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睡了?”钟洵歪头看着他。
测试的时候他也是这样,倒头就睡。倒像是很长时间没有睡过好觉似的,周身散发着疲惫感。
“不然呢?”姜简声音闷闷的,雨天极其适合睡觉,颇有节奏感的雨声是极其舒适的催眠曲,“难道你还有什么睡前活动吗?”
“聊聊你的人设吧。”钟洵脱了外套,搭在旁边姜简的风衣上,“没猜错的话应该和我有关,我想,可能互相坦诚一点比较好。”
姜简那个紧急停顿让他非常在意。
他看上去是不会轻易被外界左右的那种人。而此时此刻唯一能支配他人行动的,或许只有那个高高在上的节目规则。
姜简眼皮微微动了动,抬眸就看见他如水的眼眸。
“你平时也是这样套别人的话吗?”他认真问。
钟洵挑了挑眉。
姜简打了个哈欠,眼皮越来越沉,他想了想,拇指按在腕带的屏幕中央,人设卡的立刻弹出,他径直将手臂伸到钟洵眼前。
钟洵一惊,似乎没料到他这么直接,反手擒着他的手腕,迅速地掀起被子盖住姜简的手臂!
“……”姜简挣了挣,把手缩回自己的被窝,“不是你问的吗?”
“睡吧。”钟洵随手抓了抓头发,起身去关灯。
在黑暗中,他拧起眉,眼眸中的温柔褪去,只剩下深深的冷意。
他若有所思地爬上床,轻声说:“给你一个忠告,在节目里永远不要相信任何人,包括我。”
受制于规则,表面上还是要装一下的。
姜简眼皮抖了抖,翻身,声音朦胧:“不信你还能信谁,帮我拿一片湿巾,爱你。”
“最后两个字太生硬了,下次勾引人前建议多练练。”
“要不你开个教学班?”
“教你一个人,让你占我便宜吗?”
“……哥,过度自恋是病。”
黑暗中姜简拿过纸巾,认真擦拭着刚才被他拽过的手腕,钟洵皱眉:“过度洁癖也是病。”
“嗯,我知道。”姜简淡淡地说,“是心理障碍。我还没见预约的诊疗医生,就莫名其妙进了那栋演播中心。”
“抱歉。”
“没关系。”
他没有说的其实更多。
事实上,自从进了那个酒店房间,一切都不对劲了起来。
过往的记忆变得支离破碎,他试图回忆自己躺在酒店之前的事情,却根本无从探寻。他是谁,他去过哪里,见了谁,他的人际关系……似乎所有的细节和因果都在他从陈彦东陈尸的那张床上醒来化成了虚无。
近期记忆是无从回想,久远记忆是极度模糊。往事在心中也有概貌,可是每一处景,每个张面孔都很朦胧。
只有他进入节目测试后的每一分每一秒,是无比清晰的记忆,无法忘记。
想到这儿,他忽然问:“你觉得陈彦东的死和这个村有多大关系?”
钟洵盖好被子,敷衍说:“你一定要把一个生活体验类综艺变成天网恢恢的法制节目吗?”
姜简闭嘴,不再自讨没趣。
他本就极易入睡,很快便陷入了梦境。
不知睡了多久,耳畔传来€€€€€€€€的响动。姜简微微睁开一条缝,陡然在床前看见一抹人影。
窗外落下一道闪电,惊雷炸起,照亮了床前的身影。
那人举刀挥下,刀尖似乎亮起了白光!
姜简身体紧绷,指节微弯,正暴起防身自卫,忽然听见一声尖叫。
“啊€€€€!”
下一秒,刀落地发出清脆的声音。
又一道闪电劈下!
借着窗外透进来的自然光,他看见钟洵将人擒按在地下,手中执了一把刀,近近抵在那人的脖颈上。
阿松的手死死抓着钟洵,挣扎地呜咽:“简……简哥。”
钟洵手上用力,戾气横生,阿松的话立刻吞没在喉咙。
姜简微愣,坐在床上看着钟洵。
€€€€我劝你离他远一点。
卜蒙的话回荡在耳边,他突然有些了然。
“姜简。”
钟洵声音明显沙哑,睡意却荡然无存。
“嗯?”
“感受到里面的安全感了吗?以后还想睡外面吗?”
“……”
姜简动了动嘴唇。
对不起,他其实不太想有这种“以后”。
作者有话要说:
卜蒙:我比较想看大佬神仙打架。
钟洵:神仙在床上打架你要看吗?
姜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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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06章 “都怪他,太能折腾了。”
在深度睡眠中被打断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姜简按着太阳穴,慢慢下床,打开灯,就看见钟洵半蹲在床前,钳制着倒在地下的阿松。
那柄阿松带来的刀此刻在钟洵手上,纹丝不动地贴在阿松颈动脉上。他微微眯眼,打量着钟洵的背影,手指在身侧无意识地动了动。
绝对不是正当防卫的姿态。
而是条件反射下的训练有素,甚至必要时可以一击致命。
眼前的场景,似乎是对陈夕清和卜蒙对他毫不掩饰的忌讳,还有那无人生还中唯一幸存的传言,最好的回馈和解释。
睡前的互相试探让他并未对钟洵的调侃有片刻放松警惕,但此情此景让姜简忽然生出了几分好奇。
他究竟是被多少险境淬炼成如今这般锋利模样的?
余光一瞥,阿松水汪汪的眼睛凝视着他。
“松手吧。”他站在钟洵身后,神色冷淡,“再这样下去就不是正当防卫了。”
钟洵没有回头,只说:“先给我找条绳子。”
姜简在阿松家的小杂物房找了一条绳子,看见钟洵把他绑在椅子上。
“还挺熟练。”他客观评价了一番。
钟洵偏过头:“想学吗?想学我教你。”
他怎么这么好为人师?什么毛病?
姜简闻言毫无表情:“谢谢不用。”
见他绑好后,又道:“你可以先出去吗?我想和他说两句。”
*
“利用完就一脚踹开?我是工具人?”
钟洵单手插兜自言自语走到屋外,另一只手把玩着从阿松手里夺走的刀。
外面雨势比之先前要小了些,他随手将刀往地下一扔,靠在墙上启动腕带设备。
“怎么样?”从腕带里传来的声音里有一丝雀跃,“他像那个人吗?”
钟洵指尖敲了敲屏幕,不屑道:“你是001号场记,能不能别这么八卦?”
“这可是第299个和他相似的人了。”001号场记翻开云端记录,“不过好像没有以前那些长得像。屋里这位明显更瘦,有点大病未愈的感觉。”
“他确实是更健康一些,不过体能一向都不怎么好。”
雨声稀释了钟洵声音的大小,却没能盖住他语气里的缱绻和柔和。
他曾经拉着那个人在操场上跑步,看他平静的眼眸盯着自己,大口大口喘气,明明一点都不想跑,却表现不出任何讨厌和拒绝的模样,心里就不由自主地抽动。
“不过根据记录,屋里这位应该是第一个用‘姜简’这个名字在你面前出现的人吧。长得像他,连名字也一样,就连表情也像极了。”001号担忧地说,“上回遭的罪已经够多了。对你来说,真的没事?”
“我知道的,他不是他。”钟洵笃定地说。
“你确定?”
“刚才我离开房间的时候,看见他在偷偷给那小孩松绑。”钟洵抬手伸出屋檐外,几滴豆大的雨珠落进他的掌心,“你说这叫什么呢?”
001号:“心软?同情?恻隐之心?”
钟洵淡淡笑了一声,不置可否:“真正的姜简可比他无情多了。”
*
阿松看着姜简蹲在他面前,三下两下解开了钟洵绑住他的绳子,怔愣片刻,忽地笑出来。
“老好人吗?你觉得这样我就会感谢你?”
他仰头瞪着姜简,两手还维持着先前的动作,交扣在椅背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