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郭海斌就因为公司资金链短缺的问题头疼不已,现在又花了一大笔钱去公关,结果也没能压住,股票又跌成这个样子,只靠他自己实在是无力回天了。
再拖下去只能申请破产。
所以余束白带着人找到郭海斌谈收购的时候,郭海斌虽然舍不得自己一手创立的公司,也没再坚持,看傅氏集团给出的价格还算厚道,他考虑清楚之后就把合同签了。
天悦科技上市没多久,郭海斌个人持股就有43%,几个大股东也在股价下跌的时候纷纷低价抛售了手里的股权,傅氏集团收购了过半的普通股,也就拥有了天悦科技的管理权。
余束白带着合同回去给傅闻笙复命,傅闻笙点头道:“做得不错,不过收购只是开始,怎么让天悦科技活过来才是难题,后续还需要余特助跟进。”
余束白没有推辞:“我知道了。”
天悦科技之前的负面新闻都是管理不当引发的,这个倒是很容易整改,把傅氏集团现在的管理模式调整一下就能用,但是公司未来的发展规划还需要继续探讨。
收购天悦科技就已经花了一大笔流动资金,还要填补上天悦之前的资金空缺,后续的研发也需要研发经费的持续投入,所以发展方向就变得尤其重要。
是延续之前的模式,还是在原来的基础上再做调整,这需要对IT行业足够了解才能做出决断。
余束白只能预估市场,不过他不是计算机专业,虽然临时补了不少课,跟专业人员还是没法比,所以涉及到技术性的问题时,他会主动询问傅闻笙的意见。
张助理听着傅总和余特助探讨那些他完全听不懂的东西,愈发觉得自己需要努力的地方还有很多。
去茶水间冲咖啡的时候,他忍不住问陈助理:“陈哥,你说咱们老板怎么什么都懂啊,傅总大学不是学的金融吗?为什么连IT行业也这么了解?”
陈助理笑了一下,“老板第二专业修的计算机,余特助才是纯金融专业。”
张助理又是一副惊讶的样子,“可是我看余特助好像对IT也很懂的样子。”
陈助理:“要不怎么说人家是高材生呢,你看分公司有几个人能被傅董注意到,余特助可是傅董特意调回来的。”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已经彻底没有了要跟余特助竞争的心思,根本不是一个层次的人,他还是继续做他普通助理的工作吧。
只有余特助那种天才适合跟他们傅总搭档。
平时他跟着傅总去开会,只是做会议记录都已经手忙脚乱了,因为傅总的节奏很快,经常是这个话题刚结束就立马开始讨论另一个问题,每次指出的问题也都很关键,他只来得及记录,根本来不及思考。
但是余特助就可以一边做记录一边参与进去跟傅总讨论,提出的见解也都很独到,有时候甚至能说服傅总改变想法。
以前许特助也只是给傅总打打下手,傅总做出决定之后会把剩下的工作交给他跟进,但他极少能有影响傅总决策的时候。
果然聪明人跟聪明人之间会有特殊的磁场,虽然余特助是傅董的人,但在工作上,他跟傅总真的配合得非常好。
抛开上下级关系不说,两个人简直是旗鼓相当,难怪大学的时候就是朋友了。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余特助最后会成为董事长那边的人,要是余特助一心一意跟着他们傅总,那傅氏集团肯定很快就会变成傅总的天下。
会议室里,两派人马泾渭分明。
余束白坐在许嘉远旁边,看到傅闻笙在主位上问:“关于天悦科技的发展规划,大家都有什么想法,说说看。”
策划部负责人让助理把两套策划案的详细文件分别发放出去,投影仪的白色幕布上是planA和planB的简要概括。
两个方案的区别在于是延续天悦之前的发展模式,继续做直播和短视频,还是增加研发资金,往别的方向发展。
一个姓赵的董事率先发言:“直播和短视频的市场已经被玉兰科技抢占了先机,如果延续天悦之前的发展规划,那这个公司就只能一直跟在玉兰科技后面捡漏,我们投入那么多资金收购它,就应该给它规划出更广阔的前景。”
许嘉远把投影切换到傅氏集团这几年的财务报表,还有策划部给出的研发经费的预算,然后从现金流方面切入:“收购天悦已经用了一大笔预算,如果继续投入研发经费,那么集团的现金流就会变得比较紧张,万一遇到什么大的变故,很容易造成资金短缺的问题。”
赵董事又道:“集团要把发展重心从地产转移到信息技术,这个坎就必须要迈过去,必须有自己的科研团队,只要坚持过最开始的这段时间,等新产品开始营收,资金流就不会那么紧张。一味地求稳,会错失很多发展机遇。”
许嘉远并未让步:“但是大家别忘了,我们能够收购天悦科技,就是因为天悦的资金流转出现了问题。如果因为一个新收购的子公司,影响到整个集团的现金流,这种风险,谁有能力承担?”
两边各持己见,越吵越觉得自己才是对的,最后傅闻笙不得不叫了停,看着余束白问:“余特助觉得呢?”
众人的目光随着傅闻笙的提问聚集在余束白身上,余束白不紧不慢地把投影接到自己的电脑,幕布上出现了一副折线图。
“许总监说得的确有道理,增加天悦的科研经费,会消耗集团本就不多的现金流,有可能会造成资金短缺的问题,让集团的抗风险能力降低。”
这句话一说出来,总裁办那派的人都觉得他是要帮许嘉远说话,不太明白傅总为什么单独点了他来提问。
结果余束白突然来了个转折:“但是大家请看,从五年前开始,集团每年的净利润都在稳步提升。许总监刚刚给出的数据,是以目前的现金流为基准。按照过去五年的营收模式,明年集团的净利润还会再增加一到两个百分点,这部分资金已经足够对抗正常的房市波动带来的危机。”
许嘉远看着幕布上给出的数据,的确很有说服力。
这一点他不是没有考虑到,他是故意想让大家忽略才没提的,没想到余束白会把数据给陈列出来。
他的目光在傅闻笙和余束白之间来回切换,按理说,这两个人现在不可能会和解,那余束白为什么要帮傅闻笙说话?
余束白还在继续:“而且集团之前投资的尚景娱乐,现在发展得也很不错,预计下半年能够回本,没有意外的话,明年尚景娱乐也可以为集团提供一笔不小的营收。”
“根据这些数据综合来看,只要没有大的意外情况,增加天悦的科研经费,不会给集团带来致命的风险。”
余束白说完,会议室里又开始变得嘈杂起来,都在和周围的人讨论自己的看法。
傅闻笙给他们留了两分钟时间讨论,然后问:“大家还有什么想说的吗?”
赵董事立马道:“余特助说得有道理!”
许嘉远的神色没有什么变化,平静地看着董事会通过了总裁办那边的预案。
会议结束之后,他叫住余束白说:“余特助,待会儿有空的话来趟我办公室,有点问题想跟你探讨。”
余束白接下来还有别的安排,所以他看向了傅闻笙,傅闻笙点点头道:“去吧。”
余束白便跟着许嘉远去了财务部门,傅闻笙前些天单独给他安排的那个助理也跟了过来。
余束白觉得那个助理看起来更像保镖,他不确定傅闻笙是在让人监视他,还是有什么别的目的,只当那个人高马大的助理不存在。
进了办公室之后,许嘉远把门关上,直截了当地问:“你刚刚在会议上的发言,是傅董的意思?”
余束白:“傅董没有就这件事给出指示,傅董的意思是,一切以集团的利益为重。”
“这样太冒险了。”许嘉远说。
余束白仍旧是公事公办的态度:“任何商业行为都伴随着风险,我的理由刚刚已经陈述过了,许总监还有什么问题吗?”
许嘉远打量着他,话题忽然换了个方向:“你跟闻笙,现在怎么样?哪天要是有空,我们一起聚聚?”
余束白拒绝道:“傅总和许总监想必都有很多事要忙,我就不打扰了。”
许嘉远笑了一下,“怎么这么见外?当年你突然出国,我们都没来得及给你送行。回来也是,都没提前说一声。”
余束白看着许嘉远脸上的笑,感觉面前的人变得很陌生,好像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这个人一样。
“许总监要是没有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余束白说。
许嘉远也没再留他,“行,那你去忙吧,什么时候有空了随时联系。”
作者有话说:
专业知识方面我尽力了,有不对的地方你们可以笑话我
第34章
董事会顺利通过了增加天悦科技科研经费的预案之后, 整个总裁办都一副喜气洋洋的样子。
虽然他们也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傅总坚持要给天悦拨经费,但傅总带着他们赢了傅董的人, 这就已经很值得庆祝了, 秘书处还特意给大家订了下午茶,说是傅总请客。
余束白也分到了一块小蛋糕和一杯星巴克,还有一盒水果拼盘。
Emily亲自给他送东西过来, 笑着说:“余特助最近辛苦了。”
余束白看了眼果盘里新鲜的草莓车厘子还有砂糖橘, 陈旧的回忆忽然间被唤醒。
他第一次吃车厘子是在傅闻笙家里,那是他第一次去给傅闻笙补课,课间休息的时候傅闻笙塞给他一瓶草莓味的酸奶,然后又热情地让他吃点水果, 果盘里的水果就是车厘子和砂糖橘。
明明已经过去了很多年, 他竟然连那天的砂糖橘是什么味道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可他宁愿自己不记得。
余束白下意识想要拒绝, Emily抢先一步说:“整个总裁办每个人都有, 余特助可不许搞特殊。”
余束白只好道:“谢谢。”
Emily近距离欣赏完大美人, 整个人顿时神清气爽,临走还提醒余束白说:“余特助记得吃啊,不然待会儿就不新鲜了。”
余束白点头应下, 但他最后也只喝了那杯咖啡。
傅闻笙看着余束白从头到尾都没碰过那盒水果, 苦笑一下, 落寞地收回了视线。
天悦科技的事告一段落之后,余束白总算是有了点空余时间。
恰好这周是清明节,傅闻笙接管公司之后,法定假日一般都不会让人加班, 除非有什么紧急事项, 所以余束白也难得放了个假。
回国之后他几乎每天都在忙工作, 也就最开始跟郑铭哲吃了一次饭, 宋宇航知道他回来,说了很多次要跟他聚一聚,结果他一直没抽出来时间。
余束白把手里的工作处理完,给宋宇航发了条消息说他明天放假,问宋宇航有没有时间一起吃个饭。
宋宇航很快回了个电话过来,语气听起来非常激动:“你可算是有休息日了!我明天一整天都有空!”
余束白便道:“那就明天晚上吧,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
宋宇航乐呵呵地应下,感觉余束白这会儿不怎么忙,又跟他多说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傅闻笙恰好从外面回来,等余束白收起手机,他才走过去用闲聊的语气问:“余特助假期有什么安排?”
余束白看他一眼,并未回答这个问题。
自从那天在休息室里闹了一场之后,跟工作无关的话题他便不会再回应傅闻笙,只当作没听见。
傅闻笙被晾在那儿也没见生气,只是冲他笑了一下,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晚上下班的时候,余束白又在停车场看到了傅闻笙。
他的目光没有在傅闻笙身上多停留哪怕一秒,径直走向自己的车。
傅闻笙沉默地跟在他后面,好一会儿才道:“阿姨的墓在哪,可以告诉我吗?”
这些年他一直在找余束白,也一直在找余静岚的墓地,但始终没有找到。
余束白听到他这个问题,忽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他。
傅闻笙从余束白的眼睛里看到了不解和愤怒,仿佛是在质问他怎么有脸去问这个问题。
傅闻笙张了张嘴,想起余束白上次说的话,艰难地把「阿树」这个亲昵的称呼咽了回去。
他看着那双依旧锐利也依旧很漂亮的眼睛,涩然道:“余束白,我想跟你好好聊一聊。当年我不该说那些话,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但我对你一直都是认真的,我喜欢的人只有你一个,我也从来没想过要伤害你妈妈。你要怎么才肯相信我?只要你再相信我一次,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余束白觉得自己好像又回到了小时候,他看着周建安痛哭流涕地跟余静岚道歉,保证再也不会有下一次。
可是有第一次就有无数次,那些道歉和保证听起来再真诚再动听,也一个字都不能信。
其实他早就已经不记得周建安年轻的时候长什么样了,但是此时此刻,傅闻笙的身影逐渐和他记忆里那个模糊的影子重合,都在乞求原谅。
他不是余静岚,他没有余静岚那么好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