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眼 第12章

  林方歧刚睡醒有些木愣,五秒后才反应过来。

  他往周围看了看,只看见身侧的路越凛,其他人早就走光了。

  看见林方歧动弹,路越凛站起身。

  林方歧按了按太阳穴,声音嘶哑,“你怎么不叫我?”

  “怕你有起床气。”路越凛头也不回答。

  林方歧才不信。

  他拿起早就不冰的可乐走在路越凛身后,工作人员还在嘀咕,“这片子没有彩蛋的……”

  “嗯。”路越凛应了一声。

  一觉睡得林方歧头重脚轻,丢完垃圾林方歧就往厕所走,路越凛也要去,两人路上结了个伴儿,又心有灵犀选在了较远的坑位。

  两人中间相隔的位置来了个中年大叔,他耳上戴着无线耳机,嗓门很大地与对面通话,厕所这个环境实在尴尬,林方歧觉得他滋尿的声响都能传到电话对面儿去。

  有种被直播的感觉,林方歧迅速解决战斗,只是那大叔的动作实在喜感,尿到后程他夸张地抖了抖身子,林方歧皱着眉偏看一眼,赶紧挪了步子生怕被滋一腿。

  厕所味道难闻,他抓紧时间洗了个手就要出去,却在出去时被人狠狠撞了下。

  对方身上有股难闻的酸臭味,林方歧被撞了胳膊,见对方头也不回,他拧眉转身道:“艹,没长眼啊。”

  对方并没有理他,而是进了厕所隔间的蹲坑。

  “傻逼。”林方歧不爽到了极点,拍了拍肩膀上的浮灰,回头时无意中瞥向路越凛。

  水流声持续不断,路越凛却好似没注意,他抬头盯着镜子,镜中的目光却漂移到了隔间的位置。

  “盯着人上厕所是什么癖好。”林方歧嘀咕一声,被厕所臭味间夹杂的香薰味儿以及大叔富有节奏感的大嗓门整得头晕,一刻也不想多呆,径直走出了厕所,但应该跟在他后方的路越凛却迟迟没有出来。

  林方歧丧失耐心拿出手机滑动,宋文彦给他发了几条微信消息,照片上的他被人抹了一脸蛋糕,宋文彦大概是想证明自己没有说谎,但林方歧猛地一愣,忽而发现两手空空。

  他的蛋糕呢?

  略一回想才想起因为旁座坐了人,没地方放,林方歧把它放在了椅子底下,走的时候根本没记起来。

  林方歧折腾一上午的心血白费,他想回去挣扎一下,看看还能不能捡回来,手机却弹出一条新消息。

  。:报警

  林方歧脚步一滞,顿在原地,狐疑地回望,紧接着厕所传来一声大喊,“诶!你干嘛呢!”

第19章 靠得这般紧密

  林方歧脑中像有根弦被拨动,“铮”一声响,他几乎立刻回想起出厕所时撞到的那个男人和路越凛看向他时久久没有收回的视线。

  盯着厕所,林方歧单手拦下一个要往里走的小孩儿,小孩儿的父亲跟在他身后,脸色不愉,“做什么呢?”

  与此同时,林方歧的电话拨通,对方说了句“您好”,林方歧迅速报了地址。

  “请问是什么问题?”接线员询问。

  “有人吸毒?或者……我不太清楚。”

  原本要暴怒的父亲闻言愣了一下神,诧异地盯着林方歧,他护着自己孩子,警觉地盯着厕所,又看了看林方歧,似乎在验证林方歧这番话的真实性。

  “吸毒?请问你确定吗?”接线员的声音非常严肃。

  林方歧不太确定,他只是嗅闻到了对方身上的酸臭味道,感觉对方的状态有些恍惚,但他并不确定。

  可路越凛是警察,他不会在报警这事儿上开玩笑。

  “我不确定具体的情况,有一位警察告诉我——”

  林方歧试图用路越凛的身份增加可信度,沉闷的撞击声却从厕所中传出,一道身影如电一般跑来,中年男人的无线耳机掉在地上,他神色惊恐地大叫:“啊!!杀人啦!”

  这下带着孩子的父亲是真的慌乱了,连忙将儿子护着带走,周围人露出探究的视线,林方歧语速很快地说:“有人持械伤人,可能有管制刀具。”

  说完这话,不等对方回复,林方歧挂断了电话,他皱着眉跑进厕所,转过拐角,目光被地面的血红刺了一下,双眼微微放大,林方歧注视着眼前的场面。

  只见路越凛捂着腹部,他单手压制着黄毛,黄毛脸伏趴在地上整个人状若癫痫,黄毛手上全是血,想要挣开路越凛的钳制却如何也摆脱不掉,地上残留白色粉末,人来人往脚踩过的厕所湿濡地面,黄毛蠕动身体,伸出舌头舔舐眼前的白|粉。

  林方歧后背冒出一阵恶寒,舌尖触及到粉末,黄毛像是获得了生机,他整个人剧烈地挣扎,路越凛不得不双手将他压制,两人争执中,林方歧看见了被丢在洗手池下方沾血的匕首。

  他几乎是立刻从兜里摸出手机,解锁时手指微微发颤,电话还未拨通,他已经走向路越凛,狠狠踹了一脚挣动的黄毛,林方歧帮忙制住对方的胳膊。

  电话终于接通,林方歧原以为自己足够镇定,但张口的一瞬间,他嗓子是哑的,一道气声传出,什么也没说出来。

  “喂?您好这里是120急救中心,请问——”

  林方歧用了咳了咳,终于找回了声音,他准确地报了地址,告诉对方这边有一个被刀刺伤的伤者。

  接线员大致询问了一下情况,林方歧一一答了,对方终于表示会立刻派车赶来。

  通话倏地挂断后,林方歧看向路越凛,两人为了制服黄毛,身体紧挨在一起,林方歧能听见路越凛不那么均匀的呼吸声。

  衣服的布料摩擦,林方歧抬眼看去,不知道是灯光映照还是怎么,路越凛面色发白,嘴唇也是白的。

  “怕了?”路越凛竟然在此情此景下露出笑意,他唇角微勾。

  “怕你妹。”林方歧深吸一口气,膝盖重重地压在黄毛的背上,他侧了侧身子腾出一只手,靠近路越凛按住了他流血的下腹。

  林方歧脑子很乱,血腥气蔓延在鼻尖。

  他不是没做过危险的事,为了跟林文博唱反调,他干过很多出格的行为,林文博关了他不止一次,他就叼着摄像机拍自己从高层爬楼下去的视频发给对方,他在林文博眼里大概是个混不吝不怕死的小霸王,但林方歧很肯定自己惜命,以至于看见路越凛流血的伤口时,他忍不住急躁。

  他想问路越凛怎么就会被捅了一刀,肌肉白练的吗?连个弱鸡也打不过。

  但林方歧明显能感觉到路越凛有些失力,因为路越凛倚在了林方歧横过去的胳膊上,身体传来的重量一刻不停地提醒林方歧,对方的状态越来越不好了。

  单手撑着路越凛,林方歧突然动了动身体,他双膝都压在了黄毛的手臂上,他再度腾出另一只手,艰难地在兜里摸索。

  “做什么?”路越凛掀起眼皮,低声问他。

  林方歧没答,他摸遍裤子上的四个口袋,终于摸到了东西。

  咬开包装,林方歧把奶糖递到路越凛嘴边。

  “吃!”林方歧说。

  “糖?”

  “恢复体力。”林方歧解释。

  这颗糖还是他吃完海鲜锅出门时店员给的,林方歧并不确定吃糖有没有用,但万一有点用呢。

  见路越凛不张口,林方歧有些暴躁地把糖纸塞进路越凛嘴里,路越凛终于咬走,制止了林方歧想把塑料纸一并塞入的粗暴行为。

  奶糖有点过于甜腻了,路越凛用牙咬开,林方歧非常强势地搂了一把路越凛的腰。

  路越凛偏头看了看,林方歧低着头,眼神很凶恶地盯着黄毛,好似要拿双眼在他后脑勺盯出两个大洞。

  厕所门口涌来很多看热闹的,保安姗姗来迟,带着器械的保安压制住黄毛,林方歧和路越凛终于不用压在他身上,服了路越凛一把,路越凛站起身,手臂自然地压在林方歧肩上。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林方歧不太习惯与人靠得这般紧密,但此时又不能推开路越凛,他按着路越凛腹部,手下黏腻的湿濡感提醒林方歧,路越凛此时是个受了刀伤的伤患。

  救护车和警车几乎是前后脚到的,两辆车停在商场底下,引起了不少人的注目,林方歧地址报得很详细,很快救护人员和警察就一并到了。

  “路哥?”疏散人群进入厕所的警察看清站在一旁的人后,愣了一瞬,同行的人迅速将黄毛拷上。

  周俊茂赶紧扶住路越凛,医护人员围上来,他看了看路越凛的伤口,眉头紧皱,又看了眼扶着他的林方歧。

  “这位小哥,你是目击者吗?辛苦你照顾——”

  “他是我弟,”路越凛说:“没有目击。”

  路越凛极低的声音打断了周俊茂的问询,周俊茂愣了愣,脑子里迅速闪过路越凛央求他帮忙选购小孩儿产品的一幕。

  他还以为是个五六岁的,周俊茂上下扫视林方歧,居然是这么大的小孩儿吗?

第20章 脱不开干系

  商场的电梯太窄,货梯不到电影城所属的楼层,担架上不来,急救人员就背着药箱在厕所进行了简易的包扎,林方歧看着路越凛流血的伤处,越看越刺眼。

  黄毛的毒瘾没有被满足,此时被搀扶起来,全身上下止不住地颤栗,他一会儿笑一会儿哭,手指不停抽搐。

  对于这种人,执法就没什么温和可言了,他几乎是被推搡着出去,中途想蹲下休息,又被一脚踹起来。

  他脸上挂着泪水和鼻涕,原本围在厕所门口的人群都自动让开了一条路,用嫌恶的视线打量着黄毛。

  极低的讨论声传进黄毛耳朵里,他凝出一道凶恶的视线,冲人群张开嘴吐口水。

  “啊——!真特么恶心!”

  离得近的一位男士差点被口水击中,连忙后退了一大步。

  “艹!精神病呐!”

  黄毛得意地笑了,只是没能笑太久,周俊茂一拍他后脑,钳着他的后颈厉声说:“给我安分点儿!”

  周俊茂往后看了一眼,路越凛已经被扶了出来,他没有再看,迅速带着黄毛离开。

  在公众场合逗留的时间越长,越有可能引起骚动,这不是执法者希望看到的。

  尽力将影响压倒最低,黄毛已经被送进了电梯。

  “轻一点。”路越凛边走着,边对林方歧说。

  “什么?”林方歧有些怔愣,他满脑子神游,此刻思绪都不知道飞到了那处,听到路越凛的话一时半刻根本没反应过来。

  “你抓我抓得太紧了。”路越凛叹了一口气,低声说。

  林方歧这才意识到自己搀扶路越凛的力道过重,他皱着眉,松了松劲儿。

  乘了另一台电梯,林方歧盯着电梯的反光面,里面映照出几人的身影。

  林方歧想问问医护人员路越凛有事没事,这一刀有没有给他捅出个好歹来,但路越凛的表现并不像有什么大问题,可是血一直没有止住的趋势,林方歧低下头,蓦地掀开路越凛的T恤下摆,健硕的肌肉上贴了纱布,只是走了这么点儿功夫,纱布已经被染出了血色。

  林方歧面色紧绷,手一松,T恤又合了上去。

  “不严重,”路越凛稍稍侧头,道:“我血小板低。”

  “…谁管你严不严重。”林方歧冷漠道。

  电梯一层一层,终于下到了一楼,林方歧作为随行家属一起上了救护车,车后厢大大小小仪器的响声叫得令人心烦,路越凛躺在担架上,像是疲累了,没有再说一句话。

  林方歧抿唇,盯着路越凛,路越凛已经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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