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做什么?”路越凛站在门口问。
林方歧登时缩回腿,脸上的笑意收敛,他看向路越凛,道:“你怎么不敲门?”
“手上不太方便。”路越凛道。
林方歧这才注意到他两手都拿着东西,瓶身很熟悉,熟悉到没打开林方歧已经能回忆起那股味道了。
“自己能涂吗?”路越凛把药放在桌上。
“……能。”林方歧道。
“行。”路越凛看了看狼犬,说:“他们一会儿就走,等收拾完,我把墩墩带出去。”
“好。”林方歧点点头。
路越凛很快走了,他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留下一个药瓶,林方歧盯了好一会儿也没动。
倏尔,一条消息打断了林方歧的思绪,他摁开手机,点进聊天框才发现视频发送错误。
而消息是路越凛回复的。
。:可爱
林方歧:……
可爱你大爷。
林方歧心头一阵憋闷,他把药水放到电脑屏幕背后,看了两个MV后,又将药水拿出来,被电脑产生的热气熏了一会儿,瓶身都是热乎乎的,林方歧打开药瓶拿棉签蘸了滚在青紫的位置,在淤痕处厚厚地涂了一层。
药水的味道不管闻多少遍都不习惯,难闻得要命,林方歧被熏得头晕,更困了,看着霸占他床位的狼犬,林方歧揪了一截纸揉成球丢过去,但收效甚微,狼犬毫无反应。
林方歧把窗户推开散味儿,坐在椅子上打了个哈欠,MV里又唱又跳,林方歧的眼皮却越来越沉。
“咦,方歧弟弟呢?”周俊茂扶着醉酒的老大哥下楼后,又返回楼上帮忙清理。
路越凛把桌上的东西丢进垃圾桶,说:“房间,他困了。”
“睡了啊?”周俊茂有些诧异,“这作息比我们可良好多了。”
在一众人的清理下,打扫并不是很困难,路越凛拿了两个大垃圾袋,将厨余一并倒了进去,见他要拎着下楼,周俊茂拦住他。
“路哥你别下去了,跑这一趟干嘛,我们顺手就给扔了。”周俊茂说。
“嗯。”其他人也点点头,路越凛见状,没有推辞,直接把垃圾袋转交给周俊茂。
“小路啊,虽然你出院了,但这两天还是得好好养养,夏天伤口最怕发炎了,本来是个小问题,别搞到后面成个大问题。”
路越凛点点头,把几人送出去,拦着没让他送下楼,一行人就浩浩荡荡地走了。
垃圾被收走,室内还是残留着一股火锅的味道,路越凛把阳台门打开,等风灌了一会儿,他走到次卧门前敲了敲。
内里很安静,没有声音传出,以为林方歧戴着耳机在打游戏没听见,路越凛径直拧开门锁,却没想到林方歧趴在桌子上,好像已经睡着了。
房间里只开了很小的一盏夜灯,电脑屏幕的光亮都比夜灯更亮,林方歧戴着耳机趴在桌上,受伤的右手前伸,大高个缩在椅子上,怎么看怎么憋屈难受,但他好像睡得很熟,一点声音也没察觉。
路越凛走到近前,看着他难得乖顺的模样,兀自盯了好一会儿。
第36章 不听话的狗崽
“林方歧。”路越凛轻轻喊了一声。
林方歧动也没动,完全意识不到房间里进了个人。
借着卧室微弱的夜光和走廊射进的光线,路越凛走到床边拍了拍狼犬,墩墩昂起头,被路越凛敲了一下。
“谁让你进来的。”路越凛小声训斥。
墩墩睡得精神舒爽,又趴下去,被路越凛一巴掌打在屁股上。
“起来。”路越凛拽了拽它的项圈,牵扯的力道大了,狼犬这才不情愿地被半拎着下了床。
强制关进了阳台面壁,路越凛给它添了点儿粮,墩墩醒来以后精神抖擞,前爪趴在阳台上往下看,激动地尾巴起飞。
“晚点儿带你下去。”路越凛道。
狼犬去拱他的小腿不依不饶,被路越凛抖腿轻轻踢开。
“别闹。”
路越凛关上阳台门,墩墩挠了几下,确认没有反转的余地后,呜咽一声躺在地上,路越凛往客厅里喷了点儿除味剂,消淡火锅留下的余味,洗了洗手,这才返回林方歧的房间。
他猜测林方歧的耳机音量开得很大,不然进进出出,林方歧不可能没感觉。
林方歧前两天刚换过被套,换下的带着卡通图案的旧被套晾在外面,早就干了,路越凛将林方歧房间的被子抱到客厅,把晾干的被套取下更换,但他显然已经忘记身上有伤的问题,抖弄被子的幅度大了些,引得他倒吸了一口凉气。
略显僵硬地换好被子,路越凛将它重新抱回林方歧房间,卧室昏暗,透入的灯光并不足以照亮整个房间,自动播放的音乐卡顿,林方歧感受到一阵冷风,紧接着,手上被滴上了水,他在梦里受了惊吓,一下坐直起来,右手一抬,带翻了桌上的花盆。
下意识的动作让他使了十足的劲儿,右手手腕磕上硬物的痛感引得他登时从迷蒙的状态中清醒过来。
抬头时耳机被扯掉,细小接路处卡住了几缕头发,一扯头皮生疼,双重痛感突袭,林方歧差点直接飙泪。
“艹——!”
昏暗的房间里,林方歧挣扎着想要把头发从耳机中解救出来,他低着头弓着脖颈,用不太灵便的左手整理头发,但在看不见的情况下, 两只手想把头发弄出来都困难,更别提只有一只手了。
林方歧拨弄得艰难,跟相伴了二十多年的左手像是第一次见面那般生疏,越是急躁越是弄不好,林方歧压着怒气,正当他怒气濒临爆炸值,马上就要爆发时,身侧突然传来声音。
“别动。”
林方歧吓了一跳,头往后一仰,发丝再次被勾缠住。
“我……艹!”林方歧这下是真有点儿绷不住了,他怒不可遏地盯着路越凛那道背着光的虚影,道:“你特么是鬼来的啊!一点儿声音也没有!”
林方歧吼着,路越凛已经贴近了几分,他想把人推开,倔强地表示自己不需要任何帮助,又觉得现在这种处境尴尬得要命。
脑子里天人交战,路越凛已经开始整理林方歧的头发。
耳机接合处有一道缝隙,头发正正好卡在里面,路越凛看着低着脑袋原本怒气冲冲,现在又放弃抵抗般趴在桌上的人影,露出微薄的笑意。
林方歧此时就像个不听话的狗崽子被套上了锁拷,又想挣扎又怕痛,两相权衡下只能安顺地趴伏着。
他头发有些过长了,还柔顺得不可思议,这才给了卷进接合处的机会。
“好了没?”林方歧长时间保持同一个姿势,脖子都要僵了。
“没有。”路越凛慢吞吞地将他的头发一点一点从接合处拉出。
“看得见吗?”林方歧完好的左手在桌面拍了拍,摸索着去探,道:“把手机灯打开。”
“不用。”路越凛说。
将缠绕的地方慢慢解开,路越凛将接合处绷出一个可以活动的小口。
“有剪刀吗?”林方歧不耐烦,道:“直接剪了吧。”
“只有给墩墩剪指甲的剪刀。”
林方歧诡异地沉默了。
就在他试图提出一些新的意见时,路越凛松开他的头发,将耳机拎了起来。
“好了。”路越凛道。
林方歧松了一口气,终于能抬起头来。
掉在地上的花盆碎了一地的陶瓷片,土堆砸开,林方歧有些头疼。
他看了看右手上的水珠,这才注意到窗外下起了雨,雨丝顺着打开的窗户飘了进来。
将窗户关上,窗外的雨声也阻隔在外,林方歧起身去开了灯,路越凛站在他房间,原本并不感觉狭小的空间一下变得拥挤起来,林方歧看了看床,早先躺在那儿的狼犬已经不见了踪影,被套换了一个,此时有棱有角地被叠放在床上。
“……谢谢啊。”林方歧干巴巴地说。
“嗯,”路越凛道:“不客气。”
林方歧挠了挠头,“你叠这么好干嘛?我拆开也不能还原了。”
“习惯。”路越凛看着地上的狼藉,林方歧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下去。
看着被折腾的花,林方歧挠了挠头,“到明天应该不会死吧,我明天出去买个新盆。”
“不用,家里有。”路越凛离开了房间出去拿陶盆,林方歧盯着地上的碎片看了几眼,头皮残留余痛一般,他伸手揉了揉,又觉得动作诡异,看着躺在键盘上的耳机就一阵火大,将它丢到了柜子最深处。
把破碎的陶瓷片一点一点丢进垃圾桶里,路越凛已经带着新的陶盆回来了,还顺手带来了扫把。
“我来吧——”林方歧话刚出口,路越凛就把手上的东西转递给林方歧。
林方歧一顿,瞬间不太想接手了。
路越凛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上火,林方歧忍了一阵,蹲下身将可怜的植物移进新盆。
“捧点儿土进去。”路越凛站着指挥。
“知道了。”林方歧恶声恶气答。
低头时前方的刘海耷拉下来,林方歧偏了偏头,手上带土又不好弄,他一晚上被头发折磨,顿时生起了剪头发的想法。
“附近有理发店吗?”林方歧把土一点儿一点儿捧进盆里。
路越凛道:“六百米开外有一家。”
“地图上能搜到吗?”林方歧问。
“能。”
林方歧说干就干,把土捧完后拍了拍手上的浮灰,掏出手机在地图上开始搜索,果然找到了路越凛所说的那家理发店。
“怎么评分才两分?”
“因为剪得很烂。”路越凛如实评价。
“除了给狗剪指刀的以外,有没有其他剪刀?”
“你自己剪?”路越凛挑眉。
“不难吧?”林方歧道:“我就剪短一点儿。”
“有推子。”路越凛道。
“推子?”
“能给你剃成光头那种。”
“……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