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弟弟 第10章

阮芳雨配合点头。“嗯,好。保证没有下次。老师放心,老师辛苦,老师您喝水。”

他每次都这么以柔克刚,顺着毛捋,万晓倩剐他,他递杯子笑,让人撒不出火。仉星航和阮芳雨一起并肩站着,长睫半垂沉默,也像是真的知错。

万晓倩说了半天,两人只会嗯嗯啊啊知道了,说什么都对,不反驳。学生乖巧,撒气就没意思了。她火气消的差不多,抬眼瞥仉星航。

靠门这半边灯是今天刚换的,光很强,雪白从头顶打下来落在脚边。仉星航浓密长睫半扑,挺直的鼻梁和脸颊边缘都浸了薄光泛亮,唇线轻轻抿着,一动不动。他的长相似乎很占便宜,安静的竟让人觉着可怜。

万晓倩想起在校长办公室门前,仉星航的话,那时候他眼里是有了阴霾的。她犹豫了下,还是没有提,转椅转朝向桌面开始收拾卷子,下了逐客令。“回去吧。”

晚自习九点半下课,一通折腾到了十点,天早就黑透。

仉星航收拾书包,贴心问傍边焦急又匆匆往包里塞水杯的阮芳雨。“哥,太晚了,我送你回家吧。”

“不用。”阮芳雨把刚发的卷子握在手里哗啦啦清点一遍,齐了。塞进书包,往肩膀一甩就往外跑。

阿嬷肯定在巷口等他。天太晚,路滑,他担心。

仉星航见阮芳雨跑了,抓起书包跟出去,临出门不忘关上灯。“哥你等等我。”声音在空旷教学楼里格外清晰,阮芳雨在楼道口听见,心想我等你个锤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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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城区工厂较少,污染相对比较轻,仰头依稀能看到几颗零散星子,发着微弱破碎的光。校门口空荡荡,铺了一地焦黄灯光,略显凄凉。仉星航和阮芳雨拉拉扯扯走出校门,脚步声和单车碾过路面声响错乱交织。又在下一瞬戛然而止。

仉星航驻足在校门口,手还拉着阮芳雨小臂,焦黄色灯光打在身上,脸色雪白,眉眼乌黑,十分鲜明。此刻他的表情说不清是厌恶还是冷漠,看着远处,不动了。

阮芳雨趁机拽出手臂,理了理袖口。他从仉星航眼中察觉出什么平日里没有的东西,顺着目光望去。

对面切近路边停了辆黑色保时捷。豪车玻璃摇下,看不清楚里边坐的谁。驾驶座的门先打开,里边人下车,绕到后方,恭敬开了后方车门。

林秋萍一手垫在腰后,轻拢小腹下车。她穿了条宽松的小黑裙,裙摆绣了大片蕾丝边,丝毫没有孕妇的臃肿,依旧是位美人。

“星航€€€€”她下车后,超两人所在的校门口唤了声,嗓音脆甜,只是等了一个多小时,尾音不觉带了焦急。

仉星航目光扫过她明显隆起的小腹,并未挪步。“你怎么来了?”

阮芳雨并不关心他私事,趁着空隙,赶紧推车走了。阿嬷还在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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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看看你。”林秋萍感觉到他无声息疏离,怀孕这期间触动了她许多以前的记忆,让她恍惚回到期盼仉星航降生那时……再回视眼下,母子之间仅存的只有客气问候,他的儿子待她,好似一个礼貌的陌生人,泪珠不觉在眶里打转,林秋萍音色哽咽。“你……在这里住的习不习惯?”

仉星航听这话有些讽刺。一个抛弃孩子的母亲,跑来询问儿子被抛弃后习不习惯?

他笑了。“挺习惯的。”

没有愤懑,没有埋怨不甘,仉星航麻木地习惯了被抛弃。

林秋萍拧着眉头,在司机阻拦下往前进了半步,担忧问:“我手机今天一直被你莫叔叔拿着,学校有没有发生什么事情?”从莫城没收她手机开始,林秋萍心中就有不好预感。她担心仉星航会出事,怀孕让母爱前所未有泛滥,她今夜啼啼哭哭央求好久才终于获得批准出来见上一面。

“没有。挺好的。”

夜色渐浓,凉风习习。母子之间隔着一条马路聊天。林秋萍想走过去,却被旁边司机拦着€€€€出门前莫城沉着脸嘱咐,不准林秋萍靠近仉星航。

“回去吧。”仉星航一如既往懂事,不让司机为难,不添麻烦。他对林秋萍说:“我在这里过得很好。”颠来倒去,他表达的只有一句干巴巴的“我很好”。

林秋萍情绪突然失控,她强硬推开司机,三两步过去一把将他抱住€€€€紫藤香味,延绵温柔,又掺杂了Alpha的蛇草信息素。

仉星航身体因冲击摇晃了下,他比林秋萍高很多,眉头略拧,半垂眼皮看着怀里的人,没有抬手回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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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机赶忙过来想把两人拉开,不等动手,仉星航主动又缓慢抬起胳膊挣开。“回去吧,别让莫叔叔担心了。”

“星航……”林秋萍仰起头,Omega娇弱的模样尤其惹人怜爱,泪珠在眼睫开合间滚落,顺着脸颊,梨花带雨。她抬起头,卑微的试探问:“能叫我一声吗?”

叫一声€€€€妈妈。

仉星温柔的笑了,在司机心惊肉跳的警惕目光中,温暖掌心覆上她裸露肩膀,为她把冻凉的皮肤暖热。

“晚上天冷,你穿太少了。怀着孕,以后尽量少穿露肩衣服。”

他没有正面回应,却已是无声息拒绝。林秋萍黯然低下头,接过司机递来的纸巾沾掉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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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站在门口,目送漆黑保时捷平稳掉头,路灯光交替从车顶划过,经过面前,碾碎脚下的影子,朝大路尽头扬长而去……

眼前的天恍惚间亮了,空荡荡校门口幻化出人影憧憧。十四岁的仉星航站在校门口,漆黑保时捷停在对面,中间隔着一条喧嚣的马路,家长和学生熙熙攘攘。

他看到林秋萍坐在车里。

仉星航张了张嘴。那一刻,他发觉自己已无法再喊出那个温柔称呼。

第19章 他跟我闹着玩呢

第二天仉星航起床对镜子洗脸时才发现右下角电子数字上显示€€€€Sat.7:00。

他后知后觉原来自己已经来这里三天了,可能是因为一天一场架生活充盈而忙碌,让他短暂忘记了时间。

周六,不用上学。

仉星航倒回床上,裹住被子深深陷进去,打算睡个回笼觉。没过多久,后颈腺体隐隐发疼,他从睡眠中清醒。

此时天大亮,室内亮堂,仉星航不喜欢黑暗,窗帘是不遮光的雪白薄纱,薄纱随机械嗡嗡声朝两边拉开。窗户敞开,清风涌进,带着凉意,却吹不散室内逐渐浓郁的信息素。

仉星航捂着后颈,他低垂头难受起身,从床头柜抽屉里摸出抑制剂,犬齿咬开封口,顺着手臂血管打了进去。透明液体缓慢流入身躯,后颈疼痛随着一跳一跳的躁动愈发明显。针筒拔出时带了血迹,仉星航没有用手按,起身下床,赤脚去了阳台。

小区远离闹市,四周寂静,春日里天朗气清,偶尔有鸽子咕咕鸣空飞过……仉星航坐在窗边晒太阳,瓷砖凉意顺着脚心传到身上。凉风吹拂裸露皮肤,浑身却依旧滚烫,信息素开始蔓延,凉风缓解不了身上焦躁,却让信息素四散,楼下发出惊疑声。

“哎€€€€是哪家的Alpha易感期了,这么大味?”

“赶紧隔离啊,受不了了!”

“我家小宝还没成年呢,别受影响了。”

“你知足吧,受影响分化成Alpha,多好的事!”

Alpha有什么好的?仉星航腹议着关上窗,把讨论声隔绝在外。优质Alpha每个月的易感期有三次,这是他本月的第一次。

他打开早就准备好的笼子爬进去。信息素失控,身体就不受控制,整个世界都黑了,他把自己关在笼子里,许多昏暗画面随着精神拉扯在脑海中交替闪烁。

他惊恐、不安、难受、发了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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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太阳西晒,光斑顺着笼子缝移到苍白脸上。仉星航睫毛勉强颤动,膝盖随翻身撞在铁笼上,发出一声让人牙疼的哐当。栏杆上的血已经黑了,他额角碰掉一小块皮,血顺着眼皮流下,结了一层血痂,糊住了睫毛让他只能张开一只眼睛。

笼子随着挪动又传来几声咣当。仉星航背靠栏杆,仿佛大病初愈,裸露在外的皮肤惨白,又被阳光浸上层薄光,他有气无力从笼子栏杆间伸出手去,下意识抓住什么,却摸了个空。

他虚弱笑了下,刚才在记忆中,他好似看到了让自己眷恋的东西,醒来后却又不知道那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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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易感期疯狂折腾过后,独自从笼子里爬出来,喝了点水,略作休息。看表已是下午三点。他需要吃点东西补充体力。

冰箱里食物仉星航自心底膈应,不想碰。摸出手机就近点了份外卖€€€€虾仁蛋包饭。刚加入购物车,系统提醒满四十减二十,于是他又点份炒年糕。

系统再次提醒【满八十减四十,还差三十二。】

仉星航倒不是因为差钱,就是单纯容易被商家套路拿捏,尤其是满减,不凑足心里难受。他半睁着那只结痂的眼睛,轻咬食指,翻腾店里还有什么吃的,勉强又点了一份凉面,一份烤冷面。

系统再次提醒【满一百减五十,还差十三。】

仉星航:“……”

最终他买了两份蛋包饭,两份烤冷面,一份炒年糕又加了两杯紫菜蛋花汤,总算凑足了满减天花板,再无券可用。

仉星航心满意足,点了结账。

界面显示【商家接单,预计配送三十分钟。】

仉星航睡衣上汗水混了血水,€€人的惨烈。他扔下手机,等餐空隙趿着拖鞋进浴室冲澡。

蓬蓬头哗啦打开,水流冲刷过身上,顺着Alpha清晰劲韧充满张力的肌肉线流过全身,那些看不见的伤口开始隐隐发疼。

多年易感期,仉星航身上落下了许多疤痕,大腿、胳膊、胸前,深浅不一,浑身上下唯一还算干净的地方,就是脸,今天也终于破了相。

额头口子冲洗干净后露出雪白里肉。他拧着眉头扯了张纸巾沾掉旁边血水。吹头发时对着镜子照,幸好伤口不长,位置靠上,即便留疤了头发垂下来也能遮住。

外卖员掐着点配送,三点四十门铃准时响起。仉星航在嗡嗡的吹风机噪音中没有听见门铃响,手机躺在客厅桌上,震动音也被盖住。

等到他停下吹风机时,门铃已经快被摁废了,旋律在房中靡靡回荡,手机嗡嗡震动,异常热闹焦躁。

仉星航赤脚过去开门,脚踩在地板上发出哒哒声响,沿途留下一排水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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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餐员正在急躁拨号,心底不知道问候了门内傻逼多少遍。明明有声音就是不来接餐,每次送外卖最烦遇到这样的选择性耳聋,一门之隔,他急的团团转。

“超时了,超时了,要扣钱的……”

没有脚步声,面前门豁然打开,浓烈Alpha信息素夹杂湿气扑面而来。

“不好意思,我……”

“你让我这单拖延了十分钟!”送餐员急躁说。

四目相对,两人都怔住了。这个世界太小,小到这么大的朝阳市,点份饭都能碰到。

阮芳雨穿着店里橙白配色制服,衣服上还印有“合家蛋包饭”广告。脑子蓦然卡壳,讷讷接了下半句。“你要给好评知不知道……”

在浓烈又熟悉的信息素中,他的火气瞬消,拉下帽檐,掩耳盗铃装作不认识。右手袋子往前一递。“你的外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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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星航并不接,双手抱胸倚着门框似笑非笑。这相遇太美妙了,美妙到好似早有预谋。他超后侧身,示意阮芳雨把饭送进客厅。他在拿捏阮芳雨方面无师自通,现学现卖。“给我送进去,不然差评你。”

阮芳雨:“……”

满屋子的信息素顺着门往外涌,堂而皇之的请君入瓮。他不知道仉星航刚才磨磨蹭蹭在里边做了什么,只知道手里的餐是两人份的量。

他瞟了对方一眼,刚洗完澡,衣服也刚换的,头还破了……这些线索凑在一起无疑要引人遐想,仉星航这样的疯子似乎做出什么事都不会让人觉着意外。

优质Alpha信息素的压迫有些致命,腺体在冲击中不安萎缩,阮芳雨屏住呼吸,强忍着眩晕和恶心,把餐盒塞进仉星航怀中,强行挤出一抹揶揄的冷笑,讥讽说:“我对3P不感兴趣。”

好评爱给不给。阮芳雨扭头就走。

仉星航出乎意料没有追来,依旧维持原样靠着门框,还有兴致朝他背影挥手。“哥,我们再见呀。”

阮芳雨敏锐觉出这个“再见”并不是指周一学校的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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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分钟后,阮芳雨再次提着外卖包站在门口,一脸被逼无奈。

不同于上次的“千呼万唤始出来”,这次不仅门开着,屋内所有窗户也都大敞,穿堂风扑面而来,原本浓郁信息素也因全方位通风散尽。白纱窗帘被风撩在半空鼓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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