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已经习惯了用冷水洗漱。
睡觉之前,余束白又对照着高考的考试大纲调整了一下给傅闻笙制定的教学计划,然后自己写了套数学卷子。
第二天早上六点,天还没完全亮,余束白便起来给余静岚做饭送饭,赶到傅闻笙那里的时候刚好八点钟。
傅闻笙给他开了门,有些意外地说:“真要这么早就开始啊?我还没吃早饭呢,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
余束白换了鞋,脱掉外套,看了眼餐桌上的三明治和咖啡,直接往书房的方向走:“昨天的作业写完了吗?给我看看。”
傅闻笙把作业拿给他,“要不要再吃点?我做了两份。”
余束白边检查他的作业边道:“你会做饭?”
傅闻笙有些得意:“那当然了,你尝尝呗。”
余束白意外地看了傅闻笙一眼,他还以为这位大少爷十指不沾阳春水呢。
不过他确实吃过饭了,没必要再吃。
所以他在傅闻笙热情又克制的眼神中冷淡地说:“你吃吧,我吃过了,快点吃完过来开始上课。”
傅闻笙的表情明显变得有些失落,但也没说什么,闷不吭声地出去吃早餐了。
等他回来,余束白刚好检查完了他的作业,指着画了圈的几道题目跟他说:“没有错题,但是这些地方步骤写得太简略了,高考是按步骤给分的,这个习惯要改。”
傅闻笙没说好不好,只是突然握住了他的手腕。
余束白下意识想要挣开,傅闻笙却道:“别动,你这冻伤太难看了,我买了药,给你你肯定也不会自己涂,还是我来吧。”
说着他便抓着余束白的手腕往自己面前拉了拉,然后不怎么温柔地开始给他涂药。
余束白看着自己的手,红肿开裂的地方确实不好看,甚至有些恶心。
他想把手缩回去,可傅闻笙握得很紧,根本挣不开。
察觉到他的抵抗,傅闻笙还瞪了他一眼,谴责道:“都让你别乱动了,怎么就是不听话。”
“我自己来就行。”余束白很不自在地说。
傅闻笙非常不客气:“我信你才有鬼,那个祛疤药提醒你几次了也没见你用。”
他的力气太大,余束白又不想因为这种事跟他发生争执,最后便沉默了下来。
傅闻笙的动作一开始有些粗鲁,后来见他不再抵抗,便放慢了很多,显得有种反常的温柔。
涂完药,他还给那些裂开的伤口裹上了纱布,皱着眉警告余束白:“别沾凉水,不然好不了,涂药也是白涂。”
余束白垂着眼嗯了一声,傅闻笙又道:“还有祛疤的药,你不用就明天带来还我。”
“明天我妈手术,我不一定有时间过来。”余束白说。
傅闻笙看着他脸上那道浅色的疤:“那下午还我。”
余束白点头应下,不动声色地跟他拉开了点距离:“好了,开始吧,今天的内容有点多。”
傅闻笙坐回自己的位置,听课的时候总是忍不住看余束白的手,越看越觉得他的包扎技术很不错,忍不住得意地勾起了嘴角。
余束白讲完一个知识点,见他又开始走神,敲了敲桌子提醒他:“专心一点,不要浪费时间。”
傅闻笙哼了一声,“也就是我才能受得了你这种填鸭式灌输,换了别的学生,不得被你逼疯。”
余束白冷淡地说:“别的学生我不会用这种方式教,这是给你定制的学习方案。”
傅闻笙挑了挑眉:“你这是在夸我聪明?”
余束白没再跟他浪费口舌:“好了,继续,希望你能认真一些。”
傅闻笙撇撇嘴,之后倒是克制了很多。
上午的课程到12点结束,余束白的要求非常苛刻:“吃饭和午休给你一个小时,另一个小时把作业写了,我两点钟过来检查。”
傅闻笙有些不耐烦地应了一声,见他要走,忽然道:“你等一下。”
余束白穿上外套,在玄关等了一会儿,就见傅闻笙拿了个纸袋给他。
“手套,一双骑车戴,另一双防水的的,做饭戴,超市就有,也没见你去买,你这手再糟蹋下去就不能要了。”傅闻笙有些啰嗦地说。
余束白看着他,没有伸手去接。
傅闻笙突然又变得暴躁起来:“钱从你工资里扣行了吧,拿着!”
“谢谢。”余束白这次没再拒绝。
傅闻笙冲他摆摆手:“赶紧走,看见你就烦。”
余束白笑了一下,临走还提醒他:“记得写作业。”
傅闻笙直接关了门。
下楼的时候,余束白把袋子里的手套拿出来,骑车用的那双外面是皮的,纯黑色,里面的白毛很厚很软,不知道是什么材质,但是感觉应该很贵。
另一双防水的确实是超市能买到的款,但也是比较贵的那种。
也不知道傅闻笙是什么时候买的。
他这个人看起来暴躁易怒,原来还有这么细心的一面,挺奇怪的。
从电梯出去,余束白想了想,还是把手套戴上了。
明明早就已经习惯了手被冻到没有知觉,可是接触到那片柔软的时候,还是让他产生了一种陌生的幸福感。
像宋宇航塞给他的那条围巾,也像余静岚给他织的毛衣。
是他在生活里为数不多能感到温暖的时刻。
或许,他可以试着和傅闻笙成为朋友。
迎着寒风一路骑行回家,摘下手套的时候,手指可以灵活地活动,没有像平时一样冻僵。
他把手套仔细地收好,打水做饭的时候换了那双防水手套戴上,确实比把已经冻伤了的手直接泡在冷水里要好很多。
所以尽管不太习惯,他也一直没有摘下来。
做好饭送到医院,余静岚一眼就看到了他手上的纱布,连忙问他怎么了。
余束白解释道:“没受伤,就是长了冻疮有点裂开,我的……学生,看到就帮我包了一下。”
余静岚有些自责地说:“天气太冷了,你还要天天给我做饭……”
余束白打断她道:“已经涂了药,还买了防水手套,过几天就好了。”
余静岚知道他的性子,平时就不舍得给他自己花钱,现在她住院还要交一大笔费用,余束白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去买手套。
她不由得试探着问:“是你那个学生给你买的?还是学生的家长?”
余束白愣了一下才道:“学生买的。”
“那你更要多费点心好好教人家了。”余静岚说。
余束白点点头,“我会的。”
下午他提前了十几分钟过去,傅闻笙一见他便说:“你给我留的作业太多了!根本不是一个小时的量!一张数学试卷的考试时间是两个小时,你直接给我砍半了!”
“那你写完了吗?”余束白问。
傅闻笙得意地笑了一下:“当然写完了,我……”
“能写完就说明时间够你用,没有问题。”余束白说。
傅闻笙忍不住抱怨了一句:“要是让你当老板,底下的员工都得被你剥削死。”
余束白没有多做解释,把那支药膏还给他说:“下午是理化生,你下次要是有多余的时间,可以提前看看书。”
傅闻笙接过药膏看了一眼,果然还没开封。
他气得不行,拉住余束白道:“还没到上课的点呢余老师,你现在去给我把药涂了,以后我每天监督你。”
余束白看了他一会儿,有些怀疑他上是不是不喜欢看到别人身上的伤处和疤痕。
可傅闻笙自己明明就经常打架。
“快去,不然我给你涂?”傅闻笙催促道。
余束白拿过药膏去了卫生间,傅闻笙这人有时候不讲道理,他要是不涂,那家伙真的会上手给他涂。
等他涂完药出来,傅闻笙又盯着他检查了一遍才罢休。
因为明天可能没时间过来,要耽误一天的教学进度,余束白中午给余静岚留了饭,打算直接在傅闻笙这里待到晚上十点。
傅闻笙听说他下午不回去,瞬间兴奋起来,“那晚上一起吃饭吧,你想出去吃还是叫外卖?或者自己做也行,我在网上买点菜让人送过来。”
“我带了饭。”余束白说。
“你有意思吗余束白?”傅闻笙忽然又生气起来,“一块吃个饭怎么你了?合着你在我这儿待了一整天我还不能管你一顿饭?到饭点了我们俩各吃各的,你不尴尬我还尴尬呢!”
余束白轻轻叹了口气,“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这还差不多!”傅闻笙说着,又警告他道:“以后你要再这样,家教你也不用来了,自己抱着饭盒一个人吃饭去吧!”
余束白只得打消了自己带饭的念头。
说的是他来做饭,可是菜送过来之后,傅闻笙看着他包了纱布的手,不由分说地把他赶出了厨房,理由也很能站得住脚:“今天你第一次在我这吃饭,给你尝尝我的手艺。”
余束白有些无措地被他按在沙发里,傅闻笙还顺手打开了电视,“你随意,别总拘着,不然我看着你都觉得别扭。”
“茶几下面有零食,想吃什么自己拿。”
电视上在放一个搞笑类型的综艺,余束白听着热闹的背景音,看着傅闻笙一个人在厨房里忙碌的身影,忽然有种很不现实的感觉。
他本来以为傅闻笙说的会做饭,只是做个三明治冲个咖啡的程度。
可是看到餐桌上荤素齐全而且卖相很好的几个菜,他才惊觉傅闻笙的厨艺可能比他更好。
他平时给余静岚做饭做习惯了,油盐调料都很少放,清淡得正常人肯定吃不习惯。
而傅闻笙做的这些菜,闻起来就很香。
“很惊讶?”傅闻笙摆好餐具,顺手脱掉围裙,然后跟余束白解释:“我在国外经常自己做饭,西餐虽然也不错,但只能偶尔吃一次,每天吃我还是更习惯中餐。外面那些中餐馆,味道一家比一家奇怪,卫生也不怎么样,还不如我自己动手。”
见余束白没动,他又催促道:“别发呆啊,尝一下怎么样。”
余束白夹了一筷子青菜,吃的时候就见傅闻笙期待地看着他问:“怎么样?”
余束白点点头:“很好吃。”
傅闻笙得意地笑了起来,拿公筷给余束白夹了块肉,“那你多吃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