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砚唯。”
“?”
“学生会要去探望老教师,要选合适的花色。”路执说,“刚刚那个,是高一新进学生会的学生,名字是……我不太记得了。”
方砚唯:“……”
“你跟我说这个干什么?”方砚唯抬高了声音,“跟我有什么关系。”
“什么跟你有没有关系?”一班化学老师有事,讲台上的这位是高三年级下来代课的,最不喜欢方砚唯这种类型的校霸,听见后排的动静,“方砚唯,你去教室外罚站。”
方砚唯拎着书,绕开路执,推开教室的后门,犹豫了一下,走进了空调房外的热空气里。
“老师。”路执举起手,“刚才我也说话了。”
老师:“额……”
这可是年级第一啊。
“只罚一个,这样不好。”路执站起来,书都不拿,走了出去。
何岁岁:“?”
“不愧是行走的校规。”何岁岁对徐正义说,“对自己也这么狠。”
徐正义感觉好像哪里不对,但他说不出来。
临近正午,户外的空气湿热,方砚唯走出来没多久,额发就汗水打湿了一层。
坐在楼梯台阶上,上升的温度倒是让他的脑子加速了运转。
他在发什么疯?
路执跟谁说话,从谁手里拿了小玫瑰,跟他有关系?
天气炎热,他坐在台阶上,莫名有点令人烦躁的委屈。
檀香的味道驱散了一缕暑气。
路执站在他面前。
“你出来干什么?”他问。
总不能也是被老师罚出来的。
“看看你有没有消气。”路执说。
“我没生气。”方砚唯强调。
“我以为你要不理我了。”路执垂着眸,表情微冷。
他拨动了下左手腕上的佛珠,看似悲悯,又好像有点伤心。
那种悲天悯人的孤冷感又来了。
方砚唯怔了怔,在“我可能不是人”跟“他真的是大白莲”之间摇摆了两下,僵着脖子:“不至于。”
怎么回事,他倒成了不占理的那个了。
“那就好。”路执把佛珠拨了回去。
头发被人轻轻地揉了一把,小幅度地传来拉扯感,带来头皮的酥麻感。
方砚唯微微颤了下,把头埋得有些低。
“我没有生气。”他说。
“没就没吧。”路执说,“放学等我一下,我交个方案,然后你陪我去挑挑要送老师的花。”
心里那种像是咬开了酸葡萄的感觉奇迹般地消失了。
他悄悄碰了碰自己的头发。
那里似乎还留着被路执触碰的感觉,很舒服,很……安心。
他好像……并不讨厌路执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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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执:那我再多碰碰,到处碰碰
第38章 唯一
鹭屿中学的暑期补课没能持续多久,鹭屿市又迎来了一场台风。
这次有了经验,方砚唯比上次冷静淡然了许多,窗外风声呼啸,他把书依次收进书包里,仔细检查抽屉。
他的手碰到了两张柔软的东西。
他拿出来,是两张奶糖的糖纸,是路执先前给他买的糖。
明明说过不爱吃这些甜腻的东西,他却都不记得自己是哪节课偷吃的了。
路执不在座位上,他把糖纸抓进手心,塞进了书包侧面的口袋里。
收拾完他一抬头,路执正站在窗边看他,不知道打量了多久。
“干什么?”他问。
他把书包放到了自己左边,挡起来。
“你有想吃的吗?”路执问,“我们去采购。”
台风天前的物资储备,已经成了鹭屿居民的生活习惯,超市里的人很多。
“执哥,你排队。”方砚唯讨厌排队,他把小推车给了路执,“我去买。”
“好。”路执左手扶在小推车上,站到了队伍末端。
方砚唯回想着路执上次采购的偏好,拿了几样蔬菜,又拿了蘑菇。
速食不需要多买,路执的外公外婆前几天来过一次,往他们的冰箱里塞了很多饺子。
路执似乎不爱吃,他倒是悄悄吃了好多个。
肉馅挺鲜,他比较喜欢。
他很小的时候,方嘉弥也给他包过饺子。
“我们路路,一定要多吃一点。”那对走路都颤颤巍巍的老夫妻说,“从小到大都这么乖,一定能考上好大学。”
路执一如既往的冷淡,接过东西,平静生疏地道了声谢。
这是方砚唯很羡慕的。
家人包的饺子,会有家里的味道。
他边想着,边路过超市的冰柜,空落落的冰柜里,还剩一袋春卷。
他有次自己弄早餐时,煎过一份不太成功的,路执吃掉了两个。
他把手伸向了春卷。
一只手横空截过来,截走了他的目标。
“你也要吗?”旁边传来一个男人的声音。
方砚唯怔怔地抬起头,总感觉面前的男人看着有些眼熟。
男人大约四十岁,身材却保持得很好,穿着一身运动服,身量挺拔,眉眼微冷,刀削般的轮廓藏着凌厉,薄薄的嘴唇勾着点笑。
方砚唯不记得自己认识这样的人。
“你先拿的。”他说,“归你了。”
“抱歉啊。”男人说,“我儿子很喜欢这个。”
路执推着购物车,跟着长队缓慢移动,看方砚唯像蚂蚁搬家似的来回运东西。
他远远地看见方砚唯又回来了,嘴角刚要弯出点笑的意思,又看见了方砚唯背后不远处的人。
“累死我了。”方砚唯把东西往购物车里一放,“每次刮台风都像末日囤货。”
“再去买两个豆沙包。”路执说,“我突然想吃。”
“你刚才怎么不说?”这是大佬,方砚唯敢怒不敢言,又往食品区走去。
男人停在路执面前。
“你们一起的啊,早知道我就不跟他争了。”男人把春卷扔进购物车。
速冻食品的袋子砸在方砚唯放进去的饼干袋子上,传出了饼干碎裂的咔嚓声。
路执的目光冷了许多。
“你现在跟你妈过?”男人问。
路执低垂着目光:“和你有关系?”
“老子坐一年牢回来,儿子都没了。”男人上前一步,“他们抢了我儿子,我不该问?”
路执:“问完了?”
“路执。”男人盯着他看了片刻,嗤笑了声,“你是我培养的,回来给老子当儿子。”
“路建昌。”路执搭在校服口袋里的手指,拨了拨一把折叠刀,“你那腿,在里面被人打得不轻吧,你想我再给你打废一条吗?”
路建昌的脸色变了变。
“酒是你自己喝的,架也是你自己打的。”路执声音冷冽,“我不需要一个坐过牢的爸。”
“你以为,温雅是真心待你吗?”路建昌说,“她把你接回去,不过是为了安抚那对神神叨叨的老夫妻。你在他们心里,根本就比不上路琢。”
短短一年,路执长高了许多,早就脱开了少年的单薄,肩颈骨架都有了成年男人的轮廓。
路建昌说到一半,目光停在路执的手腕上,在校服口袋里看见了藏了一半的刀柄。
畏惧的感觉蔓延至胸口。
方砚唯捧着两个豆沙包回来时,正看见那个男人离开。
男人似乎对路执畏惧到了极点,边说边往后让,直至离开。
“执哥,豆沙包。”他说。
购物用的小推车里,多了一袋眼熟的春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