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泽方皱眉,“你别这样啊,他刚犯过病。”
易朝面无表情道:“关你什么事?”
“你这人……”符泽方还想说点什么,却被沈绘容给拽住了。
沈绘容安抚住他,对着旁边围观的人道:“这边只是有人低血糖犯了,没有什么事情,大家散了吧。”
旅游景点客流量大,每天都有中暑的犯病的,大家也都见怪不怪,很快散开。
因为刚才的意外,摄影师也停止了拍摄。
沈绘容刚想说话。
她就听见易朝道:“阮云荔,你还是和小时候一模一样。”
阮云荔被符泽方给扶住,意识清醒了不少,勉强回道:“什么?”
“永远一声不吭,喜欢浪费别人的感情。”
说完这句话后,易朝转身就走。
其余的人都被这个状况给搞懵了,一时之间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左看看右看看,还是阮云荔虚弱道:“易导游是想给大家介绍景点,大家快跟着去吧。”
沈绘容看着易朝像是生气了,尽管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也不知道他和阮云荔到底是什么关系,为什么会有“小时候”这种说法,她还是选择快速跟了上去。
生气的人脱离大部队比较容易出事。
沈绘容一走,剩下的也犹豫起来,符泽方道:“你们先去,我留下来照顾云荔。”
付心宜关心道:“没关系吗?”
“我们两个大男人,能有什么事?”符泽方道,“去吧去吧。”
在符泽方的催促中,剩下的三个女生也走了。摄影师反应过来,也打开摄影机匆匆跟去。
阮云荔闭上眼,喘了口气。
符泽方扶着他,沉默了片刻,道:“感觉怎么样?还想吃点什么吗?”
“我不饿……”阮云荔缓缓捂住自己的脸,“我今天……”
符泽方还以为他哭了,一时顿住。
“今天这件事,根本不是你的错,你能明白吗?”符泽方道,“没有人想生病,也没有人想给别人添麻烦,更何况,如果不是今天那两个……她们花了不必要的经费,导致咱们中午吃得少,根本不会发生这种事,易朝那个人你更是不用在意……”
“不是。”阮云荔拿开手,脸上毫无哭过的痕迹。
他面无表情,深呼吸道:“我今天,太他妈丢人了。”
符泽方:“……”白浪费口水了。
头一次听见他骂人,还挺新奇。
*
下午阮云荔和符泽方没逛完景点就提前回去了,这次节目组怕出事,给他们派了车,护送他们回去的。
剩下的人没有特权,还在继续熬着。
易朝不是那种会感情用事的人——确切的说,这么多年以来,他只对着阮云荔这样过。
所以在余下的人跟上来后,他很快进入状态,继续和其他人解说景点。
这导致沈绘容劝都没法劝。
当事人根本没出现她想象中那种闹脾气的情况,怎么劝?
付心宜跟在她身边,和她想法一致。
倒是剩下的冉贞和纪雪洁,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们的想法倒是也简单。
估计阮云荔和易朝小时候有点交情,但很明显,交情并不深,易朝不太喜欢阮云荔。
冉贞是觉得痛快,谁让阮云荔早晨那么不给她面子?
而纪雪洁则在想,现在的情况来看,阮云荔和易朝的绯闻百分之百是假的。
两人在这么想着时,刚好路过了一家超市。
易朝转过身,视线落在了摄影师身后的工作人员身上。
工作人员不明觉厉,后退了一步。
“你好,你应该认识我,”易朝的声音难得放柔了一些,“请问你身上有没有私人现金?能不能借我一千?我回去后十倍还给你,我可以把我的身份证号押给你。”
当易朝想要释放他的魅力时,没人能抵挡。
他的微笑、他的表情、他脸上的每一处细节,曾经都为了某个角色精心设计过。
如今他想使用,随便拿出个角色来,足够迷惑人的心智。
这个工作人员也是。
工作人员晕乎乎的,把手伸进了口袋里,导演在屏幕后看着,直接急眼,“不行,这是破坏规则!摄影头还……”
“不不,你等等看,”副导演压住他,切断了他通话的道具,“你看看他想买什么?我感觉可以拍出来。”
易朝对着工作人员道了谢,转身进了超市。
十分钟后,他拿着一堆糖果、巧克力,从店里走了出来。
然后依旧是一脸冷漠,对着成员道:“走吧,继续。”
其余人:……哈??
第10章
阮云荔回来之后就睡了。
他平时就是正常人的运动量,经纪人说过要他练腹肌,万一哪部剧需要露肉,他可以靠这个吸粉。
当时阮云荔觉得他太天真了。
如今想想,天真竟是他自己。
睡前,他脑海闪过个模模糊糊的念头——等节目结束,要不要去锻炼一下身体?
紧接着,惰性又令他想:到时候再说吧。
*
易朝拿着一袋子糖,打开了阮云荔和符泽方的房间,发现阮云荔睡着了,在床上用被子把自己裹成了个小团。
而符泽方不知所踪。
易朝放下了敲门的手。
这是睡得有多熟,敲门都没能惊醒他。
每个人的房间里也有摄像头,易朝放下手中的糖,四处巡视,拿起块毛巾把镜头盖了起来。
镜头后的副导演:……你要干什么,你别这样我害怕!
易朝什么都没干。
他把糖放在阮云荔的床头之后,站在原地静静看了他一会儿。
阮云荔睡得正香甜,可能是真的累了,眉间也有股倦色。他身上很瘦,但双颊的肉充盈,能看清脸上细毛的绒毛,再小一点的时候,大概初中那会儿,能看见他脸上有婴儿肥,每次冲着人笑时,都让人想掐他的脸。
易朝盯着他紧闭的双眼,陷入一阵恍惚。
这不是他第一次见阮云荔发病。
低血糖患者发病是很危险的,因为他们发起病来不分场合,不分地点,很多时候毫无预兆的就能晕倒,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把自己摔得鼻青脸肿。
阮云荔的膝盖上,有一片去不掉的疤。
他见证过那道疤的诞生。
那次他们出去春游爬山,走了很长时间的路,阮云荔呈现出一种亢奋的激动。
后来他可能是体力耗尽,变成了贴在他的身边。
易朝没觉察出来不对,只当他是累了。
又走了一段路后,阮云荔也是像今天这样,面色发白,神情虚弱,慢吞吞对着他道:“易朝哥哥……”
“我要晕了。”
当时易朝甚至以为他在跟自己开玩笑。
因为阮云荔的语气很淡定,表情也很镇定,和他平时说话别无二致。
但紧接着,阮云荔就在他的眼皮底下晕了过去。
他没伸出手去扶,只冷着脸拽了一下,“你到底想干什么?”
——也幸亏拽了这一下,否则阮云荔就滚下去了。
在他的注视中,阮云荔一下子跪在了山峰冰凉的台阶上,那里的台阶是山石堆砌而成,坚硬无比,膝盖与之碰撞,发出了一声闷响。
好在当时他们站着的那一段山路并不陡峭。
阮云荔的身体软趴趴的还要往后仰,易朝终于意识到这不是玩笑,猛地俯下身,与此同时,阮云荔彻底陷入他的怀中,少年人青涩、纤细的身体,被一个同样青涩的怀抱包裹住。
那天如果不是过路的游客给递了瓶饮料,后果不堪设想。
那天让阮云荔的膝盖上留下了去不掉的疤。
也让易朝受到了来自母亲的第一次训斥。
他母亲纪月秋脾气向来温和,加上他不是那种爱闯祸的小孩,所以母子两人鲜少有红脸的时候,那次令他印象深刻,现在还能记起来纪月秋发怒的脸。
从那之后,他养成了个习惯,每次出门都会随身带糖,后来他和阮云荔逐渐生疏,这个习惯才慢慢被遗忘。
看阮云荔的样子,估计也都忘了。
易朝没待多久,他看着阮云荔睡梦中的睫毛颤了颤,迅速回神,从他的房间里退了出去。
退出去前,他的视线扫过了阮云荔身旁——床的另一半。
这是张双人床,因此格外大,只躺着阮云荔一个人,倒显得他孤零零,怪可怜的。
旁边的位置,床铺都收拾整洁,被子也好好叠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