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有点恍惚,以至于走在他旁边的薛妈妈叫了他好几声,他都没听到。
薛妈妈气得伸手拧他耳朵,但手上没怎么用力,“想什么呢?我说话你都听不到。”
薛深赶紧回过神,“妈,你说什么?”
薛妈妈说:“早上出来得急没带零钱,你帮我去超市买三个尖椒。”
薛深点点头,还是有点恍惚地进了超市。
薛妈妈说的是三个尖椒,然而……
薛妈妈看着薛深递给他的三瓶尖叫运动饮料,气得伸手捶他。
“让你买尖椒,不是尖叫!”
薛深这才回过神来,“啊。”
薛妈妈无奈地摇摇头,刚想问问薛深是不是早上做法招魂吓着了,薛深的手机就响了。
是顾平闻打来的电话。
薛深按了个接听键,“喂,师父。”
顾平闻问:“你回老家了?”
薛深嗯了一声,和顾平闻聊了点工作上的事情,随口问起了顾平闻昨天开庭的那个案子。
“师父,周五下午你开庭的那个案子,怎么样?”
顾平闻叹了口气。
薛深听到那边打火机的响动,应该是在点烟,问:“怎么了?”
顾平闻骂了句脏话,“别提了,控方的量刑建议是十年有期徒刑,我做减刑辩护,最后法官判的是五年零十一个月有期徒刑。”
“那……这不是挺成功的吗?”
实践中,无罪辩护成功率很低,大多都是减刑辩护。
顾平闻语气暴躁,“可是那当事人有强迫症,非要让法官给他多判一个月,凑个六年整。”
薛深有点无语:“然、然后呢?”
顾平闻:“法官说,下次吧。”
顾平闻:“庭审结束的时候,我那当事人问我要我写的辩护词,说要看看。”
顾平闻:“然后,他撕了张纸,折了个飞机,朝法官一丢,刚好……把法官的眼睛扎出血了。”
薛深:??????
薛深和顾平闻又聊了几句,才挂断电话。
薛深和薛妈妈回家后……
他看到妈妈在厨房摘菜,挽起袖管去帮忙。
薛妈妈戴着围裙,把人推了出来,推搡了好一会儿,愣是没让薛深进厨房。
薛妈妈没什么耐性,“去去去!家里的家务活不用你干,快十一点了,你去把小宁接回来,这孩子才上初二,就知道自己出去做兼职,给别人补课赚钱了,地址我发给你。”
小宁,大名叫薛宁,是薛深年纪最小的弟弟。
薛宁在薛家排行小六,今年十三岁了。
薛深无奈地哦了声,看了眼手机上的地址,出门,打了辆车。
路上,一个疑惑突然涌上他的心头。
既然当年爸爸卡里就有一千万的存款……
那他为什么不拿出来?
有了那一千万,薛爸爸的医药费,薛妈妈的腿疾,还有几个孩子的学费,和家里的生活费,就都够了。
薛深想了一路,直到出租车停在一栋豪华别墅门前,他也没想明白。
薛深付了打车钱,下车。
他拿出手机,再次确认了下薛妈妈发给他的地址和信息。
薛妈妈:“地址:×××”
薛妈妈:“那孩子姓齐,叫齐骁,小名叫豆丁。”
薛深愣了愣。
莫名觉得这个名字有点眼熟……
但是,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
正想着,薛妈妈又发过来一条消息,“那孩子是个天才,据说曾是最强大脑的总冠军,天才,性格都高傲,你和小宁别得罪人家。”
毕竟,齐家请薛宁去给补习语文,开的补课费是一节课两百块。
对曾经的薛家来说,是一笔不菲的巨款了。
薛深猛地想起来。
小豆丁……不就是到律所砸场子,还把民法典倒背如流的那个天才吗?
没想到天才语文不好。
薛深回了条消息,摁响了齐家别墅大门的门铃,说了自己是薛宁的大哥,来接薛宁的。
给他开门的保姆,X光似的眼睛,上下打量了一下薛深。
浑身上下加在一起不到一千块的地摊货,穷酸。
保姆的眼里就带了点鄙夷,不冷不热地对薛深说:
“补习还没结束,薛先生就在客厅里坐着等吧。”
薛深坐在齐家客厅里的手工沙发上。
耳边,就传来了几个佣人窃窃私语的声音。
“那人谁啊?”
“说是给小少爷补习那穷孩子的大哥。”
“我真搞不懂,以齐家的财力,清北的补习老师也不是请不到,干嘛要找个毛都没长齐的穷孩子补习?”
“就是,跟做慈善似的。”
“也不知道那穷孩子手脚干不干净。”
薛深皱了皱眉。
这时€€€€
一个威严愠怒的声音响起。
“你们说什么呢?”
几个保姆惊慌地看过去,纷纷低头,“孙秘书。”
孙秘书走过去,“薛宁是全市统考的第一名,小小年纪,就拿了国家奥林匹克语文竞赛的金牌,我们请他给少爷补习,你们觉得有什么问题吗?”
几个保姆都吓傻了,说了句抱歉就都散了。
刚刚给薛深开门的那个保姆,又看了眼薛深,浑身一僵。
薛深……
那不是最近大火的普法直播间的主播吗???
据说,这位普法主播跟警方的关系匪浅。
保姆腿一软,差点没跪下。
她是不是得罪大人物了?!
孙秘书走到薛深面前,他四十不惑,眼睛里带着中年人的沉稳和世故,“不好意思,薛律师,是我们失礼了。”
薛深记得,那天在律所,陪在齐苍龙老爷子身边的,就是这位孙秘书。
薛深笑了笑:“孙秘书客气了,齐家很好,要是以后不让我弟弟听到这些闲言碎语,就更好了。”
风度翩翩,但不卑不亢。
孙秘书还想说点什么,楼上突然响起一声清脆的“咔嚓”声,像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
孙秘书眼神一变,往楼上跑,“是小少爷的书房!”
薛深想到,他弟弟薛宁也和齐家的小少爷在一块儿,赶紧起身,也跟了上去。
孙秘书敲了敲门,“小少爷,小薛先生。”
“进来。”屋里是小豆丁的声音,冷冷的。
孙秘书推门走了进去,看到地上打碎的玻璃杯,问:“这是怎么了?”
小豆丁不说话。
薛深看向薛宁,“小宁,你说,怎么了?”
“大哥,你回来啦!”薛宁看到薛深眼前一亮。
但是,薛宁又看了眼小豆丁,解释道€€€€
“他非得让我跟他下一盘围棋,下不赢他,以后就不用来给他补课了。”
小豆丁站起身,左眼写着我很酷,右眼写着我很拽。
“我不屑于让一个败者当我的老师。”
薛宁气得狠了,深深吸了两口气,“你……”
薛深拉住他,走过去,看向小豆丁,“你想找人跟你下围棋?”
小豆丁点点头。
薛深把手搭在薛宁的肩膀上,“我弟弟下围棋很厉害,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你跟我下,下赢了我才有资格跟他比。”
薛宁都懵了,“哥,可我……”连围棋规则都不知道啊。
薛深打断他的话,“小宁,哥知道,你平时就是谦虚,现在不是谦虚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