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舒服的。”谭€€扬拉开可乐拉环,猛喝了几口。好让冰凉的液体缓解下心头的燥热。
从这个角度,他刚好能看到继准探出床侧的脚,脚踝凸起的圆圆的踝骨上还凝聚着几颗水珠,在暖色的台灯映照下隐隐泛着光泽。
谭€€扬的喉结重重一滚,可乐罐被他用拇指顶出了个小坑。他深吸口气胡乱找了个借口对继准说:“你脚不要晃,水都弄我身上了。”
其本意是想化解对方无意识间地撩拨,可继准那皮猴子心性却顿时被谭€€扬的话勾了起来,一脸狡黠地将脚甩地更欢。
“继准。”谭€€扬的语气冷了下来,“别搞事。”
“啧,之前又不是没给爷揉过,怎么还嫌弃了呢?”继准逗得上劲儿,全然没有注意到谭€€扬此时愈来愈深的眼神。这话不提还好,提了简直就是在对方随时都要绷不住的神经上狠狠地作死一弹,“噌”地让其断开了。
就在继准用脚去够谭€€扬的肩膀时,突然只觉得脚腕被人一把狠狠擒住,随即后膝窝也跟着一软,两腿瞬间被牢牢对折在胸前。
手里的易拉罐向旁一斜,晃出些悬着气泡的可乐浸在枕边。
“嘶,洒了大哥!”继准起初还以为是谭€€扬在跟他开玩笑,坏笑着对上他的眼睛时却登时一愣。
只见谭€€扬的眼底正带着种可以被称之为危险的气息,暗沉中还充斥着一丝按捺不住的疯狂占有欲。仿佛下一秒,就要把自己生吞活剥。
继准立时反应过来,他妈的大事不妙!
“我说了,让你别搞事的…”
谭€€扬的呼吸喷在继准脸上,灼烧滚烫。他的胸口剧烈起伏着,竭力压抑着体内暴戾的因子。
“喂扬哥…你先…”继准很慌,此时话都有些说不囫囵了。
“你上次……”谭€€扬沉沉地凝视着继准,埋头在他耳边低声呢喃着说,“你上次是不是也梦到了?…就像现在这样的……嗯?”
继准浑身剧烈地一颤,瞪大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谭€€扬。
“你、你怎么会知道的?”
“继准你知道么,从那天起我就决定,不会再放手了……”谭€€扬抬起头,对上了继准的视线,怀着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坚定与赤诚,一字一句地沉声说:
“我爱你。”
窗外此时再次腾空绽放开一朵巨大的烟花,将两人照亮,又迅速归于昏暗。也不知是谁家放的,好似无意却更似故意。
最终,继准急中生智找了个“腰疼”的理由,成功让谭€€扬冷静了下来。暧昧炙热的温度逐渐冷却,副作用所带来的无声与尴尬也随之开始蔓延起来。
“腰疼么?”谭€€扬一脸愧色地撑起身子,慌忙要将继准翻过去,检查伤势。
“这会儿好了。”继准用虎牙硌着下唇,将眼移向一边,发酸的腿缓缓放下。
谭€€扬默默注视着继准的神情,片刻后爬起身下床闷声道:“抱歉,我借下洗手间。”
“嗯。”继准应着,将沾了可乐的皱枕巾卷了卷扔在一边,小声说,“你快点,我也要用。”
“咳,好。”
听着浴室里传来淋浴声,继准半眯着眼躺在床上,只觉得直到现在呼吸都还是乱的。又想起刚才谭€€扬问他关于梦的事,念及可能是因为自己说梦话被对方察觉,顿时羞窘到恨不得盖个枕头在脸上,捂死自己算了。
继准从床头柜里取过遥控器,降下投影,打算找部电影来看看,也好分分心。结果发现昨天的片子刚好是在重温《泰坦尼克号》,脸上才褪去的红又再次笼罩了上来。
他索性将电影退出,打开音响调至最低,随意播放着歌单。
谭€€扬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时,就见继准正双手枕在头下的躺在床上。投影仪幽蓝的光映在他眯着的眼睛里,有些懒散,又有些乖顺。
“弄完了?”
即便继准心里再慌,说出的话却依旧恶劣不饶人,故作玩味地冲谭€€扬扯了扯唇角。
“嗯。”谭€€扬太了解不过他的性子,越是紧张,嘴就越是贫。
“你去吧。”
“……”继准不再吭声,翻身下床进了洗手间。
屋里若有似无地回荡着一首乡村民谣,谭€€扬将继准扔在一旁的枕巾抖开,叠好,打算一会儿将它洗干净晾起来。
当他做完一切要回客房时,浴室的门打开了。
“太晚了,你要不还是在我屋睡吧。”继准也不看谭€€扬,低头擦着头发上的水说。
“不了。”谭€€扬温声回绝,见继准看向自己的目光明显恍了下后,才轻叹口气解释道,“…我怕自己控制不住。”
“……”继准舔了下嘴唇,片刻之后才点了点头。
谭€€扬抿抿唇,转身去拧屋门的把手。
“扬哥。”继准突然将他唤住。
谭€€扬回头,就见继准垂着眼踢着脚下的地垫,犹犹豫豫地小声说:“那什么,等天暖和了,我就该过生日了。”
谭€€扬短暂地反应了几秒钟,理解了继准的意思。
不由自主的,他的眼底便荡起了温柔。
“嗯,我等你。”
“还有啊。”继准抬起头,认真地看着谭€€扬,喉头微微颤动了下,“我…也是。”
爱你,我也是。
……
第75章 不速之客
清晨, 谭€€扬被一通电话唤醒。看见来电显示后,眼底的睡意顷刻褪去。
“怎么了慧姨。”他接通了电话。
“喂小谭啊,我刚出来的时候看到店门口躺着个人, 还以为冻死了呢给我吓得够呛。翻了个面发现好像是你家那亲戚,喝得烂醉……”
谭€€扬闻言皱了下眉:“他现在还在那儿?”
“我先给扛回店里了, 外头雪那么厚,别真给他冻死。”慧姨说着,电话那头便跟着传来了袁成文不干不净的醉话。
慧姨:“我下午还得出去,你这会儿在哪儿呢?”
“知道了, 我现在回去。”谭€€扬深吸口气说, “您让他自己呆着,要是发酒疯就直接拿个烟灰缸给他拍晕吧。”
谭€€扬说完挂了电话,将身边的谭乐推醒低声道:“小乐,穿衣服回家了。”
“唔……”谭乐明显还迷糊着,翻身又想再睡。被谭€€扬架着胳膊拎起来,帮他把衣服裤子套上。
“怎么了哥?”谭乐揉着眼迷茫地问。
“小舅在慧姨店里, 不能让他给慧姨添麻烦。”谭€€扬将毛衣套上, 迅速到洗手间里洗漱了下,便打算去敲继准屋的房门给他说一下。
结果没想到的是, 继准也已经起床了。
“怎么这么早?”谭€€扬问。
继准叼着牙刷含糊地跟谭€€扬说:“吕修霖给我发消息, 让我今天去找他,说要介绍个电影学院的老师给我认识。”他用杯子接了点水漱口, 在毛巾上擦了下嘴道, “你跟我一起呗?”
谭€€扬摇头叹了口气:“今天不行,我这会儿得赶紧回家一趟。袁成文喝多了, 大清早被慧姨发现睡在她按摩院门口。”
“袁成文?”继准的表情瞬间垮了下来,撇撇嘴道, “大年初一就听到这个名字可真不爽。”
谭€€扬伸手揉了把继准的头发:“你在老师面前好好表现,我要是没什么事了就去找你。”
“没事儿。”继准冲谭€€扬笑了下,“你先忙你的,记住大过年的别发火啊,咱不跟他一般见识。”
“嗯。”
“有事随时给我打电话,听到没?”
“好。”
谭€€扬带着谭乐直接打了个车回到天水街,隔着老远就见慧姨正裹着件藏青色的大袄子站在按摩院外头,朝路口张望。
看见谭€€扬后忙给他挥了挥手,冲屋里呶呶嘴道:“人搁里头呢,一身酒气熏死了。”
“给你添麻烦了慧姨。”谭€€扬冲慧姨歉意地颔了下首,便蹙眉撩开珠帘迈进屋内。
袁成文正躺在靠窗的那张按摩床上,衬衣领子敞着,最上面的两颗扣子已经崩掉了,露出大片胸膛。
他的脸上有块破皮,应当是才不久刮蹭的,还露着红色的血口。
其实袁成文长得不难看,瘦瘦高高,眉清目秀,和姐姐袁茵很像。只是平日不修边幅,又是个地道的混账无赖,让原本还不错的皮囊全然被一把烂骨头盖过了。
“水……快给我水喝!”袁成文焦躁地挥舞着手臂,闭眼冲着空气嚷嚷,“姐、姐!水啊,渴死啦!”
谭€€扬的眉皱得更深了,他根本不能听到袁成文这么使唤他的母亲,更何况袁茵已经去世了。她生前便被外公外婆教育万事都要向着弟弟,以至于后来袁茵觉得迁就袁成文本就是理所应当的事。
可谭€€扬不是袁茵,惯不得袁成文的脾性。他抬脚踹了下袁成文的小腿,冰冷道:“起来,你不嫌丢人么。”
袁成文眯着眼,仔细辨认了半天才认出了谭€€扬。唇边挂起一抹戏谑地笑,从鼻子里喷出一声:“小兔崽子。”
谭€€扬懒得跟他在这里打嘴仗,直接伸手扯着袁成文的领子将人拽了起来。
袁成文“哎哟”了两声,突然从胸腔发出几声闷喘,嘴唇动了几下,“哇”地吐了一地。
“我操!”慧姨刚进屋就看到了这一幕,恶心的猛向后连退了几步,一把推开窗没好气道,“我才拖的地!”
谭€€扬此刻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抿唇强行压下了脾气。让慧姨带着谭乐先出去,自己来收拾袁成文留的烂摊子。
袁成文这会儿吐完觉得舒服了,便重新坐回按摩床上,斜眼虚焦地看着谭€€扬取过墙角的拖把,到外头的水龙头底下涮。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凛冬的水冷得刺骨,水管让冻着了,上面接了根冰条子。
谭€€扬点燃支烟叼在嘴里,伸手将那冰条子掰了,又用老虎钳使劲砸了水管好几下,这才有水流了出来。
他的手被冷水冲刷得通红,手指都有些僵了。他在掌心呵了几口热气,这才又拿着拖把回到屋里,将袁成文的呕吐物拖干净。
烟草的气味虽然能在一定程度上掩盖掉那股刺鼻的异味,却也还是不完全。谭€€扬早上没吃饭,被熏得干呕了好几下。
他突然觉得有些可笑,明明上一秒还在和继准打雪仗、放烟花。下一秒就又被猝不及防地拉回了现实。
“抬脚。”
谭€€扬咬着烟嘴,不耐地撂了句。
袁成文抖着腿,将脚翘起,完全没有要帮谭€€扬的意思。仿佛是已经被伺候惯了,觉得谭€€扬所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应当。
清理完地板后,谭€€扬顺手又将屋里的桌椅板凳也给擦了干净。在确定屋里已经没有异味之后,才把慧姨叫进屋,又一次地跟她道歉。
做了这么久的邻居,慧姨多少也知道些谭€€扬家的情况。这位小舅还真是百闻不如一见的无可救药。她不禁又心疼起了谭€€扬和谭乐,趁几人不备偷偷地从钱包里多掏出了几百块钱塞进事先就准备好的红包里,招招手把谭乐叫到一边,将红包塞进他怀里。
“乖乖找个地方藏好,可别让你舅舅发现了。”慧姨压低声音,拍了拍谭乐的后背叮嘱道。
“谢谢慧……”
“嘘。”慧姨比了个噤声的手势,又回头暗暗瞟了袁成文一眼,声音放得更低说,“等他走了,把钱交给你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