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的他与现在天差地别,穿衣服从来没有重样的,无论去哪里都是有专属司机,从来不需要自己认路,谁见了他都会叫一声“时小少爷”。
那时候的他不过才几岁而已,对什么都好奇,又什么都学得快,最擅长的就是钢琴,经常在爸爸带他出席大场合时去大显身手,迎上那些上流社会的目光,他也只会扬起头颅,露出自信的笑容,天生自带光环,他每一天都是腰杆挺得笔直,骄傲的如同一只小孔雀。
那时候的他有无尽的底气,因为时家是在易城仅次于司家的存在,永远有人给他无条件的撑腰。
那又是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会开始畏惧注视的目光,甚至在别人的注视下抬不起头的呢?
如果父母还在,时家没有倒台,他如今……是不是会与锦寒一样呢?
电梯“叮”的一声到了顶楼,电梯门缓缓打开,司锦寒带着他往办公室走,问道:“看我看的那么入神,想什么呢?”
时南收回了视线,摇摇头。
办公室的门推开,里面的摆设一览无遗,整体都是沉重的暗色系,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坐落在那里,站在那里可以将整个易城尽收眼底,似乎可以把易城,踩在脚下……
司锦寒将箱子放在休息室,拉着时南坐在休息室的沙发上,他给时南找出来一部平板电脑,司锦寒说道:“你在这里乖乖等我,我要去开会,那群老头子比较难应付,可能会久一点,你别乱跑。”
时南点点头,司锦寒对他这态度甚是满意,俯身亲了亲时南的眼角,这才起身离开,走的时候还不忘锁住办公室的门。
时南听到“咔哒”一声落锁的声音,扭头看了一眼那锁上的门。
他走出休息室,来到办公室的落地窗前,坐在地上,看着那些突然变得渺小的建筑,只觉得无比陌生。
一切都与记忆中不同,十几年过去了,易城早就已经改头换面,时家的陨落没有几年就被淡忘,那么多世家重新排位,自然也有顶上时家曾经位置的世家。
时南失落的低下头,看着手中的平板电脑,心血来潮的下载回自己的微信,登录上账号,虽然通讯录里没几个人,可他依旧想看一看。
刚登上账号,提示音突然响个不停,有人给他发了好多消息,全部都是未读的。
是秦远。
时南点进去,从上往下看,好多都是很久之前发的,那是他的手机丢了之后。
他一条一条的看着,翻到最下面的时候,他的手僵了一下。
【南南,我不知道你还能不能看到我发的消息,可我还是想告诉你一声,当你看到的时候,我已经不在易城了,我和小白已经去了其他的城市,我们未来有一天,还会再见面的对吧?】
这条是半个月前的,看日期,正好是他被司锦寒抓回来的那一天。
下面秦远发给他的无非是一些日常的分享,明明知道他不会回应,可依旧发给他。
最让时南在乎的是最下面的几条消息。
【小心司家,司家对你很不对劲。】
【南南,一个姓林的人自称是当年时家的管家,他生了重病,可能没多少时间了,他说他有很多事情想告诉你,是关于当年你父母自杀的事。】
姓林……
这个姓氏让时南心脏一颤,尘封的记忆中那张脸庞渐渐清晰起来。
林叔叔……
他颤抖着手给秦远发消息,可那边一直没有回复。
时南很心急,这个平板电脑他只能用一会,马上就要还给锦寒了,而且锦寒也不会让他联系秦远。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终于,秦远回复了,【那个人在青城的一个小镇里,是主动找上我的,他不给我联系方式,我只知道他住在哪里,一言半句说不清,他要当面见你。】
【他告诉你小心司家,当年时家的事,司家脱不了干系。】
一张照片发过来,时南点开放大看,照片中的男人看上去很是憔悴,满头白发,远没有当初在时家时的姿态,十几年的时间竟让人成了这样,未免有些太快了。
照片里的男人坐着轮椅,浑浊的眸子慈爱的看着镜头,仿佛在透过镜头看他一样,一切似乎都如当年一般,时南的眼眶不自觉的发热。
秦远的消息再次发过来,【小南,我想办法带你过来,随时保持联系。】
时南擦了擦眼泪,把自己的苦衷告诉秦远,【我没有手机,也拿不到证件办卡。】
那边停顿了一下,发过来一条消息,【虽然有些不太现实,但还是请你去看看,当初司锦寒办派对,我在别墅天台扔垃圾桶里一部手机,手机防水,如果佣人没扔,应该还能用。】
一句话再次给了时南希望。
别墅的佣人都很懒,很多家务都是他在做,天台也是他的清扫范围之内,自那之后他没有去过天台,那些佣人肯定也不会去那种经常被人忽视的地方。
时南正要再发什么,突然身后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时南立马退出软件,将软件卸载,动作一气呵成。
身后的门锁打开了,司锦寒推门进来,脸色很不好看。
他看到时南坐在地上,走过去伸手将时南从地上抱起来,抱着时南往休息室走,训斥道:“怎么能坐地上?等晚上又冰的肚子疼了。”
时南不敢动,他趴在司锦寒怀里,心中突然升起一丝抗拒,这是前所未有的感觉,不知道是刚刚秦远的一番话还是旁的。
司锦寒将时南放在大床上,一想起刚刚开会的内容,顿时脸色一沉,说道:“最近X城那边的分公司出了点事,我去看看,你陪着我一起去。”
时南心不在焉的点点头,司锦寒伸手将地上带来的箱子打开,里面一堆奇形怪状的东西躺在里面,甚至还有一套半透明质感的黑色露背睡衣,虽说是睡衣,但却是紧身的,那下摆仅仅到屁股。
时南看到这些东西只觉得腿都在打颤,他伸手就想把那箱子盖上,可司锦寒却伸手按着,不让分毫。
司锦寒拨开他的手,说道:“一会儿只要你乖乖听话,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他轻声哄骗着,眼神幽深的似有一团火在烧。
时南嘴唇动了动,松开了按着箱子的手。
他只想早些回家,去捡秦远扔在天台的手机……
司锦寒看到他不再反抗,忍不住勾唇一笑,将箱子里的东西拿出来……
——
整个办公室里的摆设全都乱成一团,司锦寒将瘫软在办公桌上的时南抱起来放到休息室的床上让人休息,他一边整理衣衫,一边往外走,脸上挂着餍足的笑,整个人都精神焕发,那精气神压都压不住。
他第一次体会到这些玩意的乐趣,一想起时南带着哭腔的喘息,泛红的脸庞,和那雾气氤氲带着哀求的眼神,他就忍不住又热血沸腾。
脚尖踢到了挪到地上的小鱼缸,司锦寒俯身将鱼缸放回一旁黏腻的小桌上,突然办公室的门“咚咚咚”的被敲响。
“司总,午饭送过来了。”
司锦寒连忙走出休息室,将掉在办公桌下的小玩意踢到桌子下面,将落地窗上按出来的掌印擦掉,这才说道:“进来吧。”
转头一看,棕红色的实木门上还有些许痕迹未来得及清理,想去擦净已经来不及,门已经缓缓打开,那个新来的名叫高驱的男人已经打开了门。
第72章 让时南再回到世界里只有他一个人的生活
几个保温盒放在办公桌上,面前的男人说道:“司总,这是您与时先生的午饭。”
司锦寒看了一眼,点点头:“嗯,知道了。”
话音落下,高驱依旧没动,司锦寒抬头看着他,问道:“有事?”
高驱唇瓣动了动,有些犹豫不决的模样,最后点点头,道:“请问……秦远是时先生的朋友吗?”
声音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再次听到这个名字,司锦寒眉头皱起:“什么意思?你从哪知道这个人的?”
秦远,秦远,又他妈是秦远!一个地摊贩子哪那么出名?!真想让人把秦远青城新搞起来的公司铲平!
本来一天的好心情因为这个名字全散了。
高驱一副说错话了的样子,眼神闪躲着要离开:“没……没,好奇问问,饭送来了就没我什么事了,我先走了……”
“你站住!”司锦寒大声道。
一嗓子把高驱镇住了,司锦寒看了一眼对面的休息室,确定时南没醒,他过去把休息室的门关上,这才转过头继续与高驱说话:“回答完我的问题再走。”
他眉头皱起,审视的看着眼前的这个人。
高驱看上去三十出头,面容看上去很是憨厚,从面相上看不像是个坏人,身板微微佝偻着,左手似乎有一些残疾,手指的摆放弧度有些不正常。
高驱低着头,让人看不真切他此刻的神情,仅仅能从语气中感受到他的胆怯。
他声音发颤,肩膀微微发抖“我……我昨天早上打扫阁楼,捡到一本……一本,日记,里面都是时先生写给秦远的,我……我……”
司锦寒眸子微眯,沉声道:“日记在哪?”
高驱颤颤巍巍的从怀里拿出来一个比巴掌大不了多少的本子递给司锦寒。
“我是护工,最擅长的就是照顾病人,能看出时先生的精神状态很不好,像是想家似的,秦远……是时先生的家人吗?”
司锦寒翻看着手中的本子,越看脸色越难看。
【虽然被司锦寒带回来了,但我还是不会忘记你的,总有一天我们还会在一起的。】
【我被关在这里,每一天都在想你,我讨厌司锦寒,讨厌司家,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才是最开心的,那才算是家。】
诸如这样的话写了好多页,司锦寒气的手都在发抖,牙根咬的咯咯作响。
高驱低声道:“时先生问我,能不能帮他离开,他、他……”
话音未落“砰”的一声,司锦寒狠狠一拳锤到身后的墙上,指关节处的泛红渗血。
司锦寒赤红着一双眼,手中的本子被他捏到变形。
他以为自己对时南足够好就可以改变一切,他以为把时南带回来就可以让一切都回到曾经那样,可是这本日记却把一切拉回了他最不愿意面对的现实。
不得不面对,小哑巴的心已经不在他这里的现实……
他拼命让自己忽视时南的不对劲,老爷子的死让他悲痛万分,可即便这样他也没有再做出什么实质性伤害时南的举动,而时南却……
本子上的字一笔一划都像是刀子在割他的心……
身后的高驱似乎被吓到了,司锦寒缓缓收回了手,死死的盯着面前的高驱,沉声道:“他还告诉你什么了?说!”
高驱结结巴巴的说道:“时先生说……只要帮他离开,他什么都愿意给我,只要让他见到秦远……”
“他倒是信任你。”司锦寒道。
“可能……可能是因为只有我去阁楼打扫卫生吧……”
司锦寒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一种名为嫉妒的情绪将他刺激的神志不清,他伸手捏了捏眉心,让自己保持冷静。
“你好好盯着时南,一举一动都要告诉我。”
高驱连连点头,司锦寒烦躁的挥挥手,让高驱离开了办公室。
高驱退出办公室,他佝偻的身子缓缓挺直,肩膀依旧在颤抖,他缓缓抬起头,脸上的表情不是害怕,而是难以压抑的兴奋……
一双阴狠锐利的眸子看向眼前的门,嘴角勾出一抹笑,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皮肤的褶皱极其不自然,显得这张本憨厚朴实的脸庞变得诡异阴森。
司锦寒坐在办公桌前,胸腔里的愤怒积压的让他喘不过来气,他看着眼前桌上的文件和摆件,一种想要将所有东西全部砸在地上发泄的心理几乎要压制不住,可却又忍不住去想,这里的隔音不好,砸东西必然会吵醒时南。
他痛苦的趴在桌子上,手攥成拳头,指尖渗到肉里,用那微不足道的疼痛唤醒自己的理智。
别生气,不能生气,这种情况不是早就在你的预料之中吗?为什么要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