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寒沉默,不自在地点点头,直等人快走出病房,才问了出来,“姚琛泽呢?”
他从麻醉里醒来,嗓子哑得不行。
“啊!姚少爷好像出去了吧,哈哈哈,我哪儿能知道这个。”不擅长撒谎的小护士转头朝左寒笑笑,说完话就跑了。
又在搞什么把戏,无聊透了。
左寒闭上眼睛,很快重新陷入昏睡。
——
纪戎被盛怀松叫回去说话的时候,手术室的灯刚灭。
盛军长来宿城的这一趟收获颇丰。
姚青是联盟上将,原本管着整个能源部,有很大的话语权。牵一发而动全身,下一任选举在即,他那一票很关键。
拿到了姚青的账户和流水,很多事就好办多了,一直试图保他的那位候选人也该闭嘴了。
两个狙击手被炸成了碎片,档案馆里被萧远岱撂倒的那俩倒霉蛋已经在审讯中。
只是被姚琛泽摆了一道,准备纳入麾下的纪戎也跟着有事隐瞒不报。
不听话,不受管教,实在可恶。
“您让我进军政处,意思不就是给了我持枪权么?”纪戎拿着那张盖过红章的凋令,不卑不亢。
“是,是,是。”盛怀松虽然爱才,却极不喜欢别人自作主张,几个字越说越有点咬牙切齿的意思。
俩人并排站在一起,身后毕恭毕敬站着的全是宿城军部的大领导们。
“您还需要我去首都吗?”纪戎问得恭敬。
事情有了很大进展,他是否进军政处应该已经无足轻重。
昨夜,他之所以同意姚琛泽的馊主意,也是想为自己搏一个暂时安稳。
位高权重的男人冷哼一声,“枪都开了还想偷懒,宿城事情未了,你在这里给我盯着,也熬一熬自己的军衔。”
“没事别瞎晃,给我去军校呆着,把丢掉的功夫捡一捡,服从性和纪律性也捡一捡。”
五连山案重新审理后,纪戎的身份信息重新进入了军务系统,但他没有资历,级别自然比不过一毕业就进了军政处的同期。
凭着此案的功劳,盛怀松亲自签发的中尉军衔,已经算是越级。
纪戎行了个标准的军礼,以示遵命。
这下盛怀松的表情才稍稍缓和了一点。他虽有些气,但看纪戎还是顺眼的。
“宿城不太平啊。”盛怀松瞥了眼身后的宿城军部众人,语气感慨,“昨天傍晚,孟昭获庭上的一句话,立马有人报给了姚青,几个小时内就布置好了人手。”
因为首都军长要来,安全起见,庭审临时决定不公开,是内部有人一直在监视着庭审的一举一动。
“今天也是,哼,这边事情一败露,那边人就准备跑,还好我们提前做了布置。”盛怀松的语调不疾不徐,像是在对纪戎说话,又像是说给旁人听的。
一时间谁也不敢接话。
专机早就等在一旁,第四军医院的护工刚将病人安顿好。姚琛泽性命暂时无碍,他会跟着盛怀松的专机转到首都继续治疗。
盛怀松点了点纪戎,示意他陪自己走过长长的登机梯。
这下只要不是个瞎子应该都看出来了,被破格提进联盟军政处的这位年轻alpha,很得首都军长青眼,军衔虽然不高,地位却不低,留在军政处下属的宿城军部,不过是历练、是监察。
临告别前,纪戎默了片刻,还是将心里的问题问了出来。
“盛军长,其实我想问您,是谁给了姚青这样大的权力?”
“一个人就不该有这样膨胀的、不受控的权力。”纪戎说得直白。
一个人的权力来自方方面面,由他自己的社会资本堆积起来,而联盟的制度就是他堆积资本的游戏规则。
军政合一,弊端极多。握着枪杆子,再有点权力,什么事干不出来?
纪戎忍下几欲脱口而出的这句话,但盛怀松懂了。
倒是很多年没人敢和他说这样的话了。
盛怀松点了点纪戎,赞许道:“这是我需要你进军政处的原因,你有能力,也有脑子。”
纪戎摇头,“盛军长,我有脑子也不行,联盟的管理不能依赖于一个人的品德或素质。”
“只要一件事足够具有诱惑力,那这个原本有脑子的人去杀人放火都不算稀奇。”
“我也并不是一个百分百高尚的人。”他补充道。
盛怀松真心实意地笑了笑,“纪戎,当你站得足够高,你的问题会得到解决,而不是解答。”
您在其位才该谋其政吧,纪戎的头脑清醒得很。他不过是想试探一下这老狐狸的政治立场,果然被一个太极打了回来。
头脑清醒的纪老板刚回城北就发现自己收到了份大礼。
戚叙民不知道从哪里听来的风声,态度转变得很快,已经找人给被砸的训练馆安上了新的玻璃门,还主动赔了一年的营收。
他的儿子戚森拿着躁郁症的精神证明,刚走出城北警务局就被公车接走了,至今被关在精神病院里没能出来。
虽然不是盛怀松的直接意思,却也和他有关。很多时候,上位者只需要表个态,多的是替他做事的人。
这也是盛怀松想给纪戎展示的所谓的权力。
新馆的台阶都被清扫得干干净净,明天就能恢复营业。
纪戎打算回家前再去隔壁的拳击馆看一眼。
他很快就得去宿城军部报道。从军者不可经商,这两处不大不小的营生得找人接手,当然记在孟厌名下也行。
这几天都是吴姐帮忙开门关门,好不容易见了老板,她小跑着跟过来。
“纪先生,纪先生!小杨昨天晚上都没回家休息,一直在整理东西,我看他精神状态很不好。”
“虽然年轻,也不能老通宵,身体吃不消啊,您是不是给他安排太多活儿了。”
纪戎疑惑,他以为庭审结束后杨羽就回家休息了。
果然前台摆着一摞一摞整理好的资料,不同类型的文件被不同颜色的便签区分开,细看过去,每张便签条上都写着详细易懂的备注。
杨羽已经做好了交接工作,向纪戎辞行。
说他的事情了了,心愿也了了,没什么理由再留在宿城。
“杨羽,你要去哪里?”得了消息着急忙慌赶过来的萧远岱整个人都傻了。他刚从第四军医院回去,正脱着鞋就接到了纪戎的电话,现下脚上只有一只靴子。
杨羽看着他的傻样皱了皱眉,“无论去哪里,没有你的地方就好。”说着他摘下萧远岱送给他的智能腕表,还给萧远岱。
这话实在伤人,萧警官眨巴眨巴眼睛,看着委屈极了。
“你知道吗,我真的很讨厌被你同情。”
就好像你对我好全是因为愧疚一样。
好脾气的杨羽难得说一句讨厌,萧远岱急得满头是汗,连比带画地回着什么。
杨羽不想听,也听不见,转身往外走。
萧警官拔腿就追。
拳击馆损失一名重要员工,可能即将还会换老板,真是命途多舛。纪戎摇摇头,正看着热闹,手机铃声响起。
是孟厌专属的铃声。
这下他也急了,赶忙往家赶。
纪戎昨天一夜未归,出事之后更是连打了几通电话叮嘱孟厌躲在家里不要出来,除了他谁敲门都不许开。
听话的omega中午给自己做了顿简单的午饭,下午一直老老实实坐在客厅听课写作业。
到了晚饭点,接了纪戎回家吃饭的电话,孟厌去厨房提前准备两道菜,等着纪戎回来。
正霹雳乓啷地施展着厨艺,门就被敲响了。
透过猫眼观察一番,是没见过的生人,孟厌自然不开门。
门外那人很执着,拍门声越来越大,过了会儿,有钥匙插进锁眼的声音,孟厌眼疾手快,一把将门锁反锁住,又腾出手给纪戎打了电话。
第49章 他是我哥哥
纪戎赶到家门口的时候,他弟弟纪苗苗已经在外面等了半个小时。
“哥!你再不来我报警了,家里明明有人怎么不给我开门,什么意思啊!”纪苗苗气得眼睛都红了。
是谁不给他开门?还能有谁,不就是那个被他哥宝贝得跟什么似的嫂子吗?一直藏着掖着,催了几个月了也不带回家。
“今天情况特殊,是我叫他不要开门的。”纪戎松了口气,刚想按上指纹,低头看见锁眼里的钥匙,皱起眉,“你哪里来的钥匙?”
这下纪苗苗没了气焰,撇撇嘴,低低叫了声,“哥。”
那时候他不乐意还钥匙,自己私下去配了一把。
只是有些忿忿不平罢了,并没有想做坏事。
“妈叫你带嫂子回家一趟,都说了几个月了,你怎么都不回她信。”纪苗苗赶紧岔开话题。
“之前太忙了。”纪戎说的是实话。
“你忙什么啊,拳击馆又不是军政处。”纪苗苗嘴快得很,意识到自己话说得不好听,又悄悄打量着纪戎的表情,试探着问:“中秋总得回家吧。”
“嗯。”纪戎淡淡应了一声。
屋里支着耳朵的孟厌听到纪戎说话的声音,急忙拉开门。
小白猫被孟厌养得漂亮极了,觑着门外制造了半个小时噪音的纪苗苗,不耐烦地甩了甩毛茸茸的长尾巴。
得知自己关错了人,孟厌自觉做得有些过分,垂着耳朵想道歉,还没开口就被纪戎抱起来狠狠亲了一口。
被秀了一脸恩爱的纪苗苗表情尴尬,不自在地移开眼睛。他自顾自进了门,在鞋柜里翻了半天,才找到自己的拖鞋。
怎么他哥家变化这么大,还养了只猫?
孟厌没有什么和家人相处的成功经验,对着纪戎的亲弟弟很拘谨,手不知道往哪儿放,也不知道是不是该倒杯水招待客人。
应该不用吧,看样子纪苗苗对这房子比他熟。
纪苗苗坐在沙发对面,歪起头看着孟厌的狼耳朵,满脸疑惑,也是欲言又止。
两人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