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简和钟洵可真行啊?
带着这么个随时可能引爆自己的家伙,就不怕睡觉的时候直接被捅死吗?
*
钟洵在沙漏流淌到一半的时候,逐渐忍无可忍。
“兄弟,高中的题目没有那么复杂,你真没必要把一道解题过程写成一篇小论文,真的。”
怎么还从一个极端走到另一个极端了呢!
他咬开笔盖,随便挑了一道解答题往下写,写完递给姜简:“就这样,别问为什么,抄就行了。”
姜简看了一眼和他一样的答案,没有接话。
只是闷声把下午没有补全的学校地图在他们传纸条的那张纸上继续完善。
“喂。”钟洵踢了踢他的椅子,对自己被无视表示不满。
姜简瞥了他一眼:“你不要凶我。”
钟洵:“……?”
对不起,他不该自以为是觉得他懂姜简走人设的脑回路了。
他根本不懂。
作者有话要说:
钟洵:姜化了,但没完全姜化
第045章 “是你要坚持的。”
昏黄的灯光下, 姜简的面容藏在阴影中。
“我凶你?”钟洵扶上姜简的椅背,看进他的眼睛,“请教一下,您眼中的凶, 怎么定义?”
他怀疑姜简根本就没被人凶过。
他只是语气不好, 踹了他椅子两脚而已。
“挡着光了, 哥。”姜简抬手抵着钟洵的右肩, 把他往后推了推,一笔一划地写卷子, “我一般只能通过人的面部肌肉以及音高和语调判断。”
姜简不是很喜欢在事情做到一半的时候被打断,他敷衍地回应着钟洵, 随后将注意力重新放回到试卷上,我行我素地将整张卷子写满了小论文。
直到写完最后两行内容, 他才放下笔站起身, 向一旁闭目养神的钟洵说:“其实我知道你没生气。刚才那句话, 也只是我从电视剧里归纳的,类似于亲密关系中会存在的语言范式。”
钟洵抬眸, 就看见一双清澈透明的眼睛。
这双不会开玩笑的认真眼睛令他有些许无奈。
他一时竟不确定,放纵姜简看电视剧学习的大学教授, 和那个在地下电子城把姜简草草拉扯大的店主, 到底哪个才算更不靠谱的养父。
“少看些没营养的东西。”他叹气。
姜简敛眉:“其实我也不觉得视频比文字图片更容易帮助我理解。人物的喜怒哀乐,肢体语言, 亲密关系的发展都是被设计好的, 无法自己做出选择。我想现实的人应该不会如此。”
可是, 剧集影视依旧是他了解外界的手段。毕竟除了贺悯之, 没有人会帮他解读每一个细微的情感变化。
他自己更是和荧幕里的人不同。
他连可选择的选项都没有。
“你不懂可以问我。”钟洵看不惯他冷着一张脸, 毫无情绪地剖析自我的模样, “你知道刚才模仿的行为,在我们普通人眼里叫什么吗?”
姜简虚心求学,认真竖起耳朵。
钟洵一字一顿:“叫,撒,娇。”
那算撒娇……吗?
姜简默默记下,心里的怀疑一闪而过,思路很快又回到了正事上。
试卷上的提示看似合理,实际上有很多漏洞。
€€€€考试不及格者需要重考,时间3小时以内。沙漏倒计时结束前不得自行离开。
那么重考是从什么时候算起?如果三个小时过去,这张卷子的重考依旧没有及格,会发生什么?
当学生沙漏倒计时结束前能够完成试卷并及格,是否会被“释放”?如果会,那么周星海听到的传言又从何而来?
学生间流传的所谓“永远回不来”,显然不是空穴来风。这说明这其中有各种原因,导致外面的学生再没有见过那些人,也就更不清楚里面的人是有机会出来的。
这又让人不得不怀疑第二行小字的迷惑性。
€€€€不及格三次以上将面临退学处罚。
这三次机会,是进入小黑屋一次可以重考三次的意思,还是一个人可以先后进来三次的意思?
没有更详细的说明,就更考验人的理解和实际规则的契合度。
显然,两人谁都没想要揣测规则到底是如何。
姜简把自己和钟洵重写的试卷压在沙漏下,起身想从钟洵身边绕过:“学生们的传言纵然不能全信,但有人消失却很可能是事实。”
钟洵微微往后仰,给他让出了路,目光随着他移动:“这里既没有老师辅导,又没有参考书,如果进来的人本身就是不及格的实力,凭什么认为他们关小黑屋后还能做到满分。”
姜简点头:“所以这个机制根本不在乎描述是否根本就没想让人离开。”
既然人曾出现在这里,就必定会留下痕迹。
姜简借着灯光扫视一圈,目光停留在仓库的角落。
“那里是纸屑吗?”他指着里面问钟洵。
钟洵转头看去,光线很差,他起身朝里走了两步,在垒起的快递箱前蹲下,捏起一小片:“嗯,你看看它的材质?”
姜简走到他身边,接过那片碎纸屑。熟悉的触感令他立即回头看向桌子。
像是从试卷上撕下的小片缺角!
两人对视一眼,还不曾开口,就齐齐蹲下身开始满地寻找是否还有其他的碎纸片。
不知道用了多长时间,整个仓库快被这两人翻得天翻地覆。和进来时的整齐规整不一样,满地都是钟洵随手乱扔的废弃器械、麻袋、箱子等物品。
姜简站在一处能堪堪落脚的地方,在脑海里将每一片试卷纸的碎片复原到钟洵第一次发现他们的地方。
他闭上眼,仿佛置身于自己创造出的三维世界,在无数种可能性中挑出了最有可能的一种。
“如果这些纸片的掉落有顺序,起点应当是这里。”姜简睁眼,指了指他身侧的课桌,“他从这里先是一路到了仓库东北角。”
“因为门在这个方向,他想离开。”
“出不去,又被什么东西逼到了角落,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于是开始靠墙移动,试图脱身。”
碎纸片的轨迹几乎是绕着仓库走了半个周长的距离,最后在西南角消失不见。
“没有血迹,可能……”
不是最坏的情况。
姜简在地面杂物的空隙中落脚,迈开步一蹦一跳地来到西南角。不像钟洵那样直接上手,他从腰间摸出了那把直接报废了惩戒者的小刀。
这把他始终随身带着,就连体测也只是裹在外套里小心遮掩起来的小刀,是对一切变故的防备。
此时他握着刀柄,贴着墙边插向地面。
手腕顺着地板方向前后划动,幅度很小,在某个瞬间忽然感受到了异样。于是屏息凝神,小心翼翼地将小刀贴墙抽出€€€€
在与墙面紧贴的那边,松松粘着一片有些泛黄的碎纸片。
“人也许在地下。”他立即转头看钟洵,却猝不及防对上他的目光。
他看不明白,也看不真切。
又觉得钟洵似乎在透过他,看向另一个人。
“以后不要把这么危险的东西随便乱藏了。”钟洵声音低哑,修长的腿迈了两三步就落在他面前,“往外站点儿。”
姜简将刀收起,退开半步看钟洵蹲下身。
枯黄光线下的藏青色校服显得很旧。他蹲在那儿,宛如混迹巷口街尾的混混头子,两腿潇洒地曲着,胳膊肘随性地撑在膝盖上。
仿佛下一秒,就能勾勒出他吞云吐雾的模样。
狭长而漫不经心的眉眼模模糊糊,只有那如山峦最耀眼壮丽的那段弧线勾勒出的唇峰,清晰而夺目。
他随意在地板上探索着,伴随着“咔哒”的清脆响声,一截原本藏在纸箱下的短小板块微微翘起一个边。
掀开这块短板,下面露出了一个方形按钮。
“要按下去吗?”姜简眼睛亮了亮,转眼瞥到沙漏中余下的沙子已然不多,到了最末尾流速最慢的时候,“我们剩的时间可能不到十分钟。”
“你随意,我听你的。”钟洵把主动权交给他,有些玩味地看他,“怎么这个时候没见你有什么表现?合着只有你教我做事的份儿啊?”
姜简将茫然写了满脸。
他忍不住想逗逗他,便学起了姜简的语气:“小姜先生,这个时候你应该抱€€€€抱€€€€我,然后夸赞我特别厉害。”
“………………”
姜简仿佛被天雷劈到,外焦里嫩地站在原地。
他平时走人设的时候讲这些话,这么恶心吗?
难以置信的姜简第一次体验到了什么叫“尴尬”,他默默记下了这种情绪,并且决定不理钟洵的调侃,按下了短板下的按钮。
在这个瞬间,周围地面的近五块木板一节节如麦浪一样翻开,仿佛生锈腐朽的宝藏终于迎来了它的探寻者,吱呀作响地欢迎着,缓缓敞开了通向地下的台阶通道。
姜简刚要下去,被钟洵一把拽住了衣领,将他拽到自己身后。
“我去吧,万一有什么危险,还是你这颗宝贵的脑袋比较重要。”
姜简愣了两秒,攥住他衣角:“感知共享给我,立刻。”
谁也没有意识到,这脱口而出的命令就好像下达过无数遍似的。不是因为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也不是因为这短短几日生出的并肩作战的队友情。
而是……本就该如此。
他甚至在这一刻猛地想到贺悯之不知道什么时候对说过的话。
越强大的人,越会不露痕迹地逞能。
钟洵声音低沉:“你不放心我?”
“我不觉得自己是需要被保护的对象,也不认为,只凭你强大就能放任你一个人直面危险。”姜简一字一句对钟洵说,“一起下去,或给我开共享,你选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