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期弟弟 第52章

包里边装的信封因为太厚,露出整齐一角。谭曜州视线装作不经意瞥过,又自然挪开,笑容恰当颔首,职业素养极高的退到桌边站好。他眼角余光瞥见窗外,高层视野广阔,从这里往下能览视大半个朝阳,仉南星当初把公司选在这栋楼就是为了这幕景色,谭曜州一开始并不觉着美,但那个人说过一次好看后,他也渐渐挪不开眼。

仉夫人在等待中情绪逐渐不稳,冷剐向谭曜州,问:“他平日里做的那些事,你知道多少?”

谭曜州转回头,并不躲避她的目光。“我是仉总助理,日常行程都是我在安排,不知道夫人具体指的是哪件?”

如果这个女人不是仉南星的母亲,仅仅是仉夫人的身份都不足以让她坐在这里指手画脚。谭曜州厌恶这个这人暴躁易怒又高傲刻薄的女人,每次出现,公司上下都得鸡犬不宁。

她就是有这样的本事,让所有接触的,遇见的人败坏掉了一天好心情,一句话,踩在人心尖的雷上。

仉夫人眼睑张大,眼球中的红血丝愈发清晰,然后眼角神经质抽动,咬牙切齿嗤笑。“不要奢想自己根本配不上的人,别想着扒上他就能爬上枝头,只要我活着,仉南星娶谁嫁谁都得我说的算!”

“是这样的。”谭曜州推了推眼镜表示认同,维持着自己的彬彬有礼。“那您可要好好活,少生气,争取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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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公室门传来一声轻响。

“不好意思,堵车了。”仉南星提着精致点心袋子进来,反手阖上门。

今日气温偏高,从清晨开始就热的人冒汗,仉南星却是一身规规矩矩的西装衬衣。

他进门后仿佛没感觉到气氛的沉抑,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些,含着笑问:“今天怎么有空到我这里来?”

谭曜州过去要帮他脱外套,仉南星抬手制止了,擦肩而过时,谭曜州看见对方遮掩在衬衣领口下明显的淤青€€€€那是大力摁捏出来的指印。

仉南星错开谭曜州来到茶几前,单手负在身后,弯腰把手里点心袋子递过去,对明显气得不轻的仉夫人说:“给你买了喜欢的茶糕,现让师傅捏的,少糖。”

他扬着明亮笑意,没带一点阴晦情绪来。

仉南星有很多张脸,夜晚不为人知的,在商业场上挥斥方遒的,面对仉星航和阮芳雨以及自己母亲时温柔体贴的……他千变万化,在各种场合下熟练变换自己,每一个都是他,但每一个又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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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夫人看他粉饰太平的脸,心口火气更抑制不住往上蹿,胸腔剧烈起伏,跳脚起身,甩撞开点心盒子,反手将包里信封扯出,猛然摔在仉南星脸上€€€€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信封里照片纷纷扬扬袭到空中,仉夫人浑身颤抖咆哮。“你还是个正常人吗!你跟你爸在外包的婊子有什么区别!”

光怪陆离的画面从空中纷纷扬扬落下,仉夫人用尽全力嘶吼。“仉南星你真不要脸!你太让我恶心,太让我恶心了……”她想起照片和视频中那些不堪入目的画面和声音,难以置信那是她儿子,简直像只爬虫一样……

仉夫人颤抖扶住沙发捂嘴干呕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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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上照片目测有百十张,都是仉南星跟Beta们纠缠的私密照,表情淫乱动作放浪,他爱玩,玩的很大。这些不知道被谁拍了下来,成为引爆一切的炸药。

仉南星蹙眉看着她应激,极轻极轻笑了,脸颊被照片擦破的划痕在往下流血,他注视着脚边离他最近这张,照片表情迷离,白衬衣欲盖弥彰搭在身上,沾了红酒,他被迫仰头,口中含着东西,昏暗房间中散漫光照在身上,衬的胸膛雪白一片。

仉南星弯腰把那张照片捡起端详,被人把赤裸裸遮羞布揭开,他反而异常平静。

谭曜州早在刚才就驱散了外边办公室的员工,站在门口沉默看着室内狼藉的一切。

仉夫人受了打击,抻长脖子歇斯底里。“仉南星,你是优质Omega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对你抱有多大期望!你怎么能这么疯?这些照片要是传到你爸手里€€€€”

“我就没有财产的继承权了。”仉南星僵硬扯动了下唇角,直到现在,那张常年变幻莫测的脸终于裂开一条缝,他回视仉夫人,即便被骂的不堪入耳,但面对自己母亲时,目光依旧收敛温柔,所有的阴暗与低沉都堵在心里,显露不出。

他知道仉夫人和仉怀安都是不负责任的父母,可他就生在了这样家里,他能远离仉怀安,因为那个生理意义上的父亲从未尽过任何责任。但仉夫人不同,在他小时候的记忆中,母亲不是这样。

她曾经穿着碎花洋裙,坐在开满红玫瑰的花园秋千上,膝上放着仉南星,两人一起缓慢荡秋千。他那时候小小的,只要抬头,就能看到棕色卷发在太阳下发光……

这段记忆经过无数次回想,时至今日经过脑海圆满填补,就想场美轮美奂的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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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那又怎么着呢?”仉南星扯了下唇,带着虚假笑意黯然说:“我根本不在意家产最后给了谁。”

“看到这些你就觉着我疯了是吗?”仉南星眯了眯眼睛,平静扫视满地照片,在仉夫人刺啦的呼吸声中,破罐子破摔说:“我玩过的,玩过我的何止这些。你要是想知道全部,我这里都有,都给你看。”

“仉南星€€€€”仉夫人几乎气的昏厥,猝然上前揪住他衣领手掌高高扬起。

手腕被人在半空握住,谭曜州睥着她,冷冰冰道:“夫人,打人不是什么好习惯,请您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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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夫人瞪大眼睛,因为仰视角度,谭曜州第一次看清那张脸€€€€相由心生,这句话诚然不假。

他听不少人说,生出仉南星的阮清芳是位美人。时光能够磨掉少女的青春容颜,但憎恶让她彻底面目全非。此时此刻,谭曜州只觉着那张脸像是厉鬼的画皮,即便花了浓妆,也掩盖不住皮下狰狞可怖的肌肉与青筋。

“曜州,松手。”仉南星仰起头,看着癫狂的女人说:“让她打。”

谭曜州松开手,仉夫人手僵在半空,盯着仉南星的眼珠瞪大在眼眶里来回转动,她像是突然入了魔,将面前的仉南星认错了人,厉声问:“你究竟想做什么?你要折磨我到什么时候!”

“我并没有折磨你。”仉南星捡起地上点心盒子,里边的茶点精巧,根本经不起刚才那一摔。“只不过我天生就是一个荡货。”

“辜负了你的期望,我很抱歉。要是你觉着难过,可以当做没生过我。”

回答他的是一声清脆的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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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夫人有病,是真有病。南星哥哥也是真的可怜,只不过他跟星航又是两个不同的极端,星航不仅自虐,还虐人,他只会自虐。

第93章 我想要的

这一巴掌很重,仉夫人打完手僵在半空不和谐颤抖,分不清是因为生气还是抽筋。

“你再说一遍!仉南星你给我再说一遍!”

她跟仉怀安的关系僵化后,儿子就成为了唯一,这些年她活下去的动力就是为仉南星夺到继承权,得到他身为仉家正出儿子应得的一切。外边那些“野狐狸”和他们的小杂种,别想拿走分毫。

可到头来,对方却“叛逆”长歪了,否定自己一直以来的努力,想挣脱自己。

“我从小把你养到大,你现在让我当做没有生你?那你当初为什么要浪费我这么多期望?!你怎么这么不争气!”

仉南星被打偏了头,嗤笑一声,母子俩关系至此僵化到了无法规避的地步,就算他再装聋作哑赔笑脸,也没有用了。他一直知道自己母亲病态的控制欲,为了缓和关系尽量满足对方,他觉着,即便两人无法互相理解,只要自己试探着,游离在界限之间,就能如履薄冰维持着这股微妙关系,但是现在……

终究是他奢望了。

仉南星拇指抹掉脸颊血迹,转过头,悲哀的笑了,没有针锋相对的争吵,声音很轻。

“我不争气?妈,在你眼里什么样才算争气。拿着仉家财产,将自己牢牢绑在那个位置上吗?”他反手拎出身后笔筒里的裁纸刀,干脆利落在小臂上豁出一道口子,鲜血炸开,迅速将剌破的白衬衣染红。

“南星!”

不等谭曜州上前,仉南星阴冷眼神呵退。他握着拳,将正簌簌流血的手臂举在瞪大眼睛呼哧喘息的仉夫人眼前,问:“看到了吗?”

“我会流血,红色的,我是个活着的人。”

“从小到大,我想像普通孩子那样,围在你的膝下承欢,我想在拿到奖状时候你给我一个笑脸,告诉我,宝贝真棒,可是呢?阮清芳,你眼里只有愤懑和幽怨,仉怀安负了你,可是你还有我啊,我们不看不听不问,离开这里,一起安安稳稳过自己的日子不好吗?”刚才捡在手里的照片被顺腕流下的血染污,留下蜿蜒血痕,他冷嗤一声递上去。“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我生活在一个什么样的家庭里?”

“仉怀安找情妇,你也把别的Alpha带回家,你们互相折磨,我成为争夺下的牺牲品,放浪,出轨,争吵……我亲眼看着我妈跟别的Alpha躺在床上……”

仉夫人蓦然瞪大眼睛,那一瞬间眼球好似要从眼眶中脱出,慌张扫过谭曜州,她万万没想到仉南星会当着外人面说这件事,事到如今,她率先想到的还是自己的脸面。

每个人都有双面性,严格要求别人同时又难以用同样规尺衡量自己,她恨仉南星放浪,却不允许对方提起同样的自己。恼羞成怒嘶吼。

“你这个疯子!”

“我是疯子,谁让我爸妈也疯呢?”仉南星讥诮笑说:“我拼尽全力克制,但还是摆脱不了你们的影响。你觉着我恶心,厌恶我?你拿我当疯子养大现在又问我为什么不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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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夫人恼羞成怒,可仉南星已然不受控制,她情绪发泄不出,猝然退后,跌坐在沙发,浑身开始痉挛,宽大黑裙下的躯体逐渐蜷缩成一团,开始打颤。

仉南星看着她发病,瞳孔乌黑冰冷空洞。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他只能如此,适可而止压抑自己。

垂在身侧手指神经质抽了下,他压抑着吐出一口气,转身从办公桌抽屉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两粒,弯下腰,递到仉夫人面前,几步之间,克制又温柔。“把药吃了,我让司机接你回家。”

谭曜州看着他强颜欢笑,拿药的手连同肩膀都在颤抖。

明明自己也是个病入膏肓的人。

“滚开!”

仉夫人甩开他手,药片飞出去蹦在仉南星脸上,她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狼狈,心里嘲笑,竭尽全力爬起身踉跄闯出门。

谭曜州代替仉南星追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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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他回来时,仉南星站在窗边抽烟,眼圈被风垂着扫过长睫,有些落寞。员工都被派遣下去,整栋五楼只剩他们两人,十分安静。

“夫人被司机接走了。”谭曜州往走过去。仉南星刚才用刮破的袖子随便把伤口一卷,效果差强人意,还在往外渗血。

“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仉南星侧过脸。

“让刘秘书送我。”

“怎么了?”谭曜州假装没听懂他话外的意思,伸手去揽他腰,讥诮问:“我知道了你的秘密,要赶我走?”

“我们都知道,这算不上什么秘密。”仉南星眼皮都不抬。

“曜州,我之前也提醒过你,别妄图插手我的事。”

“去财务领一年工资,收拾收拾东西,走吧。”

谭曜州没恼,冷嗤一声,装腔作势问:“提起裤子就不认人了,你真的这么无情吗?”

那些照片确实是他以勒索名义寄给仉夫人的,他承认自己不择手段,想借仉夫人的手,勒住仉南星。

“你越界,我们就玩不下去了。”仉南星转过身。

“我们俩都不是能够长情的人,几十年面对一张脸肯定会腻。这段时间你做的事我都知道。你玩够了,想娶个贤惠的老婆回家,出去有的是。”

“那你可想错了。”谭曜州用开玩笑的语气说:“我想娶的并不是什么贤惠老婆,就要仉南星。”

“娶回家,天天干。”

仉南星叼着烟,扯开嘴角呛笑一声,烟灰落在窗外。

“我老了,经不住。”

“在我面前说老,早了点吧。”谭曜州说:“戒指买好了,户口本一直带着。你妈说你看不上我,你要不要继续气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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仉南星直起身,转头走到茶几前把抽完的烟头缓慢转动着摁灭在茶几的烟灰缸里。

“曜州,我看你越活越活回去了,现在像个十七八的孩子。”说话做事都掺了幼稚的傻气,完全不是以前那个会陪他一起去会所点人的“朋友”了。

“去找财务。”仉南星把挽起来的外套袖子放下,遮住手臂上被血染透的衬衣。

“我受伤了,就不留在这里给你送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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