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继准就又有点想笑,眼神无意间又扫过谭€€扬腕上的伤疤,想了想,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他这人有时候贫是贫了点儿,但分寸感一般还是拿捏得挺准的。他和谭€€扬,还没到那份儿上。
“哥,面好了€€€€!”屋里传来谭乐脆生生的嗓音。
“走吧,吃完了就抓紧回,明天还上课呢。”
待谭€€扬说完,两人还是保持着先前的距离,一前一后地回到了饭馆儿里。
……
三个人吃完饭后已是半夜十二点了。天空果然开始下雨,继准在娇姐的夺命连环call下,赶紧叫了个专车。
“你们住哪儿啊,上车我捎你们。”继准说。
谭€€扬:“不用,我们就住这附近,你快走吧。”
继准点了下头,也没再强求,他钻进车里对专车司机道:“师傅,春和花园。”
“请系好安全带。”司机说完发动了油门,车子迅速消逝在了雨幕中。
目送继准离开后,谭€€扬才返身回去结了账。一低头就看到撞在他腿上已是昏昏欲睡的谭乐。谭€€扬轻叹口气,将谭乐背了起来,而后撑着伞缓步走入了一条细窄的小巷。
“你今天放学不回家,在院门口待着干嘛?”谭€€扬低声问背上的谭乐。
谭乐将头在谭€€扬的肩上蹭了蹭,也不说话。
谭€€扬的目光沉了沉,语气有些加重:“小舅又叫人来家打牌了?”
谭乐摇摇头,支吾了半天才说:“家里有怪声音。”他咬了咬嘴唇,用更小的声音怯怯道,“是那种……小孩子不能听的声音。”
谭€€扬的脚步一停,拿雨伞的手不由得握紧。
谭乐小心翼翼地喊了句:“哥哥?”
“……王八蛋。”
谭€€扬的眉深深拧在一起,眼神漆黑一如这漫长的夜色。
……
继准悄摸用钥匙打开了房门,屋内暖黄色的光便柔柔地铺了出来。客厅里专门为他留了盏台灯,陈建业正歪在真皮沙发上半张着嘴打盹,整个屋里都回荡着他均匀的呼噜声。
看着这样的陈建业,继准的心里不禁软了下。其实刚搬来这里的时候,继准一度怀疑陈建业之所以对自己好,只不过是为了讨娇姐的欢心,短暂地维持下面子工程罢了。可随着时间推移,他逐渐确认陈建业对他确确实实不是在搞假。毕竟如若只是装模作样,他没必要在每次自己回家晚的时候,都躺在沙发上等他回来。
继准换了拖鞋来到陈建业跟前,弯腰伸手在他鼻子上捏了一下。陈建业呼噜刚打到一半突然被人强行制止,猛地睁开眼坐起了身。
在看清捏他鼻子的人是继准后,陈建业的脸上瞬时又挂起了笑意。
“怎么回来这么晚啊?”
“跟同学吃饭去了。”
“不错,转学第一天就交朋友了。”陈建业乐呵呵地端起茶杯喝了口,长长地打了个呵欠,“我就说你肯定是跟朋友玩儿去了,你妈还一直瞎担心。”
继准从冰箱里翻出瓶冰汽水,拉开拉环喝了口:“你赶紧去睡吧,我一会儿洗洗澡也睡了。”
陈建业点了下头,站起身来:“那我先回屋了?”
继准边喝饮料边背对着陈建业挥挥手,听着他拖拉着鞋上了二楼,又蹑手蹑脚地关上了卧室的门,继准的眼中泛起了一抹淡淡的笑意。
黑子说的没错,他妈能嫁给陈建业,是还挺好的。
屋外还在不断传来淅淅沥沥的雨声,娇姐新给继准换的沐浴露是牛奶栀子的,用完之后满屋都弥漫着股甜丝丝的味道。继准简直要被自己身上的味道€€死了,于是皱着眉起身打开了窗户。
独属于夜晚的空气混合着雨水浸湿树叶的清新一起随风飘进屋中,那股牛奶的甜腻很快便被冲淡了,似有若无的栀子花香与窗外的风中和在一起,闻着倒还挺安神。
继准的眼皮越来越沉,不时便睡去了。
他的梦里也在下雨,栀子味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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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双更了!~(骄傲挺胸
第5章 遛狗
谭€€扬到底是老戏骨,校服一穿,唇角一弯,看着比谁都更像个学生楷模,优秀典范。
继准撑着下巴,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张罗着发月考卷子,目光交集的时候,继准还恶劣地伸出食指和中指,放在唇边模拟了个夹烟的动作。
谭€€扬不动声色地拿着自己那份卷子从继准身边经过,用手轻叩了下他的桌角,低声温柔地提醒:“快写题,别东张西望了。”
而后趁人不备,他叩桌子的食指就换成了中指。
“呵,傻逼。”继准暗骂了句。
考试正式开始,教室里安静了下来。继准迅速将卷子翻了遍,先把自己会的题全都写了上去。而后便开始无聊地在草纸上描描画画,过会儿就随手再在卷子上添个几笔。对于考试这件事,继准自以为是个明白人,会的就绝对做不错,不会的那再看也还是不会做。
他偏头看了眼隔壁跟自己离得有些距离的谭€€扬,见他正埋头认真地做题。此时应该是在阅读题干,笔在他的指间灵活地流动着,随后动作一顿,将笔重新握好,在卷子上迅速作答。
身后的几个同学像是正在搞小动作,趁着监考老师低头看手机的时候接连发出了几声“哔哔”、“咻咻”和“呲呲”的对暗号声。监考老师猛一抬头,继准身后的人瞬间一颤,脚还一不小心踢到了继准的凳子上,发出声响动。
“刘峥你干嘛呢!”
监考老师起身朝着继准身后的同学快速走来,班上的同学闻声也都纷纷扭头往这边看。
“我、我不小心。”那个叫刘峥的结结巴巴地呢喃了句,脸色通红,明显就是心虚。
继准心中不免笑了声,就这心理素质还作弊?他回过头来正打算交卷出门,余光好巧不巧地就看到离自己挺近的地方有一小坨纸团。
继准扬扬眉,再次瞥了刘峥一眼。只见监考老师正在他的柜斗里翻找着作案工具,而刘峥的眼睛时不时就朝继准脚下的小纸团瞄上一眼,嘴唇越来越白。
继准按了按指关节,而后大大方方地弯腰将纸团捡了起来,随手塞进了上衣兜里。
“你又干嘛呢?”监考老师回头瞪着继准。
继准耸耸肩,抖了下手里的试卷:“我交卷儿啊。”
监考老师扯过继准手中的卷子看了眼,又将其退还给了他,皱眉道:“你再好好看看,就算是转学来的,三中跟六中学的东西也是一样的吧?”
“哦。”继准挑了下眉,接过卷子放在课桌上。
“都看什么看,抓紧时间做题!”监考老师又冲着班上喊了句,而后再次白了刘峥一眼,返身回到了讲台上。
继准分明听到在监考老师离开的时候,身后的人舒了一口长气。
此时,一道目光向继准投了过来,他沿着目光看去,就见谭€€扬已做完了全部的题,正似笑非笑地望着自己,冲他的上衣兜扬了扬下巴。俨然是全程围观了刚才发生的事。
继准眯了下眼,一副“你想怎么着”的表情。谭€€扬低笑了下,随后起身带着卷子交到了讲台前,迈出了教室。
下课铃打响,继准懒洋洋地离开教室。他找了个垃圾箱将兜里的纸团撕碎,扔了进去。正想去小卖店买瓶可乐,一转身差点撞上了堵厚墙。
“刚刚,谢、谢了啊。”墙开口说话了。
继准看了他一眼。该怎么说呢,这人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跟个肉身坦克似的,可说起话来却又显得唯唯诺诺,甚至都不敢正眼瞧人。正是方才坐在他身后的刘峥。
“举手之劳,不客气。”继准无所谓地点点头,走出几步后还是停下来回头叮嘱道,“要是没那贼胆,就干脆别动那贼心思啊。”
“我、我真没作弊。”刘峥的脸又红了,一双小眯眼为难地挤了又挤,额上出了层汗,“是邹一鸣他们几个非要我帮忙传纸条的,我真没作弊,你相信我!”
继准挑了下眉:“那你就跟他们说一下,下次找别人传不就完了?”
“你刚来,有些事情不知道。”刘峥欲言又止了半天,最后还是摇了下头说,“总之谢谢你了。”他说完便匆匆转身,蹒跚着企鹅似的步子离开了。
从刘峥说的话的意思里,继准多少猜出了点儿什么。像他这种性格软怂,各方面又都不太突出的人,的确很容易被一些所谓的刺儿头盯上。特别是当对方第一次试探却没有及时进行反抗的情况下,就只会被更加变本加厉地欺负。
以前继准在六中的时候也有过这么个同学,叫王达。因为年纪小,长得又文文弱弱的,就总被学校里的校霸欺负。
直到有一天,王达在食堂当众把一整盘冒热气的鱼香肉丝扣在了校霸的脑袋上,至此再也没人敢欺负他。当然,继准在暗中也的确出了些力,后来他跟王达的关系一直不错。他转学后,也有路虎一直在王达身边。
继准突然有些想之前在六中一起混的人了,于是掏出手机给路虎发了条消息。
【继准:这周末有空不?】
路虎几乎是秒回。
【路虎:空空空!】
【继准:叫着王达他们几个一起撸串呗?】
【路虎:好好好!刚好有家新开的串吧做活动,啤酒无限畅享!】
【继准:爽,发定位。】
不一会儿,路虎就发了个定位给他。继准看了眼,串吧就开在酒吧街,的确是家新店。
【继准:哦了。】
校广播站的喇叭里发出“噗噗”几声,紧接着传来了个甜美的女声€€€€“同学们,今天的校园广播时间,我们请来了高二(3)班的班长谭€€扬同学,来跟大家分享英语口语练习的经验……”
片刻后,话筒里传出了谭€€扬温柔的嗓音。
“大家好,我是谭€€扬。”
“我靠,我男神!!!”
“广播站是吧,我先冲了!”
“男神,求分享护肤美白经验啊啊啊!”
“小声点儿,听不到他说话了!”
谭€€扬:“口语训练的关键,首先在于你要敢说。不瞒大家,我最开始的口语其实也不好,经常被人说是塑料加工的……”
继准抬头看着大喇叭,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下。
孙子,又装起来了。
……
傍晚那会儿,保姆张姐给继准打了通电话,说包包不知道什么原因吐了,还有点拉肚子。陈建业一整天的会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家,娇姐又和她的小姐妹去山里泡温泉了,要明天才能回。继准怕张姐应付不来,又实在放心不下包包,于是果断翘了晚自习。
要说包包这狗子也真挺绝的,继准带它打车去宠物医院的路上还一副蔫兮兮的样子,一见到医生瞬间变得生龙活虎。只见它一会儿坐下,一会儿原地装死,极尽卖弄。就好像知道自己要是胆敢表现得病恹恹,就一定免不了挨针扎。
在给包包做了一系列检查后,宠物医生告诉继准,它就是吃多了有点不消化,没啥大事。继准拿完药缴完费,点着狗头骂了句:“傻东西,没个饥饱!”
他出了宠物医院见天还没黑透,便决定领着包包一路散步回家,也好让它消消食。
一人一狗穿过天桥,又顺着河边的步道一路往西走,直到沿河的那排街灯齐齐地亮起,他们总算来到了继准家附近的那片大草坪。
较几个城区来说,西城的绿化是最好的。这些草坪常年都有人来维护,因而一年四季都是这副绿油油的样子。继准平日里遛狗时,就总爱带着包包到这边玩儿。在附近住的小孩子也都很喜欢它,每次见到包包就会尖叫着朝它跑来,将它围住一顿乱摸。大概也是因为包包品种的原因,它自己也喜欢小孩儿,尾巴总摇得像个大扫把。
不过今天应该是太晚了,草坪上只有寥寥几对谈恋爱的情侣,小孩子早已被家长带走了。包包有些沮丧地趴在地上,鼻头动了动,发出声叹息。它眼皮耷拉着,眼珠子还在不甘心地四处乱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