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瞬间凝滞了起来,安静得甚至可以听清呼吸声。
“你疯什么?”江郁清眼睛彻底红了,他不可置信,“疯子……你这个疯子……”
屋内很亮,江郁清却还是看不清他的神色,他的眼里似乎一如既往地平静,又翻滚着一股暗流。
“不公平吗?”姜晏语速很慢,仿佛对伤口不以为意,“我还给你,这下我的手筋也断了,你不想看见吗?”
他甚至略微有些苦恼地蹙起眉头,“如果一只手不够,也可以两只。”
“只要你不生气了,怎么都好。”
“你这样有意思吗?”江郁清没想到他能疯到这个地步,胸膛剧烈地起伏着,瞪得滚圆的眼睛充盈着泪水,“你真该去看医生,看看你的脑子。”
他怎么就招惹到这么可怕的人。
江郁清心底尽是骇意,姜晏对自己都能下手果决,更别提他了。
他清晰意识到,把他逼到绝境会有什么下场。
要赶紧离开国内!
江郁清脑子里那根弦瞬间绷紧了。
“可惜不能给你做饭了。”姜晏有些惋惜地低头,看着菜板上切了一半的土豆,“我特意学的。”
他叹了口气,又压抑地小小吸气,唇色都白了几分。
“你为什么要这样折磨我?你这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有意思吗你?”江郁清嘴唇上下哆嗦着说不出话。
“我没有,我只是想让你舒坦点……”姜晏脸色比纸还白,声调沙哑。
姜晏到底把他当什么人了?
“出去!”江郁清垂着头,声音尖锐起来,“滚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他紧紧握着拳头,感到拳头都在微微颤抖。
“你不开心吗?”姜晏微微侧了侧身子,鲜血流得更凶了,“或者你心疼吗?”
他的瞳孔黑得渗人,一举一动都僵硬得很,好像绷在什么临界点。
江郁清的眼睛被鲜红的血灼烧得发疼,眼泪就那么淌了下来,“滚啊!”
“你,你别生气……”姜晏看他哭顿时慌了神,朝前走了两步,“我走。”
“我去给你买棉花糖,小雀最喜欢吃棉花糖。”
“玻璃渣你不要碰,等我回来收拾。”
他就这么喃喃着离开了,血哩哩啦啦滴了一路,歪歪扭扭地延伸到门口。
红得分外刺眼。
姜晏披了件外套,连伤口都没有处理,就这么神魂不定地出了门。
江郁清站在沙发上,不知道了过了多久,天色渐渐暗了下来,他的脚有点发麻。
他缓缓走到厨房,蹲在地上,又因为腿脚不方便,干脆一屁股坐下去。
他盯着那滩干涸成一团的血迹愣神。
良久,江郁清扒拉过一块抹布,一点点清理干净,只是眼前却越来越模糊,几滴温热眨眨眼就落了下,地上的水渍反而越积越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鲜血顺着指尖滴落,蔓延到脚下,深色的袖扣已经染得湿漉漉,他却好像察觉不到似的,噙着一抹笑站在蛋糕店的柜台前。
“先生……”身后的小女孩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提醒道,“您的伤口也许需要处理一下。”
“它一直在流血。”
“没关系。”姜晏额上是细密的冷汗,他温和地笑了笑,“我要先给我的爱人买蛋糕,我把他惹生气了。”
“可是,您再不去医院……”小女孩注意到他苍白的脸色,顿了顿,“蛋糕可以以后再买。”
周围的人都在往这边瞧,男人看着俊美温朗,怎么像是脑子不大正常。
都什么样了还惦记买蛋糕。
姜晏轻轻笑笑,不再说话。
他提着蛋糕,仿佛看不见路人惊诧的目光。
........王秘书握着手机的手都在冒汗,他在办公室踱来踱去,“接电话啊接电话……”
果不其然又是无法接通。
他少有的焦躁到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
姜先生又哪去了?
三天联系不到人,董事都在明里暗里打听,被他尽数堵了回去。
但他能撑到三天已经是极限了。
底下已经开始人心惶惶。
姜晏做事极有条理,有什么事都会有条不紊地安排下去,从来不会丢下一公司自己闹失踪。
不应该……
王秘书越想越不对劲,抓着车钥匙直奔姜晏最近新搬去的住处。
他先是有节奏地敲门,心里却已经做好了强制破门的打算。
没成想门却开了。
青年眉目€€艳,仿佛是不怎么笑,像是雪松尖上那抹最剔透的雪,清冷与艳丽杂糅到一起。
王秘书做过很多设想。
比如开门的是劫匪或者是杀手……
甚至连秦暮白从里面走出来他都能完美应对。
没什么的,死对头相爱相杀最后he的小说他也看过不少,他是专业的秘书。
“小,小先生?”王秘书有点结巴,又退出去看了眼天色。
阳气正重。
郁小雀是他亲眼见了冻成个小冰棍,死得不能再死了。
可这……闹鬼了不成?
“嗯。”江郁清冷冷淡淡地点头,“王秘书好久不见。”
“好,好久不见。”王秘书感觉有点魔幻,晃晃脑子,压下心底的震惊,强挤出一丝清明,“姜先生三天没来上班了,也联系不到他,我想着来看看。”
“公司一大摊子事等着他处理,可这见不到人影……”
“他没去公司?”江郁清蹙起眉头,往旁边让了让。“你先进来。”
“他没有回家吗?”
“其他几个常去住处都找了……”王秘书摇头,“没找到他。”
“还能真失踪了?”江郁清回想起姜晏离开时的神情,电光火石间抓住了点什么,“姜晏他是不是精神方面有点问题。”
那种平静到疯狂的程度……
“姜先生的个人隐私一向保密。”王秘书也不知道,他叹了口气,“估计齐医生会知道点什么?”
“我这几天也没有看见他。”江郁清揉着额角,‘但他离开时是受伤了的。’“受伤?”
“他挑断了自己的手筋。”江郁清声线冷冽,像是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
“挑断了手筋?”王秘书险些从沙发上蹦起来,“什么时候?”
“三天前。”
“这下坏了,三天了。”王秘书自言自语。
他马上打给齐才川。
江郁清垂着睫毛抠着指甲不知道想些什么。神色疏离,仿佛漠不关心。
他撑着拐慢腾腾站起身,“我去给你接杯冰水。”
“姜晏?”齐才川那边有些嘈杂,“我没看见他啊。”
江郁清的耳朵轻轻动了动。
“他失踪了?”齐才川那边安静了下来,他沉默一会儿,“这样,你先带人去找他,我可能知道他去哪了,但是以防万一,我们分两拨人。”
“带着点医药箱。”
“好。”王秘书意识到事情严重性,连忙站起身。
“不喝水吗?”江郁清把水杯递给王秘书,大眼睛里看不出什么情绪,可抓着水杯的手微微抠了抠。
“谢谢您。”王秘书接过水杯,一口气灌干净,“事不宜迟,我得马上出发了。”
可江郁清不说话,就这么注视着他。
也不让开。
“您放心。”王秘书莫名开口,“姜先生不是乱来的人。”
“不会有事的。”
江郁清点点头,这才往旁边挪挪。
........巷子狭小逼仄,阳光都吝啬于透进来。
“你果然在这。”齐才川松了口气,敲了敲垃圾桶,“你这是又喝了多少?”
垃圾桶边上的男人怀里抱着一份蛋糕,衬衫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左一块右一块地沾着灰。
胡子拉碴地对着蛋糕嘟嘟囔囔地说些什么。
“臭死了。”齐才川本来想把他从地上拽起来,靠近了反倒被酒气熏得趔趄,“你怎么回事?不是好多了吗?”
“怎么又变成这德行了。”
他和姜晏一起长大,这人生下来仿佛就是为了打击别人。
他永远沉着冷静,永远临危不乱。
他以为姜晏会这样一帆风顺众星捧月的过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