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行。”何意对满分的期望不大,但还是许诺道,“你如果能得150分,就给你一张空白卡。内容你填。”
“那你说话得算数!”贺晏臻咬着笔帽,恶狠狠道,“如果我得了空白卡,第一张就写上,拉黑甄凯楠!”
何意觉得好笑,淡淡道:“……看你有没有这个实力吧。”
男高中生的自尊是不能随意挑战的。
贺晏臻拿出了当初学机车时的专注力€€€€他买车的时候未成年,驾照都没法考,因此骑车耍酷的技术是在一家俱乐部学会的。
贺晏臻爱玩,喜欢冒险,却又十分惜命。因此学车的时候,在高级赛道滑雪的时候,他的注意力都是高度集中的。
这份注意力一旦被用到复习上,进步便有些惊人。
贺晏臻早上六点起床初读英语、背语文,然后从九点半开始一直刷试卷到晚上五点,等到晚上,何意再专门给他讲解错题。
午饭和晚饭都是他来做,但何意对菜品菜式都无要求,只要求快。因此贺晏臻只能快炒两个菜,然后俩人一起扒米饭吃。
梁老师打过两次视频电话过来,她第一眼看到何意的客厅,几乎立刻想到了家徒四壁这个词。
然而随即,她就被客厅无处不在的试卷和草纸,墙边竖起的大白板,以及与平时懒散形象完全不符的贺晏臻占据了全部注意力。
贺晏臻把手机放在一边,神情专注地验算试题,仿佛几天不见就稳重了。
梁老师反倒不好意思打扰他,于是要求跟何意聊天。
何意怕打扰贺晏臻,便跑到另一间卧室里跟她低声说话,梁老师留意到这间空荡荡的屋子没有空调,知道是何意住的,心里愈发过意不去。
“小意,补课费还是按之前的标准,我们按小时结算就行。”梁老师心里算了下,他们家附近的培训机构,高三一年的培训费基本都要二十万左右。
贺晏臻班上的同学大多参加了校外补习,机构的课时费可比何意收得高。
如果何意真能让贺晏臻考上A大,这个钱便是翻倍她都很乐意。
然而何意却对她笑了笑。
“我不要钱。”何意有些不好意思,但还是坚定道,“这次寒假补习就当赠送的吧。”
梁老师自然不肯,但何意一句话又堵住了她的劝说:“梁老师,如果真要算这么清楚,我以后就不好意思吃你家饭了。”
“这样多不好,你费了这么多心血。还把自己的补习班都解散了。”梁老师有些无奈,但也只得放弃劝说,琢磨着在其他地方补偿何意。
何意看她过意不去,便故意说了一些贺晏臻补习的日常,让梁老师放心。
“他现在的状态太让我惊讶了。”梁老师问,“他怎么突然就转变了?”
何意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想了想说:“他说想要考个满分卷。”
梁老师:“数学?还是理综?可能吗?”
何意是觉得不太可能。然而在除夕的前一天,他批到了贺晏臻的第一章 满分卷。
是一套数学真题。
何意对着答案看了又看,最后心如擂鼓,自己跑到一边重新做了一遍。
的确,是满分。虽然有两道大题的考点正是贺晏臻掌握薄弱的地方,何意能看出他的解题思路有些绕,但绕来绕去,答案是对的。
何意又去翻贺晏臻的演算纸……他从密密麻麻反复誊写的草稿纸上,确认了,这次满分不是幸运使然。
贺晏臻是在用调用自己所有记住的知识点,一点一点地往手里抓分。
何意处在极大的震惊和喜悦中久久不能平复。
贺晏臻却很淡定,跟他要了第一张空白卡。
于是俩人角色对调,何意紧张地坐在对面,等着贺晏臻提要求。他已经准备好了手机,假如贺晏臻真让他拉黑甄凯楠,他也会立即照做,然后等开学后再向甄凯楠道歉。
此时此刻,没有谁比贺晏臻更重要。A大对贺晏臻而言,已经成了一个真实可见,能丈量距离的目标,而非口头上的豪横和奢望。
何意深吸一口气,看着对面的人提笔,忍不住慨叹:“你真得太厉害了!竟然能考满分……虽然是外省的真题,但这套难度真得不低……你好棒!”
“那是当然,”贺晏臻笑了笑,“我这是拼命追出来。”
何意笑着问:“梁老师还问呢,你怎么突然就拼命了?”
“因为我有想要的礼物。只有拼命努力才能换到。”贺晏臻笑着看他一眼,在空白卡上写下了六个字。
€€€€“何意的除夕夜。”
旁边画了一个小小的苹果。
何意:“……”
“从明天傍晚18:00开始算,一直到大年初一的太阳升起。”贺晏臻慢条斯理地写完最后一笔,随后调转笔尖,用另一头轻轻勾了下何意的下巴。
“这段时间里,你是属于我的。”
第22章
除夕这天, 何意给贺晏臻放了一天假,允许他睡到自然醒,也不再管他玩手机玩游戏。
他自己则早早起床, 赶去市场买过年的东西。年关底下, 许多摊贩早都回家过年了。何意跑了好几处,直到半上午才买齐了过年的东西。
贺晏臻来电话时, 何意正在让人称瓜子。
“你醒啦?”何意的手指冻得发红, 一张嘴就是一团白气,“今天特别冷, 你多穿点,把空调和加湿器都打开。”
“唔……”贺晏臻带着鼻音应了一声, 过了会儿,他才打了个哈欠,朝窗外看了眼, “你也别在外面了,瓜子让超市送就行。”
何意却笑了笑:“超市里的不一样,没有年味儿。就要散称的,五香的、原味的、奶油的,各来一大袋子,再买些花生和糖果……你吃过酒糖吗?”
“嗯?”贺晏臻道,“没有。那是什么?”
“酒心糖,那我买一斤回去。”
“里面真的是酒?”贺晏臻却笑道, “多买点吧,能吃醉了更好。”
何意:“……”
何意在前一晚,花费了很大的功夫来劝说自己, 相信贺晏臻不会在今晚有什么过分的要求。他知道贺晏臻虽然看着任性, 但其实很有分寸。
来这边找他玩, 也会不好意思给他添麻烦,明明不会套被罩也说自己来。
知道何意节俭,贺晏臻白天便很少进卧室,这样只开客厅一台空调,还能让何意一块取暖。
那天晚上,贺晏臻看出了何意的无所适从,上楼之后便先关灯,让何意有缓冲的时间。
这人就像是一只觊觎他人领地的年轻兽王,选定目标之后便屡屡擦边试探,很小心地估量双方的决心和实力,不会轻易让彼此受伤。
何意很确定,如果自己严厉拒绝,贺晏臻一定不会强迫自己做什么。
按理说今晚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但是想到那天夜里俩人滚烫的呼吸纠缠,何意又有一点担心€€€€那天他也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这种事情,应该不会有一就有二吧。
何意让自己整地恍惚了片刻,老板在对面称重,喊了两声见他发呆,便笑着朝他挥了挥手:“小伙,给你称一斤?”其实一斤没有多少,小小的一袋。
何意看着花花绿绿的糖纸,犹犹豫豫,最后道:“少……少来点吧。”
怕吃醉了。
中午,何意提着一堆东西回了家。
刚一开门便闻到一股炸酱的味道,他循着香味往里看,贺晏臻正站在厨房里煮面条。热气腾腾地往上滚,英俊逼人的少年一手拿着书,专注地看着,时不时朝灶上瞄一眼。
何意心里暗暗惊叹,贺晏臻是真得变了。
他没想到一个人的变化可以如此迅速又彻底,仿佛昨天这人还在那里吊儿郎当,坐没坐相地跟自己耍赖,一趟趟地出去喝水吃零食,把自己气得发抖。
然而过了一夜,他就突然长大了,从少年变成了青年,还是一心奋进的有志青年。
“回来了?”贺晏臻听到外面的声响,偏过身子朝门口看了眼,对何意笑了笑:“中午吃炸酱面,晚上我们再包饺子做大餐。”
何意笑笑,低头换下鞋,把手里的东西放在沙发上。
“我们俩人吃不了多少,也别太麻烦了。”何意道,“你会包饺子?”
“没怎么包过,我家不太爱吃这种带馅儿的。不过节日的时候阿姨会做。”贺晏臻关了火,把面捞出来,分到两个海碗里,又浇上炸酱。
何意要进去帮忙,被他拦住了。
“碗太烫了,你端不住。”贺晏臻说,“你拿筷子就行。”
何意很不好意思地跟在后面,“我能端住,你这不是端得好好的?”
“我皮厚呗。”贺晏臻把两个海碗放下,转身时正好和跟过来的何意面对面,他目光一闪,低头迅速在何意的嘴角亲了亲。
何意:“?!”
“你看。”贺晏臻眉梢一扬,一本正经道,“君面薄,易娇羞啊……”
何意的脸上发烫,心想这种蜻蜓点水的轻触太讨厌了。想要说点什么,又怕显得自己小题大做,可是不说的话……它又让人心里没着没落的。
“你别瞎闹。”何意只得装作一脸淡定,把话题叉开去,“你们家都是怎么过年的?也是在家做年夜饭吗?”
话一出口,便觉得自己的问题有点弱智了,谁家不是在家过?
谁知道贺晏臻却摇了摇头:“不一定,但很少在我家。”
何意愣了下,“那是去哪里?”
“有时候去奶奶家一起过,有时候是去姥爷那边一起过,”贺晏臻说,“还有几年是在外地,我妈喜欢家庭游,所以我爸会把年假都攒到这几天。趁着寒假跟我们一块出去。年夜饭一般就从酒店预定。”
不过贺晏臻上高中后,贺爸爸的工作愈发忙碌,跟家里人聚少离多,于是一家人便不怎么折腾了。
何意愣了会儿,才想到怪不得过年也是旅游高峰期,原来家庭出游的挺多的。
“你呢?”贺晏臻问。
“我家没有旅游过。”何意说完顿了下,意识到贺晏臻问的是他怎么过年,便又道,“我小时候过年还挺隆重的,我妈从腊八节后就会开始往家里买东西。她们工作很累,但她可有意思了,非要按照民谣上的,二十三糖瓜粘,二十四扫房子……”
何妈妈去世太久了,何意每年都在努力回想自己小时候的事情,却也只记得一些片段。他意识到自己跟父母相处的时间其实不算长,那时候他感到被讨厌了,就会躲起来,不惹人心烦。
他那时候其实很关注自己。如今回想童年,何意仍能感受到某些场景下,自己强烈的情绪。
贺晏臻放下筷子,看着低声絮絮的何意,俩人距离太近了,他甚至能看清何意脸上的细细的绒毛,和眼角浅浅的一点湿意。
现在的何意跟俩人刚见面时的清瘦男生已经截然不同了。
贺晏臻还记得第一次见何意的那天晚上,路灯惨白的光线从这人的头顶照下来。贺晏臻不耐烦的走近,于是看见了一张写满了疲倦的脸。
那天他之所以找人,是因有人在自己的衣服里塞了两封告白信。
贺晏臻那阵子没有去雪场,VIP更衣室也借给了同学使用。黄毛看到信后原本很兴奋,立刻转交给了贺晏臻。
贺晏臻却在听到信件贴在自己的衣服上时,感到十分恼火€€€€不管对方是谁,这也太恶心人了,跟变态似的开别人衣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