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里但凡能被挪动的东西都被砸了个稀巴烂,就连角落里的实木柜子都被司锦寒硬生生踹碎,胸膛剧烈起伏,他喘着粗气,垂在一侧的手上扎着刚刚打翻鱼缸而迸溅的玻璃渣子,血滴落到地上,丝丝痛楚让他恢复了些理智。
盛怒之下的男人无疑是可怕的,无人敢拦。
管家到底还是怕出事,如果时南死在外边,老爷子舍不得拿司锦寒发火,到时候只会撒到他这个管家头上,责怪他为什么没起到提醒司锦寒的作用。
他仗着胆子上前,说道:“大少爷,雨这么大,会出事的……”
相似的话语他在前些日子也说过……
司锦寒已经冷静了一些,他冷冷看着外面,嘲弄一笑:“出什么事?他多聪明啊,还知道背后捅刀子呢,躲雨这种事他自然也知道。”
上次也还知道去屋檐下躲雨呢。
时南如今处处忤逆他,不知道何时长了一身反骨,如果不拧过来,怕是下次要反了天了不成!
管家朝着外面看了一眼,见时南依旧倒在地上,说道:“可时小少爷,这次没……”
司锦寒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人死了我有办法跟老爷子交代,不会牵扯到你头上,你如今的任务,就是别来我面前烦我。”
说完,他头也不回的上了楼。
夜已深,司锦寒一个人躺在卧室里,想要睡去,可一闭眼睛,脑海里全是时南那绝望悲伤的眼神。
他逼着自己闭上眼睛,什么也不去想,整个人放空,这才终于睡去。
他做了一个梦,梦到时南死在了门外,雨水把他周围的血迹无限扩大,就像是躺在血海里一样,死不瞑目,眼里是白日里那对他那失望透顶的眼神。
他看到时南张口,说话的声音与那日夜里他听到的一样。
时南跟他说:“锦寒,我不爱你了……”
他瞬间惊醒,猛的从床上坐起:“时南!”
他习惯性的的伸手摸向身旁的位置,冰冷一片,宽敞的大床大到摸不着边,曾经两人在这张床上相拥取暖,可如今只剩下他一个。
刚刚梦里时南的死相还在眼前挥之不去,司锦寒烦躁的敲了敲脑袋,回过来神,他起身下床,拉开了窗帘,看向院门处。
虽然看不太清晰,但是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坐在地上,靠着铁门一动不动,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死了。
司锦寒的指尖动了动,最终还是重新拉上了窗帘,强迫自己不再去看。
雨天还坐在那里,是想要故意装可怜吗?
他想让自己转移注意力,拿过一旁的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凌晨三点了。
他不顾时间的拨通了程轩的电话,那边没一会就接了,程轩的声音还带着初醒时的虚弱:“寒哥……”
司锦寒没工夫去关心他的痛痒,他只想知道事情的真相。
“你把你到了老宅之后的事,一五一十的告诉我,有半个字的假话,我让你这辈子都躺在医院里!”
第40章 小哑巴离开了
时南在门外坐了一夜,眼睛一直望着里面那扇紧闭的房门,这样的动作维持了好几个小时,他像座雕塑一样,除了呼吸,他甚至感受不到自己还活着,周围的空气冷的像是结了冰碴,这场雨像是刻意针对他一样,整整下了一夜。
他在等,等锦寒和上一次一样,为他开门,怒气冲冲的拉他进屋里,怕他死在外面,可这次没有,锦寒真的不管他的死活了。
锦寒,真的不要他了……
这个认知让他感到比死还痛苦,他宁可程轩所受的那些罪落在他的头上,也不想再被自己视为家人的人抛弃。
心脏一抽一抽的难受,呼吸都带着丝丝痛楚。
他弯下腰,伸手捂住嘴巴,喉咙的不适让他忍不住咳嗽,“咳咳。”
温热落在手心,殷红的血透过指缝渗出来。
他好像快死了……
今天只有早上吃了药而已,医生说,如果不能保证长期吃的话,那一开始就不要碰,如今药断了,他还能活多久呢?能陪锦寒到白头吗?
他苦笑一声。
锦寒已经不稀罕他是不是能陪他到白头了……
——
程轩自然不会说实话,依旧是那套说辞,三分真七分假,倒也圆了个谎,说的滴水不漏,司锦寒也信以为真。
“寒哥,这种人不能留在身边,迟早会成大的隐患,他根本不爱你,如果他真的爱你,这么点小事他怎么会不为你着想?不想为你承担?”
“寒哥,你这无异于养了头狼崽子在身边,他根本就不爱……”
话音未落,司锦寒已经打断了他的话,冷声道:“他爱不爱我,用不着你来评定!”
“这次的事因你而起,你少拿出被害者的姿态来推卸责任,老爷子瞒没瞒过去,是我跟时南的事,轮不到你来多嘴!至于你出去诋毁司家这件事,即便是老爷子不出手,我也不会让你好过!”
他还没到两句话就被人牵着鼻子走的地步,这次的导火索是什么他从始至终都没忘!
他挂断了电话。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大亮,平安的过了一夜,老爷子没有给他打电话,平静的像是老爷子什么都不知道一样。
按照以往,程轩受完了罪,下一个立马就会轮到他,可这次,是不管了,还是,懒得去管了……
外面的雨停了,已经过了一夜,该给的惩罚也够了,该让人回来了。
他来不及换睡袍就下了楼,匆匆往外走,可到了门口他愣住了。
时南,不见了……
明明昨夜还坐在这里一夜,他不过是打了个电话的功夫时南就不见了。
他匆忙跑回卧室里拿手机定位时南手机的位置,结果却发现在客厅,他以为时南回来了,又跑下楼,却只看到那个摔碎了屏幕手机孤零零的掉在角落里,周围却不见时南的踪影。
时南不见了,时南失踪了。
这一刻,司锦寒的心里空落落的,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了一块,这种感觉很陌生……
他站在原地,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应该如他所愿了啊,那个小哑巴终于离开他了,他不用在因为那个哑巴在易城丢脸了,他应该开心啊,他不应该难过的。
可为什么,他就是笑不起来……
第41章 如果他死了
时家曾经的别墅坐落在郊外,这里偏僻寂静,当初时家无力还债,房子被拍卖出去,可却无人敢要,只因为这个宅子里,吊死了时家的夫妻二人……
后来以极低的价格出售出去,但没过多久就被接手的人再次转手,几经转卖,最终荒废下来,整个易城都有关于时家这个宅子的传闻,众人说,这里闹鬼。
时南不禁轻笑一声。
他倒是希望真的闹鬼,起码,还能再看他们一眼……
院子里杂草丛生,曾经华丽的三层楼的别墅如今看上去破破烂烂,没了人气之后这里尽显荒凉。
时南推开院子的大门,破旧的铁门发出不堪重负的“吱呀”声,穿过院子,走到门口,一低头就看到门锁被外力撬开,他拉开那扇门,走进屋里,屋里空荡荡的,曾经记忆中的家具摆件早已不见。
他轻车熟路的上楼,走进父母的卧房,也不管那张床干净与否,趴在上面,想像小时候那样寻求庇护,可已无人在身旁。
他总觉得自己时日不多了,如果他死了,能跟父母死在一处,也是好的……
——
整整两天就这么过去了。
司锦寒心神不宁的坐在书房里,整整两天都没去公司,周朴把公司的工作发给他,可眼前的文件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胸腔里像是憋了一股无名火,额角的青筋突突直跳,像是在隐忍什么。
突然,脑海里的一根弦再也绷不住,他猛的从椅子上站起来,抓过面前的笔记电脑狠狠地甩出去砸在墙上,“砰”的一声,电脑不堪重负的摔成了两半,屏幕彻底黑了下去。
“真他妈是越来越能耐了!连说一两句都说不得,闹脾气就离家出走!真他妈把自己当成祖宗了不成?!”
本来就是时南有错在先,时南有什么理由不来跟他低头道歉,而是转头就跑?
腮帮子动了动,他恶声恶气的说道:“等着吧!老子找到了你!非得收拾到你听话服软!”
说完,像是不解恨似的,狠狠在桌子上敲了一拳,顿时关节通红一片。
手边的手机一下午没响一声,显然是他派出去的人没有查到时南消息。
那小哑巴能去哪?活了二十多年,时南去过的地方屈指可数,跟本没有哪里会收留他,就那么稀里糊涂的出去,这么久没回来,难不成……被人贩子拐走了?
一想到这里,他心里咯噔一下。
越想越有可能,就那傻了吧唧的样子,像个出生待宰的羔羊一样,说不定就被哪个不长眼的盯上了!
正打算出门跟人一起寻找,突然放在抽屉里的手机响了起来。
那不是他的电话,而是时南的。
他心中一喜,连忙将手机从抽屉里取出来,屏幕亮着光,依稀能从那破碎的雪花纹中辨出两个字,秦远。
一看到这个名字,司锦寒的脸色顿时有些不太好看。
又他妈是秦远!
他讨厌时南除了他以外认识的任何一个人!时南的世界里本应该只有他一个!
第42章 秦远,司锦寒的不安
司锦寒本来想把电话直接挂断,但是本性又让他忍不住按下接通。
他想把这龟孙子骂一顿再拉黑,然后再给时南换一张电话卡,让这龟孙子找不到时南!
刚按下接通另一头就传来秦远那温润的声音,这声音听在司锦寒耳朵里怎么听怎么不舒服。
秦远的声音里隐隐透露出担忧:“小南,抱歉这么唐突的给你打电话,只是给你发了微信你没回,我有点担心你,你去医……”
话音未落就被司锦寒打断:“我的人,用不着秦总担心。”
小南?这称呼可真够让人火大的!
秦远听见这个声音,不禁皱起眉头,反应了一会才想起这人是谁:“司锦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