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支舞结合了一小部分jazz,爵士的特点就是跳得好会让人直呼失血,跳不好就会用力过猛,很容易显得僵硬或油腻。周屿白神色冷淡,膝关节微曲,一条长腿伸直,顶’胯,将原本爵士特有的偏性’感风的动作处理的恰到好处。让人心跳加速的同时,反而有种冷漠疏离的禁’欲感,距离感不但没有拉近,反而推得更远了。
让人目光深深追随,却又知道摸不到碰不着。
心跳加快,又会因为那一点克制的冷色而却步。
周屿白核心力量非常强,腹肌并不是白练的。因此每一个动作都很干脆,瞬间爆发力极强。
他体力能撑得下来三个小时同时唱跳的演唱会,因此即使留下来陪林项北加练,依然看不出疲惫感。
粉丝如果看到练习室里的舞蹈片段,大概会直呼周屿白好腰力,急需鼻血救急。
林项北试着重新按拆分动作,调整了一遍又一遍。
练习室里,只能听到周屿白简短的话语。
“太低了。”
“收腹。挺腰。”
“右腿伸直。”
“上半身抬高。”
“太僵硬。”
练舞室里,周屿白教林项北跳舞的时候很严格,简单直接,但其实很有耐心。
休息的时候,周屿白不再怎么开口,是有一点温柔的。
练习室内的指针很快指向凌晨一点三十分。
走廊里早已漆黑一片,工作人员都下班了,自然不会留着灯。
周屿白看了眼时间,摇头:“回去吧。但是要拉伸完再休息,不然明天肌肉会很酸痛。”
林项北筋不算非常软,拉伸的时候反而比练舞时要困难。
他淡淡垂眼,压腿的时候其实绷紧了牙关。
周屿白的手帮他按住,常年练舞,周屿白对需要拉伸的位置很有经验,知道极限和适度的范围在哪。
拉伸不当的话,很容易受伤。曾经周屿白吃过这方面的亏,但现在看一眼就知道林项北的问题在哪里。
有周屿白帮忙,会将受伤的可能性降到最低。因此林项北顿了顿,没有拒绝。
练习期间,两个人都是很认真的,完全没有其他的想法。
只是拉伸的时候,周屿白的手按压在林项北的肩背上时,能听到对方节奏微微被打乱的呼吸声。
他神色间闪过一丝怔然,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练习室不需要锁门,两人结束练习后,一起回宿舍。
漆黑一片的走廊里,唯一能借着的就是窗外的月光,和远处霓虹灯星星点点的光。
窗户应该是有意留了半截通风,经过的时候,能感受到温暖潮湿的晚风拂过面颊,清爽中透着淡淡的凉意,很舒服。
凌晨一两点的时间,平日里人来人往的街道上空无一人。
不用全副武装的戴口罩或帽子,呼吸间都是自由的空气,运动完出过很多汗虽然累,但心情很舒畅。
从公司到练习生统一住的宿舍,步行大概需要十分钟。
夜里看不出浓重的乌云。
春夏雨水多,来得毫无征兆。
低沉的轰隆声回荡在天际,一道闪电划破宁静的夜空。
突如其来的大雨来得又密又急,路灯的光晕都被雨水打得朦胧。
林项北本就被汗水打湿的黑发瞬间湿透,贴合在额前,他不由得一怔。
他站在路灯下转过身,看着同时也在短时间内变成落汤鸡的周屿白,莫名看着他笑了起来。
刚刚跳舞时距离好像很远很远的周屿白,此刻浑身湿透站在雨里,浅棕色的头发乱糟糟的遮住了眼睛,显得狼狈,惊愕,啼笑皆非。
于是林项北忍不住扬起嘴角。
起初只是浅浅扬起嘴角,不知道为什么想要笑出声,后来他放松去感受从天际落下来的雨,无意识朝着周屿白露出明朗的笑容。
林项北喜欢下雨天。
突然被淋成落汤鸡的周屿白定定站在原地,看着他笑的林项北站在大雨中,漂亮的脸被雨水打湿,反而很开心地安静仰起头,闭上了眼睛。
双臂张开,不但不闪不避,反而选择去拥抱大雨。
为什么要躲避大雨。
为什么一定要撑起雨伞。
被一万个人躲避的大雨,总有一个人会选择接受喜欢。
周屿白原本想说,要么快步跑回宿舍,要么可以去不远处的便利店买两把雨伞。
但是他本来被雨水打湿糟糕烦躁的心情,在看到林项北的笑容时,毫无所觉的烟消云散。
周屿白放弃了躲雨。
夏天的雨,本就不冰凉,也不伤人。
以往的周屿白,在碰到突如其来雨天的时候,会皱眉心想,今天大概运气不太好,怎么会正好倒霉赶上这几分钟的雨。
而现在周屿白突然意识到,好像也可以换一个角度,去想这件事。
他静静地看着林项北嘴角的笑容,看着他仰起头时自然向下散落的黑发,夜色里冷白的一截颈项,雨水顺着漂亮的下颚线条滑落下去,顺着堆积满瘦削锁骨的小小水坑,最后隐没在山峦般的白色棉质T恤领口。
路灯的光晕朦胧的像日落般的薄雾,林项北微微后仰的脸抬起时,黑白分明的眼睛骤然落入他的眼底。
雨水打湿了他的眼睫,于是那薄雾就好像也笼罩住了他。
周屿白好像闻到了夏日独有的泥土气息。
那泥土像是末日里的焰火,周屿白指尖微微蜷缩,无意识地蹙眉,又茫然地松开。
他在漫天的大雨中,隔着几步的距离静静看着林项北出神。好像是昨天,好像是今天,好像是上一辈子,又好像是现在。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精神不太正常,又或者被雨淋得发了病。
他好像比起这该死的令人烦躁又安心的雨来说,更关心眼前的人。
想拥抱。
想亲吻。
第48章
公司附近能租到的位置最近且便宜的地方, 就只有这片尚未拆迁过的老房区。
设计并不人性化的屋檐像是水帘洞,好在冲刷过几分钟后倒没有污垢。楼道里的灯一直没有人换,夜深了黑漆漆看不清台阶。林项北的手机还算防水, 只是摸出来一看只剩下1%,转眼就自动关机了。
一晚上都是用手机连的蓝牙音箱,没电也正常。
他回头看着周屿白,为了不打扰邻居休息压低了声音:“开一下手电筒吧。”
原本周屿白话就不是很多,因此林项北也没有注意到他这一路的寡言不同寻常。
周屿白不知道为什么过了很久才回答,像是刚刚才回神一般, 摸索着在前后两个口袋里摸了摸。
“训练没带手机。”他道。
他们的宿舍楼在六层。平时无所谓,权当锻炼身体了,但夜视总归是有点看不太清。这栋楼是上世纪末留存下来的建筑,台阶甚至有些高矮不一, 楼道里有住户放的杂物,摸着黑并不容易走。
现在想来, 训练期间的确没见周屿白看过手机。林项北闻言转身慢慢往里走,低声道:“那就没办法了,慢点走吧,注意台阶。”
周屿白没说话,沉默地跟在林项北身后,思绪有点乱。
如果现在光线明亮,林项北就会发现周屿白有些心不在焉,一会儿皱眉,一会儿怔忪地垂下眼睛。
在周屿白前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出现过这种令他难以理解的想法。
想要凝视、触碰另一个人的感觉太过陌生, 以至于周屿白依然没有明白,那到底意味着什么。
最重要的是, 林项北是他的队友。
在周屿白的概念里,队友代表着他可以赋予信任的人。是一起努力的同伴,一起实现梦想的朋友,除此之外不会有什么其他的意义。
周屿白想象了一下,如果那个在大雨中回头朝他笑的人是边南一……他可能会毫无波澜地从他身边路过。
换成汲煦锡、万柏或是权哲,他会转身就走进便利店中,只买自己的那一把伞,然后平静地抛下对方离开。
所以只有林项北是不同的。
周屿白接受过很多次告白。
夹在课本里的书信、短信、图书馆的纸条、路上被拦,毕业典礼的围堵。
但是他从没对任何人动过心。
周屿白有问过,她们是为什么喜欢他。
但是很多的理由,他都不太能理解。
周屿白依然能清晰的回忆起林项北被雨打湿的黑发,白皙瘦削的颈部线条,湿透后贴合在他身上的白色T恤,和他看着他笑起来时明亮的眼睛。
他只是忽然地,意识到自己心脏有些发紧,好像一瞬被人用手捏住了,在忘记呼吸的那一瞬又猛地松开,因此跳得不正常的飞快。
带着点劫后余生的空白。
他不知道这算不算喜欢。
或许只是一种瞬间闪过的错觉,让他误以为自己对对方产生的是某种好感。
周屿白想,或许只是因为那个笑容任谁去看,也会短暂有些晃神。
“周屿白€€€€”
有些冰凉的手握住了他的胳膊,周屿白从纷乱的思绪中回神,发现自己差点撞上堆放的杂物。
知道栏杆多少年都没人擦,周屿白上楼时什么都没有扶。
如果不是林项北,他现在可能会撞得不轻,只是周屿白第一反应是微微拧起眉,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为什么是周屿白。”
适应了黑暗后,能勉强看清林项北的轮廓。
周屿白看不清他的表情,走廊上一时间安静了一会儿,才听到林项北带了点怔愣的声音响起:“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