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方法也失败了。
周池屿将阻隔贴丢进书包里,将拉链一把拽到尽头,书包被重新扔到背上。
今天真是糟糕透了。
冬日昼短夜长,夜色慢慢地织上黯淡的灰色天际。
无法被阻隔贴吸收的、冷冷清清的信息素悄无声息地蔓延,融入潮湿的空气,站牌附近的温度在信息素的作用下开始急剧地下降,似乎在完美印证凛冬的主题。
缓缓地蹲下来,蜷缩身体,双手抱膝,大概是周池屿目前能够想到并且采取行动的,保暖的唯一方式。
开始等雨停。
也只能等雨停,然后附近找一家便利店买几张新的阻隔贴,再乘坐公交车回家。
也不知道是因为他太冷了,还是发。情期在作祟,周池屿感觉自己的大脑开始变得沉重,在慢慢地往下压,和头顶黑沉的夜色一起。
“哗啦啦€€€€”
雨却在越下越大。
周池屿暂时被困在了公交车站牌下。
浑身早就变成湿漉漉的,像小说照进现实里的落汤鸡,尤其是校服裤脚和运动鞋,湿得厉害。
站牌只能挡住部分垂直落下的雨,却挡不住被风吹斜的雨,周池屿不想雨点尽数砸在自己身上,只能无济于事地往后挪了挪身体。
忽然自己眼前的地面上出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下一瞬,周池屿产生一种不真实的错觉€€€€
雨停了?
缓缓抬头向上看,发现头顶是一把伞。
是熟悉的颜色,还意外地停留在短时记忆里。
橙黄相间的。
第52章 “临时标记。”
视线不由自主地去寻找伞的主人,于是对视。
“是不是江君和你说了什么?”宋柏杨问。
周池屿沉默着,没有回答。
“他和你说了我选择不换座位的事情?”
依然不吭声。
“还说了我不愿意告诉他原因的事情?”
不想搭理他。
“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留下来的原因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不喜欢方文泽。”
夜色中蹲在底下的,缩成一团的周池屿终于动了动身影,抬头看了宋柏杨一眼。
站牌旁的一排路灯骤然变亮,将落下的雨水照出一个一个模糊的暖黄色的光圈。
宋柏杨低头,“你能给我一个解释的机会吗?”
周池屿轻嗤一声,小声抱怨:“不是说原因无可奉告吗?”
宋柏杨头疼地扶额,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我不知道江君跟你说了什么,我从来没说过原因无可奉告这六个字,我的原意是,我不能把这件事告诉江君。”
“因为这件事涉及方文泽的隐私,江君那么讨厌方文泽,告诉江君,他很难做到保密,第二天可能全班人都知道了。”
宋柏杨将雨伞靠在肩上,慢慢蹲了下来,和周池屿平视。
“我没有说过不告诉你。”
周池屿没说话,只是抬头瞄了宋柏杨一眼,又低头盯着被雨水打湿的石砖看。
“你是要坐公交车回家吗?”宋柏杨想将周池屿扶起来,掌心在触碰到对方外套的时候,才发现竟然都是湿意,“衣服怎么都湿透了?!”
“我先送你回家。”宋柏杨明明是轻声说的,语气却很坚定,“回到家赶快换一套干衣服,不然容易感冒。”
一时间竟然拉不起来。
周池屿固执地蹲着。
静默片刻,他伸出一只手攥住了宋柏杨的衣角,“不行。”
“怎么了?”
“我……有信息素泄露,你感觉不到吗?”周池屿终于再次抬眸,看着宋柏杨。
宋柏杨之前一心一意只顾着找到周池屿,把可能的误会说清,现在被一提醒,才猛然意识到身体其实早就察觉信息素之间的吸引,有什么潜伏在神经中,在蠢蠢欲动。
四肢霎时都僵硬了,搭在周池屿胳膊上的手,收回来也不是,继续放着也不是,好像横竖都是冒犯。
“阻隔贴被淋湿了,不能完全阻隔我的信息素。”
“我也没有带抑制剂。”
“更没有带抑制药丸。”
有理有据。
“我这样去坐公交车,会触发alpha发情,会引起暴动的,而且,”周池屿抬眼,攥住宋柏杨衣角的手不但没有松开,反而慢慢地收紧了,体温调节中枢早在雨水和信息素的双重作用下开始失常,掌心变得滚烫又焦灼、意识伴随上升的体温开始涣散,“我好冷。”
“宋柏杨……”周池屿的声音因为瑟缩而产生短暂的停顿,发抖变成了止不住的、下意识的动作,“能不能借给我一点……你的信息素……”
瞬时的安静后。
“怎么……借给你?”宋柏杨不自知地喉结滚动一下。
“临时标记。”
“你……确定要我……?”宋柏杨似乎有些犹豫。
周池屿慢慢地松开了攥住对方衣角的那只手,仅剩的意识用来维护自己的骄傲,“不借拉倒。”
摇摇晃晃地站起身,蹙眉告诉对方,“反正我自己也能解决。”
还没走一步,又被人拉住了。
“别动。”
宋柏杨再开口的时候嗓音都有点哑。
周池屿真的站在原地没有动。
宋柏杨绕到周池屿的身后,用左手将后颈处的碎发轻轻拨上去,虎牙咬破肌肤的动作也是又轻又缓,好像这样做就能减缓腺体表层的肌肤被刺破的疼痛。
但是刺入的那一刻,还是感觉面前的人微微颤抖了一下,不知道是因为冷,还是因为疼。
然后注入一点信息素,阳光味的。
“好了。”
对方的信息素很快就起作用,周池屿清楚地感知到与信息素接触的表层皮肤在逐渐回温。
慢慢地周围的温度也开始上升了,空气开始膨胀,软绵绵的,像是意外跌入被阳光淋湿的云层里。
有点神奇。
“谢谢。”周池屿想了想又说,“夏天会还你。”
宋柏杨笑了,露出左右虎牙的尖,“怎么还?”
周池屿一时间被哽住,“不知道。”
“不着急,你慢慢想。”宋柏杨笑嘻嘻的,假装威胁,“不许赖账啊,我夏天会记得来找你讨债的。”
身后,公交车靠站缓缓停下,沐浴在路灯光影里,轮廓好像也在发光。
宋柏杨拉着周池屿上了公交车,找两个挨在一起的座位坐下。
窗外是明亮的各色灯光,被前行公交车拖成长长的一条光斑轨迹,一同照耀这座不夜的城市。
“好困,我睡一会儿,到站叫我。”周池屿靠着窗户闭上了眼睛。
宋柏杨看了对方一眼,想想还是站起身,弯下腰把周池屿身旁的窗户关紧,又将窗帘轻轻拉上。
。
“到了。”
周池屿睁开惺忪睡眼,窗外夜色又深了几分。
下了公交车,宋柏杨靠着记忆找到了周池屿的家,他先是敲了敲门。
这次周池屿家有人,开门的是周池屿的妈妈。
周池屿先解释说:“这是宋柏杨,我同班同学,路上遇到了点突发状况,他送我回家。”
周池屿妈妈:“哎呦,谢谢你。赶快进来吧。”
宋柏杨摇头:“不用了,我马上就回去。”
周池屿妈妈却说:“这么晚,留下来吃个饭再走吧。”
宋柏杨正要拒绝,却被周池屿攥住了手腕,只听周池屿说:“你留下来吧,我正好还有问题要问你。”
周池屿妈妈一听,还以为两人要深入探讨学习上的问题,也在一旁附和,“周池屿也想让你留下来,就留下来吧。”
然后宋柏杨就被周池屿一把拉进自己家里,门也被周池屿关得严丝合缝。
宋柏杨只能接受,“谢谢阿姨,麻烦您了。”
周池屿妈妈笑了,“不麻烦不麻烦。”
宋柏杨捧着周池屿妈妈递来的热水,先是坐在沙发上。
周池屿去自己房间换衣服了,捣鼓一会儿,终于脱下所有的湿衣服,换上干的,然后将门打开一条缝,对着宋柏杨露出一个头,“来我房间。”
宋柏杨连人带水杯一起走了进去,把手里的水杯递给周池屿,“要喝热水吗?”
“阿姨刚刚倒给我的,我一口没喝。”
“不用,我需要会自己去倒。”
宋柏杨思索了一下,“你最好还是喝点姜汤驱寒,又是发。情期,又穿湿衣服,我怕你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