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派人去查安洛的行踪,也让人在那搜飞机落地之后第一时间截下安洛,可是他知道,一旦安洛离开了这里,一切都不是他能控制的。
如果抓不到安洛怎么办?如果再也见不到安洛怎么办?
安洛可能就此消失的恐惧几乎将他占满。
他失魂落魄的上了楼,趴在他曾经和安洛共同躺过的那张床上,将脸埋在枕头里,努力汲取着安洛的气息,试图找到他曾在这里生活过得证据。
安洛恨他吗?或许是恨的吧,在这里的三年,他没有给过安洛一天好脸色看,永远都是在明嘲暗讽,安洛从没对他笑过,床上的事也是他从一开始的耐心讨好到后来的横冲直撞。
安洛一定恨极了他……
一想到这个,他就觉得窒息似的难受。
手无意间摸到了什么东西,他将枕头下摸到的东西拽了出来,看到了灰蒙蒙的项链吊坠,廉价且简陋,上面的棱角很圆润,显然这枚吊坠的主人每天都在把玩。
安洛走的时候只带了一块金表,拿去换钱买了机票。
风亦肖从来不买这些没用的小玩意,送安洛的东西也不会有这种廉价的东西,但这又显然是安洛留下的,这不得不让他多想。
一段模糊的记忆快速在脑海中闪过,瞬间整个人都僵硬了,如遭雷击般呆在原地。
这枚吊坠…这枚吊坠,是他小时候送给安洛的!
廉价的小玩意,是他小时候当童星拍摄服装时候的配饰,不值钱的塑料,链子虽然断了,但那时候他觉得这小玩意蛮好看的,就带在身边,见到安洛之后,随手将这东西给了安洛。
一个不值钱的塑料,安洛留了这么多年……
一个他从来不敢去想的念头猛然涌上脑海。
——“那他追你,你怎么没跟他在一起啊?”
——“我在等一个人,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谁那么惨,被你这冷血冷情的家伙惦记上了?”
——“一个很惨的人。”
——“那你就心里偷偷惦记着好了,本来那个人都过得那么惨了,被你这种家伙喜欢上,岂不是更惨了?”
——“……好。”
安洛是司家的世仆,能接触到外界的人少之又少。
等一个喜欢了很久的人……
这个人……是他?
在这一刻心脏疯狂颤抖,却带着撕裂似的疼。
儿时就一直在期待着的感情,被时光的掩盖了多年,如今掀开了那层朦胧的面纱,猛然发现了那份感情的回应,可是回应的那个人,却不见了……
他欣喜若狂,却又懊悔疼痛。
紧紧攥着那枚吊坠,几乎是用了一身的力气,如同溺水的人抱住了救命的浮木。
他不记得自己多久没有哭过,似乎在他的印象里,他就没掉过眼泪,可这一刻,湿润的泪水在眼角滑下,冰冷苦涩。
如果安洛就此消失了,他该怎么办?明明一直期待的感情就那样赤裸裸的展现在自己的眼前,可他就那样错过。
他这三年,都做了什么……
他顾不得什么司锦寒在国内给他的那些莫须有的罪名,下的那些通缉令。
他不管不顾的回国,可他在国内根茎尚浅,远不如在国外可施展拳脚,找人频频碰壁,他几乎是把安洛可能去的所有地方都搜了个遍,可结果无一例外,安洛不见了……
本来派人在机场拦截,可是安洛一下飞机就消失了,根本不给他任何机会。
老宅里一片荒凉,院子里杂草丛生,已有人膝盖高的杂草中隐隐可见踩踏过得痕迹,而痕迹显然是不久前留下的。
安洛回来过……
风亦肖跟着那痕迹来到了屋子里,地上的一层灰在红色的木地板上显得更加清晰,其中隐隐见到杂乱的脚印。
风亦肖寻着脚印往前走,最终在一处房间门口停下。
这间卧室,是他幼时的房间。
床单上有些许褶皱,显然是有人曾在这里休息过,这个人无疑是安洛。
处处都有安洛的痕迹,却唯独不见安洛的人。
这里是郊外,路上连个监控都没有,也无从得知安洛究竟是何时回来的,又是何时离开的。
他已经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无能为力的挫败感了,他对安洛,一点办法都没有。
他离开了卧室,鬼使神差的去了书房,坐在那张椅子上,回想起曾经一起的种种。
安洛究竟是什么时候喜欢上他的呢?绝不会是他再次回国时的恶劣暴力。
那便只有小时候了,小时候,在他也对安洛有了情愫的时候……
老爷子死后,显然这里鲜少有人来,老爷子死前的一切都没有动过,就连书桌上都还摆放着老爷子曾经最喜欢的书籍。
这本书,在他小时候就在这里看到过。
这本书没有书名,泛黄的牛皮纸封皮,已经破旧不堪,可老爷子一遍又一遍,几乎把这本书翻烂。
风亦肖嗤笑一声,好奇的拿过那本书,自言自语道,“到底是什么绝世好书,竟然看了一辈子都看不腻。”
将封皮掀开,里面的内容,让风亦肖脸上的神情一僵。
这根本不是什么书,而是一本打印出来的相册,每一页下面都写着年代久远的日期。
照片上是两个年轻的的男人,其中一个人可以分辨出是年轻时候的老爷子,另一个与安洛有五六分相像,回想起小时候听见佣人说的话,这应该就是安洛的祖父。
两个人并肩站在一起,脸上的笑容肆意阳光。
下面的日期不同,跨度很大,最早的已经有十几年了。
——庆言,我年纪越来越大了,记性也越来越不好了,真怕最后把你给忘了。
——你在下面过得好吗?我已经记不得这是你离开我的第几个年头了,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想杀隽儿,我也是被逼无奈,我会把对你们所有人的亏欠,尽数补偿在洛洛的身上。
——我的身体越来越差了,今天咳血了,医生说我病情越来越严重了,不控制的话,活不了多久,听见这话我反而很开心,我总算可以去下面见你了。
——庆言,你今年是不是得有二三十岁了?我晚一些投胎,我等你,等下辈子咱们俩一起,到时候你当女孩,我当男孩,这样咱们俩就不用再受苦了,咱们俩也能手牵手光明正大的的在一起了。
——真好,庆言,我要去找你了……
第155章 你不要我了
零零散散记了很多,风亦肖只看了几页便已经不敢再继续看下去,只觉得通体冰凉。
庆言是安洛的祖父,隽儿呢?安隽,安洛的的父亲吗?
这些事,安洛知道吗?老爷子会让安洛知道吗?如果老爷子想让安洛知道的话,那会是什么时候对安洛说呢?
弥留之际。
几年前的记忆瞬间涌上脑海,那天他叫安洛去私人会所的时候,安洛脸色的不对劲,告诉他老爷子去世的事,而他在做什么,他在将自己最为不堪的一面,展露在安洛的眼前,让安洛眼睁睁的看着喜欢的人,和别人缠绵亲密。
安洛当时的心情是什么样的?他想象不到,也不敢想象,光是这个念头就足够压的他喘不过来气,如果他看到安洛和别人缠绵,他会疯,会忍不住把那个人活活打死。
口袋里的那枚吊坠似乎在发烫发热,他颤抖的拿出那已经灰蒙蒙的吊坠,放在掌心里,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流。
“就这么一个不占地方的小玩意都没有一起带走。”
“是忘记了,还是不要了……”
——
贫困潦倒的小岛上来了个很好看的的青年,可是青年寡言少语,附近有几个年纪相仿的小姑娘只敢偷偷站在门外看,却不敢靠近。
安洛不计较那些人的目光,一个人站在二层小洋楼的阳台上收起白天晾晒的被子进了屋。
房子已经空了很多年了,很多地方需要修理,回来了大半个月,他也没闲着,光收拾房子就收拾了好久,也总算有了家的雏形。
他坐在床上,看着窗外明明在正午却已经阴下来的天色,嘀咕道,“怎么又要下雨了。”
正逢雨季,这边更是潮湿。
话音刚落,外面就下起了雨,雨滴噼里啪啦的砸在窗子上,飘进了屋子里。
他起身去关窗子,余光无意间扫向门外,那里原本聚集的两三个偷看的小姑娘已经不见了,但却能看到一抹衣角若隐若现的出现在墙角。
安洛愣了一下,那里的人似乎感知到了什么,从墙角处走了出来,仰头看向他,眼神中满是坚定。
安洛对风亦肖的出现并不意外,但也没有什么表示,关上了窗子回了卧室,再没往楼下看第二眼。
风亦肖看着那消失在阳台的人,眼神中希望的光渐渐暗淡下去。
雨水顺着发尾往下流,划过了脸庞,打湿了衣裳,他像个落汤鸡似的站在雨里,可笑又狼狈。
保镖递过来雨伞,为他挡雨,“风总,让人砸门吧。”
这半个多月,风亦肖为了查到安洛的位置,不眠不休,总算有了苗头,不顾什么天气,直接让人开船来了这里,命都不要了。
风亦肖摇摇头,“不用,我在这等他。”
保镖有些犹豫。
这雨太大了,里面的人明显没有要让他们进去的意思,他们这边没有车,这在外面等,肯定淋会出毛病的。
他道,“风总,我给您找间民宿,您先休息,我们在这等,等安先生开了门,我立马告诉您。”
风亦肖没说话,自顾自的进了院子,一屁股坐在安洛家的门口,固执的说道,“我就在这等。”
他就不信安洛会不给他开门。
保镖见状无奈的叹了口气。
雇主被雨拎着,他们也只好陪着,但他坚信过不了多久风亦肖就会要求强行把门破开,毕竟风亦肖一向脾气不好,最缺乏的就是耐心。
一扇木门而已,他们几个都用不了一人一脚就能踹开。
他是如此想着,可是等又等,天黑了,雨停了,那扇门始终是紧闭着的。
风亦肖只觉得身体阵阵发寒,困意让他眼皮打架。
“风总,您脸色不太对劲,好像发烧了。”
风亦肖苦笑一声,“发烧了他都不来看看我。”
正说着,身后的房门突然传来“咔哒”一声响,风亦肖所有的困意都被这一声打消了,他猛的站起来,像是打了鸡血似的,激动的看着站在门口的安洛,本来酝酿了一肚子的话,可是站在安洛面前的时候,看到那双冷漠的眼睛,却又突然语塞,一句话都说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