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酒店后陆€€深叫车独自离开，傍晚才回。
上楼回房间，经过跟他同一层的封肆的房门外时，他停住脚步。
房间门没关，那位女空乘林玲侧对着房门的方向坐在沙发里，低着头似乎在哭，封肆靠站在她对面的墙边，不时给她递一张纸巾。
察觉到陆€€深的目光，封肆偏头看过来，陆€€深收回视线，径直走了。
十分钟后，封肆来敲门，陆€€深正准备出门去吃晚餐。
拉开门陆€€深也没理他，回去里头换衣服。
封肆跟进来：“你去探望长辈，对方都不留你吃顿晚饭？”
陆€€深依旧没理人。
封肆轻眯起眼，像想到什么，轻轻莞尔：“陆总别误会啊，林玲刚又来约我，上次陆总教育我不喜欢就不要乱撩，我受教了，跟她把话说清楚，告诉了她我喜欢男人，她大概有些受打击，一时没绷住才哭了，不过好吧，惹女生哭了确实是我的不对。”
陆€€深的目光终于瞥向他：“你很得意吗？”
“没有，”封肆收起玩笑的意思，认真解释，“毕竟同事一场，闹出不愉快总归不好。”
陆€€深换完了衣服，走他身边过时，丢出句“下次注意点”，大步出了房门，封肆无奈笑了笑，跟上去。
吃完晚饭，天色渐暗下，这座城市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
封肆带陆€€深去了酒吧，陆€€深其实不想去，但这个点回去酒店也不过坐着干瞪眼，踟蹰间他已经跟着封肆走到了酒吧门口。
封肆攥住了他手腕，拉着他往里走。
陆€€深很快就后悔了。
音乐嘈杂，灯光昏暗，烟酒味扑面而来，还有人群聚集带来的过热气息，所有这些都让他倍感不适。
中间的台子上，只穿了一条紧身三角裤的男人正在上演钢管舞，台下群魔乱舞陷入极度亢奋中的看客，全是男人。
这里是什么性质的酒吧，不言而喻。
意识到这一点时，陆€€深脸色变得有些难看，转身想走，被封肆拖住手臂拉回来。
“去喝杯酒？”
陆€€深眉头紧蹙，封肆拉着他去了吧台边。
封肆坐上高脚凳，酒保回头看到他，先是一愣，随即面露欣喜，热情跟他打招呼。
他们说的是法语，陆€€深能听懂，但没有心情听。
“Feng，好久不见，你回来巴黎工作了？”
“来度假而已，明天就走了。”
“真遗憾，你不来，这里生意都不如以前了。”
“没看出来，我们刚差点挤得连门都进不来。”
“怎么不是，毕竟大家开了赌局，赌谁能第一个拿下你，可惜还没成功你就走了，真叫人伤心。”
“我看你明明赚赌资赚得很开心。”
“所以你身边这位，就是你一直在找的小甜心吗？”
“你看他像小甜心吗？”
封肆随口跟人调笑，接过对方递来的鸡尾酒，将其中一杯递给陆€€深。
陆€€深没有接，冷眼扫过四周，眼前是混乱污糟、光怪陆离的一幕幕。
所有人都是一样的醉生梦死、放浪形骸，和这个人接吻，再跟那个人耳鬓厮磨，毫无顾忌。
或许封肆也曾经是他们当中的一员，在这里拥抱过一个又一个面目模糊不清的人。
陆€€深一阵反胃。
封肆偏了偏头，酒杯往他面前送：“喝酒吗？”
陆€€深回头看向他，眼里彻底冷下的情绪让封肆微微一愣，他人已经转身快步而去。
封肆搁下酒杯，没有理会身后酒保的叫唤，起身追了上去。
酒吧里人实在太多太拥挤，陆€€深逆着人流往外走，与周遭的人摩肩擦踵而过，身上不时被人掐一把。
那些令人作呕的酒味、烟味和香水味侵蚀着他的神经，让他越觉难堪和难受。
好不容易出了酒吧，呼吸到新鲜的空气，胃酸上涌，他趴到路边的扶栏上，一阵干呕。
封肆走上前，用力将他扯起：“Alex！”
陆€€深抬眼，泛红的眼梢浸染了夜色的浓稠，竟然显出几分可怜的意味。
封肆神色复杂地打量他：“真有这么难以接受？”
陆€€深：“你放开我。”
封肆的眸光渐沉下，抬起手，指腹在他眼尾的位置按了按。
低头，攫住了他的唇。
陆€€深慢了两秒才有反应，拼命挣扎想将人推开，但封肆没给他机会。
将陆€€深揽进怀，封肆强势咬开他的唇，舌头抵进去，发了狠地在他嘴里搅弄。
铺天盖地灌下来的属于封肆的气味，让陆€€深几乎崩溃，他越是抗拒，封肆亲得越狠，不给他任何逃避的可能。
身后有公交车缓缓驶过，车灯扫向他们，陆€€深在浑浑噩噩间睁开眼，灯亮的瞬间看清楚了封肆和他一样，从头至尾紧盯着他，冷静中藏了疯狂的目光。
亲吻变成了一场拉锯战，一个推不开，一个不肯放。
漫长一吻直到酒吧门口说笑的人换了一拨，封肆终于将人放开，从陆€€深嘴里退出来，他的气息同样不稳：“你觉得这样令你厌恶吗？”
陆€€深的声音发颤：“我不是。”
“不是什么？”封肆问。
“我不是，”仿佛为了证明什么一般，陆€€深咬牙强调，“不是你们的同类人。”
封肆：“你如果指性向，你跟我接吻、上床，该做的早在当年就都做过了，不是我强迫你，是你自愿的，所以你和我是一样的，你如果说里头那些人的生活方式，我跟他们也不是同类人。”
“Alex，我很挑的，不是随便什么人都看得上。”
陆€€深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完全听不进封肆在说什么，也或许他根本不信。
封肆知道没法再逼迫他，一手按住他肩膀，试图让他冷静下来：“你看着我。”
陆€€深的眼睛比先前更红，封肆一声叹。
“走吧，不喜欢这里，我们换个地方喝酒。”
二十分钟后，封肆买了一打啤酒，拉着陆€€深在附近教堂外的台阶上坐下。
拉开一罐，泡沫溅了满手，他不在意地随手一甩，递给陆€€深：“这个总能喝吧？”
陆€€深的心情平复了些，变成了满腔说不出的复杂滋味，看着递到自己面前来的酒，半晌才伸手接了。
啤酒罐捏在手里，陆€€深没喝，看着封肆又拉开另一罐，送到嘴边，酒水顺着他喉结滑动的动作慢慢咽下，泡沫沾在他唇边被他随意舔去。
陆€€深目光微微一顿，思绪拉回了刚才的那个吻。
唇间还残留着先前的触感，陆€€深没法形容自己的感觉，酒吧里的一幕幕依旧让他如鲠在喉，但封肆的亲吻和触碰他确实说不出厌恶。
时隔七年的一个吻，他也并非心如止水。
见陆€€深垂着脑袋像在发呆，封肆手伸过去，冰凉的啤酒罐碰到他的脸，陆€€深侧头躲开，眉峰轻蹙。
“别总是一副苦大仇深的样子，”封肆喝着啤酒，漫声提醒他，“你就是心理包袱太重了，才总是端着放不开。”
陆€€深冷硬道：“不必你说。”
“不说你能改吗？”
封肆的目光落向他：“你就这么怕被人知道自己是同性恋？同性恋是见不得人的事情吗？你弟弟、你朋友，他们都敢大大方方承认，你到底在在意什么？”
沉默片刻，陆€€深站起身，封肆伸手将他拉坐下来：“别走了，不想听我不说了就是，喝酒吧。”
陆€€深：“你一定要在这里喝？”
“那不然在哪里喝？”封肆凑近过来，看着他笑，又恢复了那副不正经的模样，“回酒店去陆总你房间里喝？”
目光落到陆€€深的唇上，封肆也想起了刚才那个吻，有点可惜太早放过他了。
贴得太近，陆€€深几乎能感知到封肆的呼吸，就连他眼神里此刻不加掩饰的想法，也看得一清二楚。
转开脸，封肆的唇却擦着他耳根过：“你刚才盯着我，在想什么？”
第22章 做回当年
回到酒店，陆€€深默不作声地刷卡开门，封肆双手插衣兜里看着他的动作，在门开的瞬间拉了他一把。
陆€€深回头：“还有事？”
封肆偏了一下脑袋：“今晚真的很不高兴？”
陆€€深不太想提这些，微微摇头。
封肆：“不高兴就直说，以后不带你去那种地方了，我跟你说声对不起吧。”
陆€€深一愣，像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你这什么表情，我说对不起很叫你意外吗？”封肆道，“我没想到你反应那么大，是我欠考虑了，不该带你去的，让你难堪，不会有下次了。”
见陆€€深不出声，他又添上一句：“你不会也想跟我坚决划清界线吧？”
陆€€深：“……你回去休息吧。”
封肆：“那就是不生气了？”
陆€€深反问他：“我跟你生气有用吗？你回去吧。”
他越是这样装着镇定，封肆越觉心痒：“急什么，这才几点，而且，你觉得你生气没用吗？陆总这么阴晴不定难伺候，我得费多少心思才能让你满意？”
陆€€深不由拧眉，封肆叫他的名字：“Alex，你还没回答我，你先前一直盯着我，到底在想什么？”
陆€€深有点没好气：“你不觉得你很无耻吗？”
封肆想了想，厚着脸皮说：“你如果指的是我亲了你，也还好吧，反正又不是没亲过，你以前也没拒绝过我。”
陆€€深没兴趣再说，关门时封肆伸手挡了一下，拉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