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篇作文周池屿来来回回读过好几遍,后来还问语文老师单独又要了一份作文的复印件带回家看。
所以周池屿清楚地记得,宋柏杨在作文提到过,“《围城》是我最喜欢的一本书”。
下一次再去书店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去买一本《围城》,也就是书架上放着的这本。
不过这些并不适合告知对方,还不如隐瞒起来,顺便制造一种心有灵犀的宿命感。
又听宋柏杨说:“你能借我一本书吗?我之前一直想看来着。”
“嗯?”
“那本王尔德的《夜莺与玫瑰》。”
“可以。”
宋柏杨看向周池屿,“那我自己拿了?”
“你拿吧。”
宋柏杨走到书架前,将那本书小心翼翼地抽出来。
周池屿忽然间想到自己还在发。情期,并且背后覆盖腺体的阻隔贴差不多快要失效了,需要换一张新的贴上去,“我去趟厕所。”
周池屿:“你随便坐,书架上的书都可以看。”
“好。”
宋柏杨的视线落回眼前,墨绿的封皮,中间是一朵金色的玫瑰,其实这是一本童话故事合集,但是又不像是完全绝对的童话,至少宋柏杨知道夜莺的结局并不美好,玫瑰也是。
随意地翻了一下。
宋柏杨突然发现书里夹了一张照片。
作者有话说:
按照隔日更,正常的更新时间是8、10、12、14号,一共四章,然后这周我要入v,所以就提前发了(不是加更不是加更不是加更),7号更两章,8号更两章(从8号的更新开始入v,感谢支持正版嗷嗷),一共四章,8号之后的下次更新在15号哈
第37章 “合照。”
宋柏杨将这张照片拿出来,只见照片上是许多穿着A中校服的同学,排成两排站在水泥砌成的阶梯上,手里还拿着奖状,背后是学校领导,五星红旗友情出镜。
应该是晨会,学校广场上。
很快,宋柏杨在人群中发现了自己的脸。
照片上自己笑的又傻又没心没肺,稚气未脱,稍显青涩。
这是什么时候拍的照片?
一些被淡忘的记忆开始慢慢复苏,宋柏杨想起来,高一下学期的时候,A中和别的学校一起组织过一场理科、文科联考竞赛,他报名的是理科,那次考试走了狗屎运,不确定的选择题都蒙对不说,就连做的模棱两可的填空题也拿到了分。
于是破天荒地突破了一次能力上限,考到了全校前十。
联考结束后的某次晨会上,考进理科前十名和文科前十名的同学上来颁奖,于是就有了眼前这张照片。
对了,那次理科联考第一是谁来着?
我记得是……周池屿。
下一秒,宋柏杨就在合照中发现了周池屿的身影,他在人群里白的出挑,然后宋柏杨惊奇地发现,理科组每五个人一排,其实周池屿就站在自己下面,一个很靠近的位置。
如果不是这张照片,宋柏杨可能以后都不会意识到€€€€
原来自己曾经和周池屿还有过“合照”。
宋柏杨笑了笑。
捏住照片的指尖却倏忽触碰到一些奇怪的凸起,宋柏杨疑惑地翻过来,发现相片背面有一行钢笔留下的字迹,宋柏杨认识周池屿的字迹。
凸起大概是因为写字的时候,笔尖很用力。
上面写着€€€€
“你笑起来真像好天气。”
宋柏杨微怔。
他在心底又将这句话无声地念了几遍。
虽然平时都是大大咧咧的作风,但是语文成绩突出的人对于文字的都会异常地敏感,细细品味过后,宋柏杨隐约明白了什么。
记得江君和自己说过,周池屿是有喜欢的人的。
虽然不知道是谁。
想到这一层的时候,心情莫名的像是盛极而衰,今天的所有不平凡的体验带来的愉悦感被冲淡,仿佛坐过山车时翘首以盼登上最高点,却不想刹那后是猝不及防间落空。
下一瞬手里的照片突然被抽走。
照片边缘刮过掌心带来的摩擦感短暂又漫长地停留,宋柏杨与对方对视。
周池屿攥着那张照片,转身往别处走,有些欲盖弥彰地说:“我终于找到了……原来夹在书里……之前找了好久……”
宋柏杨习惯说话时带着笑,尽管有时候内心觉得并不好笑,他看着周池屿的背影笑着问:“你好像有点紧张?难道这张照片上有什么吗?”
周池屿脚步顿了一下,唇瓣翕动,想说什么又没说出来。
这样的反应几乎佐证了宋柏杨心底的猜测,慢慢地笑意又散了些许,冒犯别人的隐私是宋柏杨以往从来不屑于去做的事情。
很可惜这次却没有忍住€€€€
“照片背后的那句话我看到了。”
或许称之为懊悔的情绪伴随着落下的音节开始膨胀。但是已经问出口了,也没有收回的权利。
周池屿浑身都僵硬了一瞬,然后他缓缓转过身。
“简€€的《烟波蓝》。”他说。
“这只是一句书摘。”他又说。
宋柏杨静静地看了周池屿几眼,最终还是眯着眼睛笑了。
“嗯。”
虽然宋柏杨觉得不会有人把书摘写在照片后面,一笔一画还如此用力,对方的理由给人的感觉很拙劣,但是周池屿不想说。
那就不追问了。
十几分钟前所有微妙的气氛似乎因为刚才短暂的对话盈满则亏,然后被夜风吹走,霎时消散得干净,一时间谁也想不到什么挽回的好办法。
宋柏杨书包里没带作业,就坐在周池屿的卧室里,捧着那本《夜莺与玫瑰》一目十行地阅读,周池屿则是坐在台灯下写作业,笔耕不辍。
四周都静悄悄的,无人打搅。
临近十二点,周池屿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了从酒店捎带回来的洗漱用品,递给宋柏杨。周池屿的家有三个卧室,有一个卧室平时都是闲置的,被理所当然安排给宋柏杨睡觉。
“啪€€€€”
洗漱完毕,客厅的灯又被关上了。
回到卧室,周池屿一个人躺在床上,信息素带来的冷意因为温暖的被窝而有所缓解。只是大脑却不知死活地不肯停止运转,调动记忆,开始在眼前重演今天的故事。
非要把这段记忆反复咀嚼到失了味道,才肯罢休。
这很像失眠的前兆。
阻隔贴上的胶水黏在皮肤上的感觉并不好受,时刻提醒着自己后颈处有东西,平躺的时候这种感觉会更加明显。
果然,一个小时之后,周池屿又翻了一个身,他还没有睡着。
掀开被子去客厅里倒了一杯水,走的时候,周池屿的视线略过椅背,脚步也顿了顿。
椅背上是一件校服,尺码很大,是宋柏杨的。可能是洗漱的时候脱下来顺手放在这里的。
就在这时候,周池屿突然听到有一个声音在耳边响起,很小声的告诉自己,像在说悄悄话€€€€
想要那件校服。
周池屿站在原地纠结了几秒,然后加快了步伐,逃似的窜回自己的卧室,同时将卧室门带上,甚至锁好。
夜深人静的时候人总是会有一些奇怪的想法,可以原谅,周池屿反复催眠自己,并且闭眼,躺在床上一动不动,企图驱散意识,下一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是明天。
然而,几分钟之后€€€€
某个卧室出现了开锁的声音,门被悄悄地打开。
一个黑色的身影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中央的椅背上,静悄悄地捎走了椅背上的校服外套。
坐回到床上,周池屿看着手里的校服,觉得自己好像在偷东西。只好用“宋柏杨在公交车站的时候主动把他的校服外套给我穿,但是我怕他冷所以没穿”来安慰自己,以此降低内心的罪恶感。
然后周池屿整个人都缩进了这件大号的校服里。
闻不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因为宋柏杨的信息素是无味,但是确实可以被感知到,周池屿不像最开始那样手脚冰凉了。近乎贪婪地汲取校服外套上的微量的信息素,确实太过温暖,因为温暖所以困意终于不会被寒冷驱散,终于开始发挥催人入睡的功效。
周池屿知道自己本该在入睡前放回到椅背上,装作无事发生。
拿来的时候他也是这么想的。
等到真正的被对方那点似有若无的信息素包裹的时候,才觉得困难,短短的几分钟好像已经上瘾到无法割舍。他又高估了自己的自制力。
困意愈演愈烈,周池屿裹着校服一头栽倒在床上,意识模糊间,他重新定了一个闹钟,入睡前还还在想,一定要赶在第二天宋柏杨醒来之前,将校服外套物归原位。
。
周池屿又做了那个梦。
高一上学期,刚入学的时候。
夏末绿荫,碧空白云,篮球场。
和其他与对方相关的记忆一样,这段记忆也已经被周池屿在现实和梦境中反复咀嚼以至于快要失去味道。
就像是一块嚼了很久的口香糖,是周池屿最喜欢的口味,又总觉得自己还没有挖掘出所有的糖分,于是舍不得丢掉,一直嚼一直嚼。
周池屿坐在篮球场的铁网旁边中场休息,无聊地打量周围的景色。还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同学!小心!”
好像是冲自己的喊的,周池屿抬头。
橘色的篮球打着旋往自己这边飞来,带出的风称之为龙卷风也不为过,周池屿急忙侧身躲避,下意识地闭上眼睛。
几秒后,才发现自己并没有听到篮球落地的声音。
反而听到了有人在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