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想到本该趴在大床上睡觉的小软包子却凭空消失了一般,不见踪影。
姜晏心里咯噔一声,转身准备找安保调监控。
自打郁小雀逃跑以后,姜晏又多安了几处监控,别说是卧室,就连郁小雀的浴室都少不了监控。
他彻彻底底把小金丝雀禁锢在手掌心,不给他一点透气的机会。
就在这时,他似乎听到清浅熟悉的小呼噜声,细细碎碎的,像只小奶猫似的,又软又轻。
他循着声音,蹲下身子朝狭窄昏暗的床底看过去,果不其然,抓到一只抱着小白猫缩成个小婴儿似的小金丝雀。
床底有段时间没有打扫了,郁小雀浑身脏兮兮的,他紧紧抱着膝盖,把头埋在双膝间,似乎是被梦魇住了,一小团止不住的颤抖瑟缩。
小白猫趴在他身上,坦着毛肚皮,轻轻舔着郁小雀的下巴。
小委屈鬼。
姜晏叹了口气,不得不矮下身,小心翼翼地想要托住郁小雀的后背,把人从床底捞出来。
没想到郁小雀只是被碰了一下就猛然惊醒,使劲蹬着腿要踢开姜晏的手,抱着白猫吭哧吭哧像只毛毛虫往里面挪。
“滚……滚开呀……”
细声细气的小奶音里夹着掩不住的惊慌。
“是我。”
姜晏哪容他往后缩,拎着一条腿把人从床底提溜出来。
郁小雀就像是失了智,还没清醒过来,瞧见姜晏越发近的脸,竭力地挣扎起来。
床底空间本来就不大,他这么个大动作,小脑袋瓜一下子就撞到了床板。
整个人晕乎乎的,咬着唇,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别过来……你走开……”他用力推着姜晏,捂着脑袋又想缩回床底,仿佛那是唯一能让他感觉到安心的地方。
“吃点东西好不好?”姜晏把人面对面抱在怀里,目光沉得就要浸出黑水,手下却不嫌脏地擦干郁小雀的眼泪鼻涕,“都多久没吃饭了。”
“小雀不是最喜欢吃饭了吗?”
姜晏就没见过比郁小雀更喜欢干饭的小东西了。
也不知道哪里养成的习惯,要先把嘴塞得满满的,然后再慢悠悠地咀嚼。
活像只吃糠的猪崽子。
“我不吃……”郁小雀晃着脑袋,手脚并用地要从姜晏身上爬下去。
右手偏偏又使不上力,一个歪倒头冲地就要栽下去。
“你不吃……”姜晏手疾眼快地扶住他的腰肢,倒栽葱似的又拎回怀里,“肚子里的崽崽也是要吃的。”
郁小雀像是被说动了,动了动眼珠子,抚摸着小肚子,吸了吸鼻子,“他真馋……”
“他最馋了。”姜晏的大掌扣在他的小手上,“崽崽说他想吃什么了吗?”
“要吃张妈做的鸡蛋羹。”郁小雀的睫毛湿湿的,软声道。
“好。”姜晏把他放回被窝里,用手盖住他的眼睛,湿淋淋地睫毛扫在他的手心,痒痒的,“先睡会儿。”
进了厨房的姜晏却开始头疼了。
张妈给郁小雀打的那个电话几乎是所有事件的源头。
郁小雀太信任张妈了,这三年张妈对待郁小雀就像是对待亲儿子似的,他本来就缺爱,自然把张妈补在了最重要的的位置上。
可没有人想到,张妈会背叛他。
那通电话无异于亲手把郁小雀交到绑匪手上。
她待郁小雀再好,哪有亲儿子重要。
姜晏望着厨房一筹莫展,撸起袖子,打开手机菜谱。
......“鸡蛋羹好了。”姜晏端着鸡蛋羹,把小桌子支在床上,“吃完再睡。”
郁小雀双眼呆滞,倚在枕头上瞧着热腾腾的鸡蛋羹愣神。
姜晏试了下温度,舀起一勺鸡蛋羹递到郁小雀嘴边,“尝尝怎么样?”
郁小雀漂亮的眼睛雾磅磅的,没有注意到男人的手指破了一道口子,边缘都在发白,看着只是用冷水随意地冲洗了一遍。
他刚才满脑子都是郁小雀呆滞的目光,切葱花时没注意切到手指。
又滑又嫩的鸡蛋入口,郁小雀鼓着腮帮咀嚼,迷茫的眼睛渐渐聚焦。
他侧身吐出鸡蛋羹。
“这不是张妈做的……”郁小雀歪了歪脑袋,像是想到了什么,“她,她也骗了我……”
他像是走进了什么死胡同,原本不愿意细究的事反而越来越清晰。
清晰得他口中酸涩。
积压在心底的情绪终于爆发,却始终都找不到宣泄口。
黑色的天空,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气息,那感觉让人窒息。
他看着鸡蛋羹胸脯剧烈地起伏,做出了一个姜晏没有想到的动作。
郁小雀一把掀了小桌子,状若癫狂,只尝了一口的鸡蛋羹落在地上和瓷碗一同摔得稀碎。
就像那天没来得及送出的生日蛋糕,碎得看不出原样。
“你们都是骗子,没有人是真心对我好,都是假的,我什么都没有!”
“包括张妈,我以为,我以为……”
我以为她是真的待我好……
他眼眶猩红,发丝乱蓬蓬的,声音嘶哑,左手使劲捶打着床。
那么多的委屈和悲伤却连个发泄的出路都没有。
逼得一个曾经爱笑纯稚的少年像是个小疯子。
姜晏扳住他的肩膀,顾不得郁小雀的哭喊挣扎,强势地把他抱在腿上,捏着他尖瘦的下巴,迫使他不得不抬头。
“你冷静。”他沉声道。
郁小雀抖了一下,对上那双黑漆漆的眼眸,慢慢地停下动作。
“张妈也有苦衷。”姜晏上下抚摸着他的脊背,给人顺着气,“她的儿子欠了赌债,有人威胁她,她以为只是打了电话而已,她没有想到会让你被绑走。”
他平日哪是会在意这种理由的人,错了就是错了,原因根本不重要。
可为了安抚怀里就要崩溃的人儿,他不得不耐心搪塞。
“是吗……”郁小雀看了姜晏好一会儿,像是在确认真假,小声问道,“是这样吗?”
姜晏心口像是堵了一块巨石,恨不得剐了张妈一干人。
面上却柔和了神色,“对,她不是故意害你。”
郁小雀张嘴想说些什么,又说不出来。
“只是我不重要而已,对吗?”他掉着眼泪,忽然轻声问道。
“张妈的儿子对她来说最重要,对你来说……”郁小雀唇抖得厉害,眼泪划过脸颊,“程玉最重要。”
“那我呢?”
“我算什么呢?我是不是很多余?”
“没有……”姜晏再不敏感也察觉出郁小雀现在的情绪似乎不大对劲,“小雀是我的宝贝。”
郁小雀抓着他衣角的手越发用力,“才不是,你最坏……”
“你让我的朋友看我们……你夺走了我的所有……”
“为什么啊,我没有做过坏事,可为什么我要被你们这么糟践……”
姜晏不知道为什么一夜之间怀里的小金丝雀就能脆弱成这样,瞳孔灰暗地像是对世间没什么留恋。
郁小雀安静的依偎在他怀里,半晌,轻声道。
“你放了我吧,或者干脆弄死我。”
“我不要活了,活着太苦了,求你了。我真的……活不下去了。”
他从前总觉得没有姜晏活不了,现在才发现有了姜晏更是活不下。
他的人生早就在三年前的那个新年前夕被注定了。
“你必须待在我的身边……”姜晏有些惶恐,感觉什么在流逝,又抓不住,“想想文希……”
“你要是好好的,我就把文希要过来陪你,好不好?”
他甚至有些小心翼翼商量的意味。
“希希……”郁小雀眼底透进了一点光亮,“我还要救希希……”
姜晏观察他的神色,松了口气。
哄着小金丝雀睡了以后,马上拨给了秦暮白电话。
“城北那块地给你,我要文希安然无恙。”姜晏哑着声音。
“哦?”秦暮白头上包扎得严严实实,看着地上鲜血淋漓的人,温和道,“成交。”
第57章 秦暮白,我要你答应我一个要求
“少装死。”秦暮白手上拿着根滴血的鞭子,踢了踢地上血淋淋的那一小团,嗤笑道,“算是让你抱上个金大腿。”
文希眼前都是血茫茫的,睫毛都染上了血珠,强撑起眼皮,只看着秦暮白的嘴一张一合,已经听不太懂他的话了。
“还没清醒过来?”秦暮白和煦地笑笑,缓缓走到角落,拎起一桶水,“我帮你。”
说完一桶冰水兜头浇到文希身上。
文希像只案板上的白鱼弹起,剧烈地抽搐,趴在地上小口喘息着。
那水里是撒了盐的。
伤口被浸泡在盐水里,蛰得发白,动一下都是钻心的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