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暂时不用上课的江鉴之去旁听了。
戚瑞山神色颓靡,知道自己大势已去€€€€
工地事故闹得人尽皆知,多年行贿受贿牵扯甚广,引起了上面重视,正在顺着他这条线严查,以往收了他不少好处、对他和颜悦色的领导们,唯恐自己也被牵扯下水,此时对他避之不及。
大难临头,弃车保帅已成定势。
明白没谁能帮他,挣扎也是徒劳,心死的戚瑞山对自己的最型供认不讳,当庭放弃上诉。
坐在旁听席的江鉴之神色淡漠地看着戚瑞山。
就他这状态,就算几年牢狱放出来,东山再起的可能微乎其微。
薄英英的如意算盘落空,前段时间疯狂塞钱找门路的行为,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散庭后,江鉴之缓缓起身,走在人群后方。
被两位警察看管的戚瑞山被带下去时瞧见了江鉴之,原本哀大莫过于心死的人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突然挣脱了看管人员的桎梏,朝江鉴之跑去,瞪着血红的眼冲他嘶吼:
“是你!”
“一定是你!是不是你?你算计我!”
原本平静安分的人突然挣扎,两位警察一时不察让戚瑞山挣脱,不过很快反应过来上前制住他,把人压在隔栏上:
“干什么干什么,老实点!”
戚瑞山脸被狠狠下压在栏杆上,戴着手铐的双手死命挣扎,警察厉声呵斥,制住了他动作。
动弹不得的戚瑞山胳膊被扭,痛得面目狰狞,睁着一双血红的眼死死盯着江鉴之不放,目光怨毒,嘴上不干不净得骂着:
“**和你无冤无仇,你***害我!”
本来已认命的戚瑞山在见到江鉴之时,陡然明白了为何这次他栽得这么快。
工地事故无可挽回却不是死路,他是公司老板,但并不是那项目的总负责人,出事后他完全可以推下面的人出去堵住悠悠众口,说是手下的人欺上瞒下酿下祸端,他被蒙在鼓里毫不知情就行。
不过是多花些钱就能摆平。
公司项目出事故并不少见,只分大小而已。
然而这次出事后,不等他反应过来,记者和警察两拨人就先后找到他,接下来他以前的所作所为,像是拔萝卜一样被接二连三曝光出来。
就像背后有一只无形的手在推波助澜,一切发展迅速得不可思议,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连应对方法都来不及想。
有人猜测戚瑞山是被人盯上了,所以上面雷霆手段毫不姑息,而戚瑞山只当自己时运不济撞枪口上了。
自认倒霉的他在看见江鉴之后,陡然想起上次他电话问戚白借白桑遗产时,对方冷声跟他说的话。
这个清清冷冷的年轻男人说查到许多跟他有关的东西,要是他不想这些东西公之于众,就老实些别再来骚扰戚白。
说实话,戚瑞山最开始没当一回事,他并不认为江鉴之真的能掌握什么对他不利的有用证据。
但被戚白拒绝过一次,身为老子的威严不允许他向自己的儿子低第二次头,就另找了途径解决公司资金短缺的问题。
就是这一步踏错,步步错。
江鉴之站在离护栏三米远的地方,冷眼看着戚瑞山失控发狂。
在如此庄严肃穆的地方出言不逊辱骂他人,摁住戚瑞山的一位警察眉毛一皱,手下用力:
“闭嘴,老实点!”
两位警察夹着戚瑞山往另一道门走,戚瑞山盯着江鉴之不眨眼,扭着头想朝江鉴之扑:
“戚白那小崽子在哪儿?你让他来见我!”
江鉴之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路边的垃圾:
“他不会来见你。”
戚瑞山像条滚动的虫:“我是他亲爸,我生他养他,没有我哪有他今天的好日子,他不能不管我!”
戚瑞山如此不配合,警察们的耐心耗尽,抬手挣扎间他手腕冰冷坚硬的手铐重重撞上右脸,尖锐突出的部分从右脸至耳后划过,立时有血珠从伤口渗出来,痛得戚瑞山‘嘶’了一声惨叫出声。
戚瑞山这些年过得太好,没吃什么苦,不过是流了一点血,就哭天抢地。
江鉴之看着大呼小叫让警察送自己去医院的戚瑞山,嫌恶皱眉。
忽然就有些犯恶心。
第104章 灯火
戚瑞山在戚白面前逞了二十几年的威风, 端着父亲的架子颐指气使,把长辈高高在上的姿态展现得淋漓尽致。
他可以向警察向法官低头,但自尊绝不允许他向自己的儿子低头。
天下无不是的父母, 他到现在仍然坚信自己是正确的€€€€
没有老子向儿子低声下气的道理。
就如他当年一巴掌害得戚白去医院缝了几针, 心里不是没有懊悔愧疚, 但他从始至终没跟戚白说一句‘对不起’或‘爸爸错了’。
他对戚白的补偿,就是同意戚白去少年宫学画画, 给他请老师。
就如世上许多父母舍不下面子,明知自己错了仍对孩子冷着脸,最大的退步是主动搭话, 孩子还必须立马顺着台阶下。
清楚江鉴之和戚白的关系, 江鉴之的出现击溃了戚瑞山最后的心理防线。
无能狂怒后不见往日的耀武扬威和威严, 戚瑞山如丧家之犬般被警察左右拎着带走, 捂着流血的脸嘴里还在嚎。
等戚瑞山鬼叫狼嚎的声音渐渐远去,江教授敛眉扫了扫肩头并不存在的灰尘,抬步往外走。
戚白没来是正确的, 的确不应该为这种人浪费时间。
江鉴之不是落井下石的人,可他想亲眼看看戚瑞山的结局。
身为父亲的戚瑞山,是戚白童年不幸的起始,
出了门行过拐角,江鉴之瞧见了懒散随意靠墙而倚的人, 脚步一顿。
低头玩手机戚白耳朵一动,似有所感抬头,正对上江鉴之那双如静潭般的双眸。
“一听脚步声就知道是你。”戚白收了手机稍微站直身体, 冲江鉴之挑眉笑。
明明在一起也没多久, 但戚白已经能在众多脚步声中分辨出属于江教授的脚步。
不轻不重,不徐不缓, 顿挫有致。
戚白站着没动,江鉴之缓步朝他走去。
江鉴之不错眼地看他:“等多久了?”
抬手按了按有些僵疼的后颈,戚白道:“没一会儿,估计你也快出来了,就没跟你说。”
戚白不是来看戚瑞山庭审的,只是来接江鉴之回家。
江鉴之没问戚白怎么知道自己在这儿,也没解释自己怎么在这里,只是问:
“还去画室吗?”
戚白摇头:“那里暂时用不着我。”
自从决定扩大画室规模后,前期要准备的东西很多,戚白分身乏术,就聘请了两位老师上课。
和以往的短期代课不同,这两位老师是试用期过了后会签劳动合同的正式员工。
戚白问江鉴之今天有什么安排,不等后者开口,他又道:
“不管你有什么安排都往后挪一挪,我有别的安排。”
江鉴之垂眸看他,戚白冲他神秘兮兮地笑:
“江教授,我带你去一个你从来没去过的好地方。”
江教授有些好奇,戚白却故意卖关子不告诉他,说待会儿到了就知道了。
二十四分钟后,江教授看着面前闪着五颜六色的LED灯的‘豪煌KTV’几个字,陷入沉默。
江鉴之偏向戚白,眼里意思不要太明显。
江教授的确没来过这种地方。
戚白拉着他往里走,嘴里道:“知道你不喜欢酒吧就选了KTV,关上包厢门没人打扰。”
酒吧夜店群魔乱舞,是猎艳的绝佳场所,就算是环境较好的清吧,江鉴之这模样,只要踏进那种场合绝对会群狼环伺,有无数人惦记,排队搭讪。
戚白不愿自寻情敌,又想庆祝一下戚瑞山锒铛入狱,挑来选去选了私密性较好的KTV。
他还约了姜意郁钦川,不过姜意刚发消息说公司临时有点工作要处理,会来得晚一些。
戚白早就预约过,工作人员把两人带到包间内,开启设备试用话筒音响等没问题后,又有人送来水果拼盘坚果和啤酒上来。
等工作人员鱼贯而出后,江鉴之瞧着摆满桌面的酒,眉头不赞同地皱起。
像是知道江教授要说什么似的,坐着的戚白冲他拍了拍身旁的座垫示意他坐:
“这酒不是我点的,是包间赠送,我们也不一定要喝完。”
江教授神色稍缓,朝戚白走了两步,却没有立时坐下。
知道他是洁癖犯了,戚白就笑,说包间事先已经消过毒,卡座更是清洁擦拭过多遍,绝对干净。
要想江教授赏脸来KTV一次,戚白做足了准备,力求第一次来KTV的江教授观感良好。
为此他还额外支付了KTV工作人员一笔清洁费用。
见江鉴之坐下,戚白唇角一勾,伸手把包间内的灯光调成暧昧的昏暗模式,头顶灯球的转速变慢,色彩斑斓的灯光在室内缓慢流转,映照在两人面庞肩头。
不想来来回回看KTV的广告和消防宣传,戚白扫码先点了两首节奏舒缓的音乐,开了原唱。
戚白把话筒递给江鉴之:“唱一首?”
他转身时,恰巧有一抹深蓝光束打在他眼睫处,光束在他眼睑偷了一个吻后,又不着痕迹地溜走。
包间隔音很好,但隐约还是能听见其他包间传来的破音嘶吼,向来喜静的江教授对这种环境该是皱眉不适的,可他撞进唇角微弯的戚白那一双眼后,最后还是接过他递过来的话筒。
可江教授不会唱歌,拿着话筒放在一旁。
戚白也不强求。
他也很少唱歌,自己点了几首熟悉的歌,会唱就跟着唱几句,不会的部分就听原唱或者乱哼。
他音色好又没扯着嗓子吼,乱哼都好似有自己的节奏,并不噪杂难听。
气氛到了,不喝两杯显然说不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