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大管家很有眼色地指示丫头送上热茶。
几人正式就坐,何老爷拿起桌上的茶碗,一手揭开杯盖撇了撇杯中漂浮不定的茶叶,见杯中的碧螺春在杯中缓缓舒展,请抿了一口茶水。
“老夫不将言儿许给薛老板,并非是因为各位的出身。”
薛霖三人纷纷看向何老爷,热茶的水雾徐徐腾起,半遮住了何老爷的面容,也掩饰了他沾着泪意的双眼。
“薛老板也应有所听闻我府中的情况。何某同夫人相爱多年,才求得言儿这一子,待他我夫妻二人自是捧在手心里疼爱着的,就连对待小儿子也及不上这份偏爱。”
“如今,我夫妻二人想为言儿招婿,也不过是想为这宝贝儿子寻一个专一的良人,将言儿置于父母膝下看着、护着。”
“也望薛老板能全我夫妻的爱子之心!”
何老爷语调委婉,又字字珠玑。
何老爷言尽于此,薛霖自然知道今日是别想提亲成功了。
几人拱手向何老爷行礼道别,可天井里整箱整箱的彩礼却不肯抬走。
前厅里,何老爷瞧着三人离去的背影,不屑地冷哼一声,摇摇头:“才几句话地功夫,就打退堂鼓了,哪里比得上我当年?”
“你小子如今倒是得意了,”主位上的何老太爷听儿子这话,也笑了笑:“当年是谁厚着脸皮天天上傅家提亲,日日被傅家家仆赶出门来。到最后还是你老爹我受累替你上门提亲,才将你的亲事定下。”
“这姓薛的小子还不如我呢。脸皮如此薄,成不了大事。”何老爷不服道。
“倒也未必,这小子有你当年的傻样。”
何老太爷想起这小子连着几日都蹲守在自家医馆中,又指了指天井里的那堆未搬走的聘礼。“瞧着这架势,估摸着明天还来。”
何老爷瞧了眼自家摆满箱子的天井,又想起今日看到彩礼单子上的住宅,便回忆起当年自己也带着自家祖宅的地契去见老丈人。
顿时,整个人气打不一处来,体会到了老丈人当年派下人撵人的心情。
另一边,何夫人拉着一大一小何家兄弟往里屋走,没走几步就听小儿子喊:“娘,疼!”
何夫人这才松开紧握着的手,发觉自个儿力道重了,两个儿子的手腕上生生红了一圈。
何夫人蹙着眉,心疼地望向两人的手,突然又想起了什么。
她将大儿子拉到一边,面色严肃地问道:“言儿,你同娘老实交代。你如今对那薛老板可有儿女之情?”
何夫人的凤眸直勾勾地探向何温言,在母亲的眼皮底下他脸上所有的小心思都无处遁形。
何大少爷的耳廓先飘起红云,他闪躲着母亲窥伺的目光,一双手已经将身侧柔软的长衫衣料揉皱。
“也、也没什么……”
何夫人还是紧盯不放。
“不过就是「王八看绿豆」罢了!”
见母亲深究,何少爷也只好直言道,刚说完耳边的红晕便扩散到脸颊上,将整个脸色变得通红。
王八看绿豆€€€€看对眼。
何夫人对这两人间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早有察觉,可现在听到大儿子开口承认,那长久吊在心中的大石突然落地。
明明不是何老爷、何夫人原先想听到的答案,此刻却让何夫人感到十分心安。
可转念想起老爷提议为言儿招婿一事,看着大儿子难为情的通红脸色,何夫人心底又腾起一丝矛盾和纠结。
€€€€
提亲失败的薛霖只能带着兄弟打道回府。
薛府正厅里,薛老太太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只等孙子带来好消息。
还没等薛霖踏进正厅,薛老太太便高兴地起身迎了上来:“霖儿,可将那些聘礼送到何家了?”
“送是送去……”薛霖应道。
“东西是送去了,可是没下聘成功。”
王老二见大哥这话只说了一半,还留了一大截,便嘴快替他直言道,接过一旁的冯老三顺势给了他一手肘。
这混不吝的,自个儿却还没有点数,生气道:“老三,你打我干嘛?”
“没什么。”冯正阳朝他翻了个白眼。
薛老太太一听这下聘没成功,也是急了:“可是这何家对聘礼单子不满意?”
不应该呀,那份彩礼单子是她精挑细选才挑出来的,为了不在何家面前丢了面子,那单子里可是包含了薛家大半个家底。
定聘礼前又将那册子交给了薛霖过目,薛霖这小子又朝册子里头加了许多东西,怎么着也不会太寒碜?
作者有话说:
【收flag,收旧flag,收打脸的flag,换天赐良缘】
何少爷:反正我不是王八,薛霖才是。【满脸绯红】
薛老板:好好,我是王八,你是绿豆。咱俩看对眼,嘿嘿。「厚脸皮哄媳妇中」感谢在2022-08-04 17:43:05-2022-08-06 16:16:4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言焓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32章
“倒不是因为聘礼……”薛霖解释道。
“是因为何家要给大少爷招婿!”想起这事, 王力便气愤不已。
这不就是想让他大哥当上门女婿嘛?
这回可不是冯老三用胳膊肘捅人了,薛阎罗一个拳头就要朝这个嘴快的兄弟挥过去。
“就你长了嘴是吧?”
王力一个习惯性地闪躲,躲过了他家大哥的重拳,瞧了眼一旁惊得张着嘴说不出话的薛老太太, 这才意识到自个儿做了错事。
王老二赶紧躲到冯老三的身后, 企图借好兄弟的身躯躲过薛霖的追杀。
冯正阳自然不会傻得给他做挡箭牌, 连忙侧过身去避难。
眼见几人就要打作一团, 薛老太太眉头一紧, 脸上的皱纹更显深刻, 她手中的紫檀木拐杖朝地上一杵了。
“都给我停下。”
三人纷纷停手。
“霖儿,他那话是什么意思?”薛老太太一手指着王老二,面对着薛霖厉声问道。
被祖母点名问话, 薛霖的神经也随之一紧, 挺直身板道:“何老爷、何夫人疼爱大儿子,便想将人留在身边。”
闻言,薛老太太的脸色更为难看了:“他们家不是还有个小儿子嘛?为何还要一个坤泽当家撑门面?”
“这分明是何家不想将儿子嫁到我们家的说辞!”
说着, 薛家老太太又气愤地将手中的拐杖朝着地面重重砸去。
薛老太太大发雷霆,屋中却有两人见状偷着乐,秀芳姑娘同郭姨娘相互对视,两人皆发觉对方眼中的窃喜。
这何家的亲事不成, 秀芳可不就有机会了!
秀芳朝她娘悄悄使了个眼色,郭姨娘立即意会。
“老太太别生气, 这何家实在太是不知好歹!”
郭姨娘趁机挑拨道:“整个金宁城好人家的小姐、少爷也不单单止何家这一位。”
“既然, 与何家的亲事未成, 不如另外……”
“我只想要阿言一人。”
还没等郭姨娘言尽, 一个冰冷的声音就打断道。
薛老太太看着眼前神情冷峻的薛霖, 只觉一阵头痛, 这小子早先不开窍,这会儿倒是死倔着认定何温言一人了?
“你这是想上何家做上门女婿,让薛家绝后嘛?”
“如今我们老薛家就你一支独苗,你要是去做了赘婿,让我这个老婆子死后如何面对你死去的爹娘,如何面对老薛家的列祖列宗呀!”
薛老太太盯着冥顽不灵的长孙,拍打着胸口哭诉道。
薛霖赶紧拉住祖母的手臂,冯老三也趁机劝说:“老太太,何家没有将大哥的聘礼丢出去,这事还有转机。”
这门亲事可真将薛老太太折腾得筋疲力尽,她在孙子的搀扶下,重新疲软地坐靠在木椅上,朝着如今长得比她这老人家高出两个脑袋的孙子,伸出一根手指:“答应奶奶,提亲可以,可不能真做人家的上门女婿!”
薛霖叹了口气:“孙子知道。”
第二日一大早,出门寻早食的人便碰见薛老板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还跟着一支马队,拉着一车车大木箱子。
买包子的食客好奇地多看了几眼,偷偷指着队伍最前方的薛霖,问着身边卖包子的小贩:“薛阎罗这一大早的是准备去哪儿?”
卖早餐包子的小贩也伸长脖子打量:“看这马队的方向像是去城南,那地儿都住着些大户人家。”
薛霖的马队巡着大街,从城东绕到城南,一路上受到街边两侧行人的注视目光。
路过马祥兴菜馆时,菜馆的马掌柜从店里走了出来。他同薛老板也算是老熟人了,他爹还是掌柜时,薛老太太曾在这家菜馆做过帮厨,马家人还接济过这从北方逃荒来的一老一少。
因此,就算薛阎罗的凶名远扬,马掌柜也敢同他搭上几句话。
“薛老板,你这是到哪儿去?”
马掌柜从店里探出头,对着打头的薛霖热情地喊道:“要不来我店里坐坐,我家厨子刚做好了早膳,要不要来用点?”
薛霖一身崭新的青灰色长袍,短发被打理得干净利索,骑在高头大马上,精神十足。
薛老板勒住了缰绳,没有起身下马,朝着马掌柜拱手道:“谢过马兄好意,不过我正赶着去城南何家提亲,就不打扰了。”
听到这话,街上的众人皆是暗吸一口气,马掌柜更是一愣,扫视了眼马队后头拉着的大箱小箱,随后很快反应道:“那便祝薛老板提亲顺利了。”
“借马兄吉言。”
薛霖再朝他拱手谢道。
马队浩浩荡荡地穿过大街朝城南赶去,只留下一堆面面相觑的路人,瞧着薛阎罗的队伍走远了,人们才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
马队停到何府大门外,车马的动静声惊扰了何家周边的邻居。
邻宅里几个下人探头探脑地打量着来人,见这群人是来找何家的,又开始琢磨着何家人到底怎么招惹了薛霖这「夺命阎罗」,让这人昨日刚来过,今日又来找何家麻烦。
薛老板亲自下马走上前扣门,门房先前便听到了马队的动静,薛霖刚刚敲几下,大门便打开了。
“薛老板。”门房点头哈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