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了不说话了,若有所思地不知道在想什么,然后抓着陆邀领口干脆利落把人拉进了房间。
开灯后第一句话就是:“上衣脱了。”
陆邀默了两秒:“做什么?”
虞了蹲下开始翻箱倒柜地找东西:“让你脱你就脱。”
陆邀无奈,但还是听话地脱了上衣搭在手腕。
“奇怪,难道我没带吗?”虞了自语。
陆邀:“没带什么?”
“软尺。”虞了又在抽屉里翻了两下,没找到也不纠结了,起身回到陆邀面前:“没关系,不用软尺我也能量。”
他用手抬了抬陆邀下巴:“背脊挺直。”
然后,用右手中指和拇指张开的最大距离为尺,贴着皮肤,从陆邀左肩慢吞吞量到右肩,又转了个方向,从锁骨中心点量到小腹。
指腹细软,微凉,像是把他的身体当做了琴弦,以他转深的呼吸为和弦,轻揉慢捻地拨动成乐章。
陆邀眸色转深,一身的肌肉绷紧了。
偏偏虞了一点也意识不到自己现在的行为有多过分,他在量腰围的时候犯了难,稍加思索后,决定用手臂试试。
他张开手臂抱住陆邀,小臂贴着他腰间的皮肤,记下大致的范围后正要收手,后腰忽然被用力一按。
陆邀捏着他的下巴强迫让他抬头,两道视线撞在一起,后者茫然,前者幽深。
“虞了。”他的指腹擦过他唇瓣,压在嘴角,力道逐渐加重:“你的习惯真的很坏。”
虞了听不明白:“什么习惯?”
陆邀低头靠近,嗅着他的味道,鼻尖只差毫厘便可与他相触:“喝酒不忘事。”
把他萌生出的所有趁人之危的想法,都干干净净扼杀在了摇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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虞了给陆邀做了一件衣裳,裁剪得体,做工精细,棱角笔挺,袖口和衣摆坠着槐花的暗纹。
他左看右看,觉得哪儿哪儿都满意,兴奋地想要去找陆邀来试试衣服,结果一出门就被门槛绊倒,吓得两眼一睁,醒了。
是梦。
可是那件衣服的模样依旧清晰地印在虞了脑海。
梦里那股振奋冲动还没散,被带到现实促使虞了飞快从床上爬起来,以最快的速度将那件衣服的模样画了下来。
习惯性想把尺寸批注在旁边,可是昨晚靠手丈量出的尺寸已经记不清了。
他用手在空中比划半天,没手感,想不起来。
水财在汪汪叫了,虞了的肚子也在叫,他只好放下电脑,准备下楼先吃个饭,再去找陆邀问一问,或者重新量一边。
只是没想到吃晚饭溜达进厅堂没找着陆邀,倒是和大清早来访的路钦碰个正着。
“你找陆邀吗?”虞了说:“他没在,好像出去了。”
“不,不用。”
路钦一看见他就结巴,笑得憨厚:“我来送个东西,放下就走。”
他快步走过来,把手里抱着的几个木雕的摆件放在柜台上。
虞了问:“这也是路爷爷雕的吗?”
路钦挠挠头:“不是,是我雕的,想着送几个给陆哥,摆在店里也好看。”
虞了惊叹:“你雕的?厉害!”
“还,还好吧。”路钦被夸得脸都红了:“你喜欢的话我那儿还有很多,还有个八仙过海没雕完,你要不要去看看?”
反正现在闲着也没事,何况虞了确实挺想看看木雕现场雕刻是什么样,点点头答应了。
出去的时候才发现门口冰粉摊的雏形已经支起来了,不过没放材料工具,赵小松人也不在,周围一圈都不见人。
路钦家就在客栈隔壁,出门拐个弯走两步就到了。
虞了跟着路钦走进后院,第一眼看见的就是坐在爬山虎藤下摇椅上慢悠悠扇着蒲扇的老人。
她穿着老旧的浅蓝色几乎发白的棉布旗袍,花白的头发挽着髻垂在脑后,一身没有因为年龄而被掩盖的娴雅气质,只是闭着眼睛安静坐在那里,都会给人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虞了一时看愣了。“这是我奶奶,你叫路奶奶就好。”路钦在旁边小声介绍:“不过她生病了,不爱理人,你别放在心上。”
虞了当然不会放在心上,他只想感慨一句奶奶好气质,往那儿一坐,让小院都显得跟幅画儿一样。
路钦的木雕都堆在另一头墙角,他带着虞了过去,把雕好的木雕都摆出来给他,自己则回到长桌后继续雕刻八仙过海。
路钦是个不善言辞的,感觉不主动搭话他能一直安静下去,于是虞了未免气氛太安静,礼貌地挑起了几个不痛不痒的话题。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陆邀找过来时,虞了正兴致勃勃地将一些小巧的木雕摊在手心挨个拍照。
“怎么上这儿来了。”陆邀问。
“来看艺术品。”虞了把一只木雕小羊举到陆邀面前:“看,全是路钦雕的,是不是活灵活现?”
陆邀嗯了一声:“不错。”
路钦见着陆邀,拍拍身上的木屑站起身:“陆哥,我给你送了几个过去当摆件,就放在你柜台上。”
陆邀笑笑:“看见了,多谢。”
路钦:“没事陆哥,你帮了我们那么多忙,我都报答不过来,你不用跟我客气。”
陆邀说没事,又随意问了几句路奶奶的近况,然后转向虞了:“小松的冰粉摊都收拾好了,想请你第一个尝尝味道,回去看看?”
“行啊。”他放下小羊木雕:“不过他怎么这么快,刚刚我出来时还只有一把伞一张桌子。”
“搬东西不花时间,走吧。”陆邀转身往外走。
虞了拒绝了路钦要把小羊木雕送他的好意,追上陆邀:“你刚刚看见路奶奶了吗?”
陆邀点头:“看见了,怎么了。”
虞了:“我好惊讶,我从没见过这样的老人,果然岁月不败美人,路奶奶她真的很像一位大家闺秀。”
陆邀跨出门槛,纠正他:“不是像,路奶奶确实就是一位大家闺秀。”
虞了有些意外:“怎么说?”
陆邀:“路奶奶以前就是地主家的大小姐,路爷爷是她家的长工,后来地主被批斗败落,大家逃的逃散的散,路爷爷舍不得路奶奶在外面流落,就偷偷把人带回了自己老家。”
虞了诧异:“就是这儿吗?”
“嗯。”陆邀说:“路奶奶自小饱读诗书,熟知礼数,自然气质出众,那会儿长工没有名字,都是按照家里排行来叫人,所以路爷爷姓氏是路奶奶给的,名字也是路奶奶给起的。”
虞了:“路爷爷叫什么?”
陆邀:“路转溪。”
虞了又问:“那路奶奶呢?”
陆邀:“路乔乔。”
虞了默念了两遍,不禁感慨:“原来是长工和小姐终成眷属的故事,这么浪漫。”
“不算。”陆邀说。
虞了:“嗯?”
陆邀:“他们没有结婚。”
虞了:“可是路钦不是他们的孙子……”
哦,虞了想起来了,陆邀跟他说过,路钦只是二老的养子,不是亲孙子。
陆邀:“从出逃那会儿开始,路奶奶的精神就有些问题了,时而清醒时而迷糊,记忆总是停留在18岁那年,那会儿她还是地主家最受宠的大小姐,路爷爷是她身边最年轻老实的长工。”
虞了听得一怔:“所以路爷爷只是以长工的身份,一直独自照顾路奶奶到今天?”
陆邀:“是。”
从18岁到68岁,整整五十年的时间,都在以一个仆从的身份守在意中人身边。
虞了一时心中五味杂陈,到了客栈门口,连依旧空无一物的冰粉摊桌子都没注意到。
“路奶奶其实心里也是喜欢路爷爷的吧?”
他求证似的问陆邀:“不然也不可能会给路爷爷取这个名字,是不是?”
“不清楚,或许吧。”陆邀停下脚步,转向虞了:“想问的都问完了吗?”
虞了不明就里点头:“问完了。”
陆邀:“好,那就该我了。”
“?”虞了疑惑:“你要问什么?”
陆邀:“为什么会跟着路钦去他家?”
虞了:“因为他说他家有很多木雕啊,让我去看看。”
陆邀挑眉:“让你去你就去了?”
虞了一个“是”字才出口,就被捏住了一边脸蛋。
“虞了了同学,安全意识太低。”
陆邀半眯着眼,听起来是想好好对他进行一番客观的安全教育,偏偏又舍不得用力:“别人随便一哄,就能把你骗走是吗?”
第30章
旅游避暑的旺季,黛瓦镇的客栈住房供不应求,文远这边刚走了两个,房间立马又订出去了。
房客是隔日下午到的,是一对年轻情侣,男的帅女的靓,般配不说,两人更是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有钱人的气质。
彼时文远正翘着二郎腿给陆邀发消息,叫他过来拿从山上新鲜收回来的艾草,见有客上门,连忙放下腿站直:“欢迎光临,是订了房吗?”
“是。”男人拿出两人的身份证递过去。
“好嘞!稍等!”文远照着身份证上的信息在键盘上噼里啪啦快速一阵敲,敲完把证件还回去:“好啦,这边跟我来,我带二位上楼。”
女人从刚才起就满脸新鲜地看着文远,这会儿更是忍俊不禁:“老板,你真有意思。”
文远了呵呵的:“我就当夸奖了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