为二次分化人群信息素紊乱综合征在日渐一日的影响着他。
也因此身体情况很差，发烧已经是家常便饭的事情。
“怎么了？”
楚北珩跟江念乔看见江一出现的瞬间，伯侄俩不约而同的开始抱在一块，有说有笑。
“大伯我们今晚吃什么呀？”
“嗯……乔乔你想吃什么呢，大伯都给你做。”
“大伯你真好~”
江一脸色有点苍白，兴许是刚退了烧，二次分化紊乱的症状也才因为打了特效药有所缓解，但脸色还是不太好看，要不然今天也不会让楚北珩去接女儿。
他穿着白色宽松家居服，捧着玻璃杯从台阶上走下来，见这伯侄俩奇奇怪怪：“我还以为你接不到乔乔，正想打电话给你。”
楚北珩本想着在江一面前举报一下这个臭丫头，但是见江一的脸色不太好，担心说了会把他给气到：“没有，这丫头嗓门那么大，隔老远看见我就喊了，生怕人家怕她给拐了似的。”
“哼。”江念乔傲娇的别开脸，然后朝着江一伸出手，作势要他抱，笑得甜甜：“爸爸我好想你呀，今天你有想我吗？”
江一本来是想要抱女儿的，结果就听到楚北珩揪了揪女儿头顶上那只熊。
“没看到你爸爸生病刚好吗，你这个小猪那么重要是把你爸爸压坏了怎么办？”
江念乔听到大伯这么说她眼睛瞪得老大：“你怎么能说女孩子重呢！楚北珩，你这样是找不到老婆的！”
楚北珩：“……”他果断把这臭丫头放回地上，这个毒舌的劲真的是跟燕南琛小时候一模一样，没忍住吐槽：“你这个样子真的跟你大爸小时候一模一样，这张嘴坏的啊。小时候要面对你大爸就算了，好不容易我成人了，还要面对你。”
真的是上辈子欠燕南琛的。
说完顿时意识到自己在说什么，连忙捂住嘴，惊恐的看向江一。
江念乔就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她指着大伯拉长音‘哦’了声，奶声奶气，又是故意的那种：“你惨咯，敢在爸爸面前提大爸。”说着看向爸爸，凶巴巴叉腰：“爸爸，快打大伯！他让你伤心了。”
楚北珩听到这丫头敢这么对他，顿时间燃起属于男人的自尊心，他伸手又揪了揪江念乔头顶的小熊：“江一，那我也要告状，你只知道这丫头在幼儿园做了什么？”
“啊啊啊啊~~~”江念乔听到大伯要告状直接哭出声，抱住他的大腿：“大伯大伯大伯乔乔错了，不要说不要说，大不了我不偷吃你的零食了嘛。”
江一被面前这两人吵得头疼，他捏了捏额头：“你们俩是同班同学吗，整天吵架，一个个说。”说完走到沙发上坐下。
而后拿过放在一旁玻璃柜的银边框眼镜戴上。
本来他是不近视的，只是因为五年前的那场手术引起脑出血，压迫了他的视网膜神经，导致他现在有点病理性近视，好在不是很严重，也就是有时会忽然眼前一片模糊。
他刚坐下，女儿就扑到他脚边直接跪下抱住他的大腿，仰起头望着他，眼泪说掉就掉：“爸爸，你听乔乔说，乔乔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就是不小心撞到班上一个小男孩的小叽叽，就跟刚才大伯不小心提到大爸一样，真的是不小心。”
楚北珩：“……”扫把在哪里，为什么每次这个臭丫头都要把他拖下水。
江一靠坐在沙发背上，听到女儿这么说表情有些冷，他弯下腰把女儿抱到腿上，表情很是严肃：“你说什么，你在幼儿园撞到小朋友哪里？”
“小叽叽。”江念乔心虚的低下头，瓮声瓮气道：“真不是故意的。”
楚北珩冷哼两声：“开着小车挺溜，把人家小男孩都撞出血了，确实不是故意的。”
“啊~~”江念乔伸出手作势要打大伯，哭了出声：“都叫你别说别说！干嘛要说！”
“江念乔！”江一严厉的呵斥出声，他看着腿上的女儿，表情清冷：“现在是你做错事，大伯说是正确的，如果大伯不说你是准备不告诉爸爸了是吗？”
江念乔被爸爸的语气吓得缩了缩，她眼泪都不敢掉下来，只敢在眼眶里打转，瘪着嘴，手心虚的扣着爸爸的衣领：“……没有。”
“做错事不承认，乔乔，你知道的，爸爸最讨厌的就是撒谎的人，你要成为爸爸最讨厌的人吗？”江一沉着脸。
江念乔小声抽泣着，哪里还有在大伯面前的嚣张样，低着头怂得不行，她摇了摇头：“乔乔不要成为爸爸讨厌的人，乔乔是好人。”
后面又不知道想到什么，忽然崩溃大哭出声，直接扑到爸爸的怀里呜呜呜呜哭出声，一边哭一边说。
“呜呜呜呜爸爸……你要相信乔乔，乔乔真的是个好人。”
她哭着哭着又坐起身，伸出手用手势比了个木仓的姿势，对着自己的脑袋“biang”了声，自带音效那种，大眼睛含着泪，然后看向爸爸：“爸爸，刚才乔乔已经把幼儿园不听话的那个乔乔给biang掉了，现在的乔乔是个好人，你要原谅我呀爸爸~”
“呜呜呜呜爸爸我爱你的呀！”
这波自我了结上一秒不听话的自己的操作，每次楚北珩看完都想要鼓掌。
江一皱着眉，然后看向楚北珩：“北珩，老师有跟你说是哪个孩子吗？”
楚北珩想了想：“说是Jacob。”
Jacob？
江一听着这个名字有点不太熟悉，他低头问着江念乔：“Jacob是你们班上周刚转来的新生吗？”
“嗯啊。”江念乔见爸爸肯理自己了连忙展开微笑，哪里还顾得上哭得跟花猫似的。
“还跟嗯啊？”江一伸手捏了捏女儿的鼻子，视作惩罚：“人家新同学刚转来你就欺负人家，真的是要批评，还想瞒着爸爸。”
说完把女儿放到一旁，站起身：“我去联系一下老师，问问是谁家的孩子，弄伤人家必须得跟人家赔礼道个歉。乔乔，你现在去把你最爱的玩具拿出来，给人家Jacob道歉。”
“啊……”江念乔听到要拿自己最爱的玩具脸一下子垮下来了：“那可是我珍藏的芭比娃娃诶，人家男孩子不玩这个的。”
江一拿起手机，电话还没接通，他听女儿这么说看了她一眼：“所以这就是教训，弄伤了人家，就必须要道歉，你现在没有经济能力就只能拿你最心爱的东西去道歉，不然人家jacob怎么能够感受到你最真挚的歉意。”
正说着的时候手机正好接通，电话那头传来老师的声音。
江一连忙笑道：“老师你好，我是Charlotte的爸爸，请问Charlotte今天是不是撞到了个男孩子呀？”
“啊是的，今天Charlotte在户外玩车的时候不小心撞到了Jacob的生/殖器，不过好在我们及时送医，外皮有些擦破出了点血。”
江一听得直皱眉头，他这个女儿这么调皮可怎么是好：“那Jacob父母那边怎么说？”
“要不您联系一下Jacob的父亲？我把他的手机号给你。”
“好的谢谢老师。”
江一挂断电话后就受到了老师发过来的号码，他正准备打过去，又看了眼一旁抱着楚北珩大腿哭唧唧的女儿，叹了声气：“江念乔，你怎么连男孩子都敢欺负呢？都不怕的吗？”
这么大的胆子也不知道像谁。
跟个小霸王似的。
“那我当然不怕啊，因为我要保护爸爸的！”江念乔扬声道，说的时候还挺神气，她抬头看了眼大伯：“对吧大伯，都是你教我的，教得我那么凶。”
楚北珩皮笑肉不笑，没好气又揪了把这丫头脑门上的小熊。
江一很快便波通电话，他开了扩音，等那头接通的瞬间，他先讲话：“你好，请问是jacob的爸爸？”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过了会才回答：“对，我是jacob段予骆的爸爸骆颂燃。江一，是你吗？”
江一愕然怔住。
阳台上的纱帘被傍晚的风微微吹动，拂过放在一旁的水晶柜，余晖渐渐投入室内。落在水晶柜子上，隐约笼罩住那个小小的骨灰盒。
骨灰盒旁有块小小的牌位。
上面刻着：
爱子江念
（2360年7月28日-2360年7月28日）
他有些恍惚，五年了，已经过去五年了。
原本以为离开了那个让他伤心的地方，不再接触与那人有关的事与物，除了楚北珩之外，可以就这样过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