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似是裹了霜,猛烈地袭击行人的神经线,谢知谨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了两下,在喧嚣的北风中陷入无边界的困境里。
他脚步微顿,有不理智的一刻,他想折返回去酒店,把江遥从贺鸣的身下拖出来,将人带回自己的公寓洗去染上的让他感到厌烦的气息。
可谢知谨见过自然界为了争夺配偶而厮打斗殴得鲜血淋漓的雄性动物。
争风吃醋、风度尽失、丑态毕露。
人身为人贵在摒除最为原始的兽性,所以即使意识他的不适可能来源于对江遥的占有欲,他也不愿意因为醋海翻波而失仪。
既然江遥选择了贺鸣,按照常理,他应当洒脱地与江遥划清界限。
理当如此。
但为什么他胸腔里向来沉静的心被搅了个天翻地覆?
“喜欢你,最喜欢你。”
耳侧又响起江遥带点泣音的告白。
谢知谨咬牙忍过:制作○攉 戈卧慈流淌过四肢百骸的酸意,迈大步子往前行。
—
朝阳穿透厚重的云层,室内才彻底安静了下来。
昨晚的一切太过荒唐,消耗了江遥所有的体力,他像是一团白软的面团般困倦地蜷在温暖的被窝里,脸上热意未褪,眼睫时不时颤动一下。
贺鸣从背后拥着他,双臂牢牢捁着他的身躯,已经收拾过了,两人都很干爽,看起来温馨而又甜蜜。
如果忽略贺鸣故意使坏的话。
江遥有点难受地轻声哼着想要躲开,贺鸣却哄道,“就这样睡。”
他不安地动了动,却因为实在太过困顿,只迷迷糊糊地说,“会坏掉.....”
贺鸣亲亲他的耳垂,没有满足他的请求。
江遥鼻尖皱了皱,还想说点什么,却还是任由贺鸣胡来,慢慢沉睡了过去。
日上三竿醒来的时候,江遥整个人都是迷糊的,昨夜一幕幕像是按了倍速的电影,快速地在他脑海里播放起来——谢知谨的生日、真心话和大冒险、带点苦涩的啤酒、贺鸣铺天盖地的吻,以及冷刃一般的眼神......
越是回忆越是清醒。
江遥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刚一动,贺鸣就亲昵地将他翻过身,他唔的一声,耳垂火烧一般的热。
贺鸣似乎没有发现他的纠结,跟他交换了一个湿吻。
隐隐又有擦枪走火之势。
不可以再来了。
江遥有点怕,没什么力气地推了贺鸣一把,贺鸣这才深吸一口气放过他。
贺鸣问,“睡饱了吗?”
刚睡醒的声音像是关在袋子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沙哑。
江遥不太敢看贺鸣的眼睛,里头住着一个满面通红的自己,半晌才闷闷地嗯了声。
他鸵鸟一般垂着脑袋,思绪万千,乱成一团麻线。
贺鸣捏着他的脸抬起来,说,“后悔了?”
江遥抿着唇,眼尾发红。
贺鸣松开拥着他的双臂,慢慢坐了起来,两人彻底分开。
屋里没有开暖气,失去了贺鸣的拥抱,江遥觉得有点冷,而贺鸣已经坐直身体,垂眸看着他。
被子盖到贺鸣的腰间,他上半身露着,微微侧过身给江遥看自己的背,指着两道浅浅的挠痕迹,说,“你抓的。”
江遥在床上乖得不得了,只要不太过火他是不会这样的。
他脸颊滚烫,以为贺鸣是要跟他秋后算账,弱弱地反驳道,“是你太用力了......”
他都求贺鸣了.....
贺鸣握住江遥的手,让江遥摸他背上的挠痕,说,“这是证据。”
江遥茫茫然地眨眨眼,“什么证据?”
“你得对我负责的证据。”贺鸣垂眸问,“难道你想学谢知谨,只睡不负责吗?”
听贺鸣提起谢知谨,江遥的手下意识地缩了下,但贺鸣握得很紧,没有给他抽离的可能性。
他现在跟贺鸣躺同一张床上,昨晚又做了那么多次,如果第二天就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跟始乱终弃有什么区别?
江遥知道那种感觉有多难受,他舍不得这样对待贺鸣,慌道,“我没有这么想.....”
贺鸣手腕使力,把江遥拉了起来,另一只手环住江遥的腰,两人贴在一起,说,“那你是怎么想的?”
江遥心跳得厉害,口干舌燥,“我.....”
贺鸣直直地看着他。
江遥害羞地凑上去在贺鸣的脸颊亲了一口,又慢慢地回抱贺鸣,嗫嚅着,“我会负责。”
贺鸣却还要刨根问底,“你怎么负责?”
还未等江遥回答,贺鸣又沉声道,“我不想再听见朋友这两个字,江遥,我想要的是光明正大的恋人身份,是能和你名正言顺在外人面前牵手拥抱,如果你给不起,就不要拿谢知谨那一套朋友的名义来敷衍我。”
贺鸣的语气不容置喙,江遥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攥住,有点酸、又有点疼。
贴得太近,江遥听见贺鸣的心跳声,与他的重叠在在一起,澎湃热切。
他又想起谢知谨冷漠的眼睛和冰冷的言语,即使靠得再近,他也不能温暖对方半分。
朋友的界限、恋人的特权,在这一刻渐渐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江遥如鲠在喉,“不是朋友。”
贺鸣目光炯炯地看他,“那我们是什么?”
江遥咬了咬唇,找到了最准确的词,“情侣。”
贺鸣得到满意的答案,不重不轻地揉搓掌φ火gewoci¥推荐心里的软肉,呼吸微沉,“是因为跟我做了才说这样的话,还是你也有一点喜欢我,心甘情愿跟我在一起?”
跟贺鸣相处的点滴犹如走马观花在脑中回放。
儿时伤痕累累的贺鸣和眼前温柔包容的贺鸣重合,无论是哪一个都在江遥心中留下不可泯灭的痕迹。
他羞赧且认真道,“喜欢你,贺鸣。”
江遥不知道一个人的爱能分成多少份,但此时此刻绝对真心。
三道
小谢:高傲的人绝不低头。
小贺:ok随你,反正我跟老婆再大战三百回合去了,需不需要给你实时直播?
小江:直播?直播什么呀,给我看看!
第33章
谢知谨生日的第二天,包厢里发生的事情不出意外成为茶余饭后的八卦,而江遥和贺鸣谈恋爱的消息也不胫而走。
贺鸣作为到哪儿都是聚焦点的存在,不乏优秀的追求者,但因为他平时和江遥走得最近,又极其维护江遥,所以众人并未有太多惊讶,反而有种果然如此的感觉,纷纷起哄着让两人请客。
那晚之后,江遥想鼓起勇气去找谢知谨,可是一想到对方冷若冰霜的神情,远远瞧见了就已然打了退堂鼓。
周一秘书部的例会,贺鸣和江遥请大家喝脱单奶茶,气氛融洽又欢乐。
会议结束后,谢知谨领着没礼貌的干事来跟江遥道歉。
江遥手里拿着一杯茉莉奶绿,贺鸣站在他身边,看了谢知谨一眼,凑过去吸了一口,笑问,“谢学长来一杯吗?”
江遥紧张得呼吸都放慢了,连看都不敢看谢知谨,喉咙里的甜味也变得有点苦涩。
不知情的干事闻言提起袋子,“还有芋泥奶茶,谢学长喝吗?”
谢知谨眼神微沉说不了,看向李维。
李维会意,连忙道,“江遥,你过来一下。”
贺鸣自然也是跟着上去的。
时隔两日,江遥再次近距离地与谢知谨站在一起,在外人瞧来一切都没什么不同,可是江遥知道,他跟谢知谨之间已经天翻地覆了。
从贺鸣以绝对强势的态度介入他二人那一刻开始,江遥和谢知谨相处时微妙而怪异的平衡就被惨烈地打破。
无人知晓江遥和谢知谨曾经是多么亲密的朋友,人尽皆知江遥与贺鸣是相恋的情侣。
谢知谨依旧是寡情冷然的模样,只是眉宇间有淡淡的倦气,看起来这两日并未休息好。
但江遥不认为谢知谨是因为自己才显现倦容,毕竟事情发生之后,谢知谨毫无表示,甚至连条短信都没有,似乎并未在意他和谁谈恋爱、跟谁上床。
干事道完歉后,再三强调自己只是跟江遥开个玩笑。
一只手环过江遥的肩膀,他偏过脸一看,贺鸣亲亲密密地贴上来,笑吟吟对干事道,“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嘴巴有味道,以后跟人说话不要靠太近。”
干事脸色一变,“你.....”
贺鸣笑容不减,“不好意思啊,我只是开个玩笑,别生气。”
干事被贺鸣三言两语堵得脸都青了。
江遥忍不住朝维护他的贺鸣抿唇一笑。
谢知谨眼神扫过二人,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动。
贺鸣又对李维说,“我和江遥还有事,能先走吗?”
李维多多少少猜到这三人的弯弯道道,瞥了眼面色不虞的谢知谨,尴尬道,“可以可以,走吧。”
江遥的目光不自觉地又落到谢知谨的脸上,与谢知谨森冷的眼神对上。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是希望谢知谨能在意他、还是出声挽留?
都没有发生,谢知谨只是平静地看着他和贺鸣离开。
江遥在心里嘲笑自己的自作多情,也许谢知谨早就厌烦了他的死缠烂打,而今他和贺鸣确认关系反而让谢知谨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