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也太辛苦了。”李默笑了笑,犹豫了一下说,“平安果你别买了,已经有人送了。”
何意不肯:“你们的是你们的,老贺的我得替他办好。”
“说的就是他。”李默道,“今天我们全班都收到了,礼盒装的红蛇果,就是超市里要八十块钱一个的那种。”
何意“啊”了一声,不由停下脚步,“他自己买的?”
“不是,是他朋友买的,好像叫米辂,长得挺漂亮的。”李默适当的停顿了一下,留给何意消化的时间,最后又道,“我这阵子忙辩论赛,也是今天才知道这个人。我问了下国旗班的,听说他天天往那边送送饮料,送了半个月了。”
旁边路口有车辆紧急刹车,轮胎跟地面擦出尖锐的噪音。
何意被惊得心头砰砰直跳,他回头看向路口,缓了会儿,再次开口:“他在宿舍吗?”
“这会儿还没回来。”李默道,“他那朋友送完东西后就约他出去了。可能……再晚点就回来了吧。”
何意冷静下来,看了眼手机。
屏幕上的数字正好跳动,如果校规没改,那学校已经关门十分钟了。
他跟李默同时沉默下来,过了会儿,那边的人叹了口气。
“其实这种事我不该多嘴。我跟老贺是兄弟,按说应该替他瞒着才对。但……就当吃人嘴软吧,你这学期给大家买了不少东西,但我听彭海说过,你平时花钱挺省的……”
李默道,“你跟老贺感情挺深,他也不是那种人。我这次就是给你提个醒。这事儿他们国护队的人有些不好的传闻,你从我这里知道了,有什么事自己找他问问,说清楚就好,免得以后听到那些加工过的谣言产生误会。”
“嗯,我会的。”何意抱住胳膊,笑了笑,“谢谢你,李默。”
第57章
何意收起手机, 如常回到宿舍,刷牙洗澡,跟舍友们聊了两句天。大家陆续上床睡觉, 空调呜呜地转着, 往室内添着热乎气。
何意却一直在下面坐着,直到寝室关灯, 他又拿出手机看了眼。
十二点了。
这个时间, 要做什么的话应该早做完了。何意看了眼已经入睡的室友们,深吸一口气, 悄悄拧开宿舍门,到了走廊上站着。
他开始给贺晏臻打电话。
拨了一遍, 那边没有人接。
何意不死心地继续打,如此四五遍之后,他又想到那边可能手机静音了, 于是改为微信语音。
机械的电子声在深夜里被无限放大,何意怕惊扰到别人,于是又走到安全通道里,找了个台阶,不管赃净地坐了上去。
漫长的呼叫后,手机再次自动挂断,提示对方无应答。
何意执拗地继续呼叫,一会儿觉得自己竟然脆弱, 只要有一次联系不上就会心慌。一会儿又想,大不了,我今晚就在这过了。
贺晏臻对他的在乎总不能是假的, 这人哪怕直到明天早上才能看到, 想起来给自己回电话, 那自己也要第一时间把想问的都问的,该说的都说了。
在拨出不知道多少遍后,耳边的机械音突然停止了。
何意一愣,就听那边有人问:“何意?”
“梁老师?”何意怔住。
“嗯,是我。你这么晚打电话是不是有事啊?”
现在快半夜一点了,梁老师显然是被他吵到了休息。
何意刚刚没想到贺晏臻回家了,这会儿一听梁老师语气不满,内心不由慌乱起来:“没,没事……”
梁老师叹了口气。
何意感觉自己做错了事情,又仍是记着贺晏臻,不由道:“今晚贺晏臻不是出校了吗,我不知道他干什么去了,晚上他也没报平安,所以就……”
他一时心慌,说完才觉得不好,这话好像是在抱怨指责贺晏臻似的。
果然,梁老师道:“如果有下次你可以早点问,你在外地,手机打两遍不通,就说明对方的手机可能不在身边。若是担心他的安全,可以联系其他人问问。总比这样一遍遍地打效率高些,你说对吗?”
何意脸上顿时火辣辣的,像是被人家长打了一巴掌。他嗓子发干,低声道歉:“对不起,梁老师,这次我太冲动了。”
梁老师听他声音低弱,想了想,又心软了几分,解释道:“没关系,我正好起来喝水。听到了。晏臻今晚喝多了,还是米辂送回来的,他可能忘记了跟你保平安。明天他醒酒后,你自己跟他说一下。放心吧,他现在在睡觉呢,啊。”
冬夜的风冷起来格外绵长。
何意倒吸了一口,脏腑像是被泼了冰。他认为自己最好现在就挂断,可是内心又有另一个声音,让他问清楚一些。
“他今晚,”何意受到那声音蛊惑,忍不住问出了口,“他今晚是跟米辂他们……聚会吗?”
“是,他们老师的孩子过生日。”梁老师道,“这老师就是太年轻了,让这帮学生喝成这样。不早了,你快点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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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意第二天早上起床,觉得脑袋里像是灌了铅,他摸了摸脑门,也时不时热不热,心里犯懒,便干脆病恹恹地躺回去。
彭海看他脸色不好,纳闷道:“你昨天不还好好的,晚上睡觉冻着了吗?你这小体格,每年先中招的都是你。”
何意不好解释自己在楼道里坐了半宿,于是懒散地笑笑,闷声说:“帮我请个假吧,我明天再去补假条。”
“你自己在宿舍能行?”另一个舍友过了看了看,用手背贴在何意的额头上试了试,“还行,应该没烧。你有感冒药吗?”
何意“嗯”了一声。
舍友道:“我暖瓶里有热水,你可以喝。”
何意应下,等人都走后,蒙头在宿舍里睡了一整天。
期间舍友们回来了两趟,一趟给他送感冒药,另一趟是送饭。他将药喝了,那饭菜却无论如何都没胃口。于是继续回到床上睡觉。
手机被他放在了枕头边,何意每次醒过来后都会看一眼。然而上面始终干干净净的。
直到晚上,他才等到了贺晏臻的电话。
何意将手机静音,看着手机屏幕亮起又暗下去,心想,昨天自己打了那么多遍,几乎要将他手机打没电了,那他今天能打几遍?
他看到数条未接来电时,内心有没有什么想法?假如自己不提,他会主动交代吗?
屏幕亮起又暗下,何意默默在心里数着。
两次。
他知道自己这样太不成熟,但这种以牙还牙似的行为,能稍稍带来一点报复似的快感,平复掉的委屈。
然而两次之后,贺晏臻就不再打了。他转而发了一条微信:“听彭海说你感冒了。好点了吗?睡醒后给我打个电话。”
何意怅然地盯着手机,脑子里闪过多种念头,如何质问,如何点明自己已经知道的,那些被刻意隐瞒的真相,如何让贺晏臻自证清白,又如何与对方重归于好。
他是相信贺晏臻的,相信他的人品不会做脚踏两只船的事情。昨天晚上,他们可能仅仅是一起参加了聚会。
可何意心里还是很难受,米辂两个字对他来说犹如跗骨之疽,他只想彻底地远离。
他仍是害怕米辂的,那是他心里战胜不了的暗影。
何意轻轻擦了擦屏幕,想着贺晏臻的种种好处,试图让自己冷静一些。但他又忍不住想起了他妈。何妈妈当年就是念着米忠军的好,一直被蒙在鼓里十年。
能被骗得这么彻底,除了米忠军心黑外,或许,也因他妈不愿睁眼看。
这样想来太没意思了。
母子两辈……都要忙着争男人吗?
€€€€
贺晏臻一直没等到何意的电话。
他在第二天抽空打了过去,那边接了,匆匆说了句在门诊观摩便挂了。等到晚上再打,却又是在跟师兄讨论课题内容。
贺晏臻觉得不太对劲,但离着汇演只有一周了,他们的训练强度屡次加大,他自己也忙得晕头转向,于是打算等汇演结束再说。
几天时间过得很快,汇演前一天,贺晏臻回家休息了半天,整个人躺着沙发上一动不想动。
贺爸爸专程赶回来,要跟老婆一起去看儿子的比赛。俩人在书房收拾拍照的设备,见贺晏臻累成这样,忙让阿姨给他炖个补汤。
“你们结束以后,学校里是不是也有个庆祝?你想好表演什么了吗?”梁老师道,“挺久没听你弹钢琴了,要不报个钢琴曲目也行。”
“不用。”贺晏臻却说,“我不参加。明天汇演完,我就跟国护队没有任何关系了,请您尊重一下我的意愿。”
贺爸爸听他口气生硬,诧异地拍了拍他:“怎么跟你妈说话呢,国护队怎么了?”
贺晏臻又闭上眼,过了好一会儿才道:“没什么。就是些无聊的争斗。”
他当初拒绝学长时便说过,老队员们往往是大一就入了队,之后天天训练,经过一轮又一轮的淘汰,辛苦一年后才能从预备役转正。
转正之后更是天天出操,每天天不亮就要去升旗,风雨无阻,遇到运动会等活动更是要占用学习时间,提前两周开始集体训练。
现在因为学校的面子,辛苦了两三年的老队员们被筛下去。反而是从来没参加过训练的大高个们上了场,代表A大参加汇演。
泥人尚有三分火气,更何况这些人。大家找到学校,学工部迫于压力,只得表示他们没有这样的硬性要求,汇演的选拔是看综合条件的。
总之学校不承认,队员们便将矛头指向了新人。训练时候,老队员们故意各种出错,于是所有人被迫一遍遍的练习。
贺晏臻的脾气大,别人忍气吞声,他偏不惯着臭毛病。结果在几次矛盾后,他被卷入了国护队里令人可笑的站队纷争。
米辂的学校也参加这次活动,队长正是姓罗的那位。
上个月,对方学校派了几个人过来观摩他们训练,米辂也在其中。贺晏臻跟米辂不说话,米辂自己却跟A大国护队的人有了联系,加到了那些人的群里。
贺晏臻不在里面,不知道他们都聊了些什么。但慢慢地,他察觉到了那群人对自己态度的变化。
后来,贺晏臻才知道米辂私底下请大家吃饭,给他们送奶茶,替贺晏臻维护好了关系。
圣诞节那天,甚至有队员在贺晏臻训练时,帮米辂将平安果送到了贺晏臻的教室。
贺晏臻跟何意在一起后,便将米辂的联系方式都拉黑了。但圣诞节的这一出,让他不得不从别人那要到米辂电话,主动联系了这个人。
米辂来之前刻意打扮了一番,艺术学校的熏陶使得他的表情气质都格外精致。站在人群里一眼便能认出来,像是个漂亮的小王子。
贺晏臻那天要去给老师送礼,换了衣服下楼,跟他往学校外面走去,一路上惹来无数关注。
李默便是那时跟他走了个面对面。
贺晏臻当时走神,没看见舍友的招呼,等到一处安静处,他才对米辂道:“请你以后别自作多情干涉我的事情。我不需要你这样做。”
米辂歪着头看他:“贺晏臻,是你自作多情吧,我交朋友怎么就是为了你了?”
贺晏臻皱眉看着他。
米辂却又笑了笑:“敢情你也知道我是为你好。以前我对你的好你都不记得了吧?你现在心虚什么呢?反正过阵子都会忘。”
“你想对谁好那是你的事情,跟我没关系。为我做事喜欢我的人多了去了,我还要个个负责?”贺晏臻见他又要来那一套,脑子只觉嗡嗡响,“你是不是有臆想症,觉得我不搭理你是对你有意思?还是你觉得,你只要对一个人好,别人就一定会对你产生感情?”
“是又怎么样?”米辂抿了下嘴,望着他,“结婚了的还能离呢。你现在就谈个恋爱,说不定哪会儿就分了。”
“你放屁!”贺晏臻最怕别人说他跟何意分手,当即怒道,“别以为天下男的个个是你爹!你妈气死何妈妈的时候也这么想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