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3章 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
第93章
姜简趴在他身上昏了过去。
钟洵意识到这件事的时候, 双手不知所措地颤了一下,而后小心从姜简肋下穿过,将他往上抱了抱。
不知道是因为姜简没有好好换气的缘故,还是在挣脱血液成瘾的过程中太过疲惫, 钟洵第一次真正意义上动了情的亲吻, 只给了他一场急促而稍显狂野的过程, 结束后却没有等来想象中的回应。
生气也好, 冷静也罢,怎样都好。
只要是姜简的回应, 他的一切情绪,钟洵都能接受。
只可惜, 回应他的是绵长的呼吸声,和清晖透过窗棂投下的绮丽影子。
还未到望日, 掩在云中的月轮已然变得浑圆。
他把姜简抱到床上, 为他整理好有些乱糟糟的白色丝质睡衣领口, 盖好被子,严严实实地裹紧后, 挨着他的床边坐下。
他侧目就能看见姜简沾着血色的唇。
那张散发着清冽气息的脸颊近在咫尺,浓密的睫毛低垂, 仿佛给下眼睑盖了一层黑色细绒的被子似的。
“抱歉了。”他轻声说, “晚安。”
说着,抬手想他唇上抹去那点属于自己的血液。
手刚触碰到姜简唇角, 便眼睁睁地看着他的指尖开始变化, 慢慢变黑, 变尖, 而后逐渐蜕变。
钟洵的手顿在半空, 连忙要抽回。
没料到却被昏迷中的姜简一把握住了他的手。
*
姜简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梦里他长着獠牙, 眼前被蒙上了一片血色的雾。
他在丛林里穿梭,在半空中飞驰,寻找着自己的猎物。林间的鸟兽逃窜,山中的狼群聚在一起对他虎视眈眈。
他掉转方向,朝山中的湖泊飞去。
湖面波光粼粼,他闻到了血的味道,顺着气味飞过去,看见一个银发男人慵懒地靠在树上,目光凝重地处理着自己手上的伤口。
男人长得赏心悦目,下颌线和洒在林间的月光构成了完美的夹角。
他不知道自己是抓住了月光,还是抓住了男人的手,他轻轻将唇瓣贴在他的手背上,不似对待猎物那样暴虐,反而像在帮幼崽舔舐伤口一般小心翼翼。
血液的气息淡了下来。
他心中的躁动和不安也平静了下来。
这样的平静不知道过了多久,睁开眼,他看见了坐在自己身边、头埋在膝盖里沉沉睡觉的男人。
“……”
说实话,自从进节目,他已经习惯睁开眼后在床上看见任何人和物。
他见过尸体,见过匕首对着他的宋知返,见过躺在狭窄宿舍单人床内侧的钟洵,自以为已经可以做到波澜不惊,但像眼前这样,某人如大型犬一样蜷在他身边打盹的模样,还是第一次见。
平时会被他认真打理,撩到脑后的头发乱糟糟地垂在额前。
这样的场面不真实,却又特别真实。
他想伸手去抓那罕见的碎发,却发现自己的手居然被绑在了一起。
而他手心里,还攥着钟洵的一只手。
“?!”
姜简猛地坐起来,仔细看了一眼钟洵别扭的姿势,这才恍然。
他捏了捏钟洵的手,一字一句地在他耳边念:“起€€€€床€€€€了。”
钟洵浑身激灵,抬头,眼神迷离地看向他。
晨起的声音无比沙哑:“醒了?”
钟洵睡着的时候不要紧,这一醒来一张嘴,正正好就让姜简看到了他嘴唇。
他只是失控又失智,但没有失明。
昨天夜里的事情他也都是亲眼瞧见,犹如埋在心里的芽,此时此刻蓬蓬勃勃地生长了起来。
原来他在钟洵那里留下了无数细小的伤口,一侧嘴角还泛红,另一侧已经结了痂。看着看着,姜简凑近了些:“疼吗?”
钟洵愣了一下,没想到他居然是这句话。
他点头,又摇摇头。
那是带着刺痛的甜蜜,是他在危急时刻用下流手段偷来,不值得姜简为他心疼。
“对不起。”
这是他昨晚没对姜简的承诺:等他醒来要好好谢罪。
姜简抬眸看向他,若有所思。
因为长久以来无法准确感知自己的情绪,所以他第一时间开始审视自己的内心。
他不排斥钟洵的亲近,也没有对他昨晚饱藏私心的举动而生气。
当他从老黄那里知道钟洵就是他寻找的人,那一刻,他也醍醐灌顶地知道了钟洵对自己的情感。毕竟这个人提到他喜欢的人时,给他留下了印象。
他的目光是温柔的,声音是怀念的。
他明白钟洵心意如此,却也并没有生出一丝抗拒。
相反,他发现自己也变得不像之前那样磊落正直。
在演播中心刷积分的时候,他会下意识扭头和身边的人分享喜悦,身边空空如也时,他清晰地捕捉到心中的失落;
面对傅云成赢下棋局时,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倘若是钟洵会怎样;
而当他们进入城堡后,整整一天没有见到他,他坐在桌前看书的思绪都会时不时被打乱,去担心钟洵是否还安全。
“你不用说对不起。”姜简两手端起来,“能帮我解开吗?”
钟洵的喜悦刚爬上心头,听到后面整个人一噎,斩钉截铁道:“不行。”
“我现在已经没有昨晚的那种感觉了。”
“谁知道你等会儿又会不会嗜血?”
姜简见钟洵像防贼一样防着他,像极了怕清白被人污了的大姑娘,无奈地抬起头。
“把桌上的书拿给我。”
钟洵将《佩洛兹大帝传》递来,他摊开在腿上,两手被绳子系着,翻页时只能拘在一起。
“现在几点了?”他边看边问。
“还不到早餐时间。”钟洵看向窗外的天气,也许是因为时刻处于危机感,他和姜简的睡眠时间竟然都不是很久,总是很早就醒来,“饿了吗?”
“还行。”姜简翻过血的诅咒,往后看,边看边问钟洵,“上次在曙光二中,温思黛说你睡了几天都没醒,很蹊跷。你还有印象吗?”
他多线程工作的能力很强,阅读并没有限制他和钟洵讲话。
他有很多事情堆在心里想问,天知道他们已经有多久没能像现在这样坐在一起好好谈谈了。
“记得。”
“有什么想法吗?”
钟洵看了一眼自己的腕带,没有说话。
他的身体机能006号比谁都清楚,倘若真的有问题,不用他问006号就会咋咋呼呼地提醒他,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保持沉默。
除非就是它干的。
姜简见他心里有数,放下心来,视线焦点落在纸面上的文字,余光瞥了一眼悠闲靠在椅背上的钟洵,说:“多莉斯有和你提过血的诅咒吗?国王和魔鬼的后代,有概率会成为嗜血的族类,就像……昨天的我那样。”
现在的问题是,血的诅咒为什么会在他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应验?
钟洵显然毫不意外,他揉了揉眉心:“这就是为什么她不同意我允许你带路易斯进射击场的缘故,那里连接着山间猎场,再加上一旦擦枪走火,会让路易斯失控。”
“哦?”姜简抬眸,“这么说她和我想象的不一样。”
钟洵轻哂:“她是个傲娇,嘴上说的和心里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她其实一直很关心路易斯的身体状况。”
“那她比她的母亲强,不是吗?”
“你说那位夫人?”钟洵轻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他起身,抽开姜简手上绑着的带子,转身就要离开。
“钟洵!”姜简掀开被子光脚踩在地上,追了他两步,厉声直白地问,“你在瞒着我什么?为什么你明明知道什么,但就是不告诉我。”
钟洵转身看了他一眼,微微蹙眉。
他走到床边,俯身拿起姜简的鞋袜,蹲在他面前:“穿好。”
姜简看着他沉默不语的模样,一丝火气冒上心头,抬脚踢开了他的手。
“你最好什么都不要说,下次直接伸直脖子等我咬碎你吧。”
钟洵起身,定定看着他留下一句:“今晚是望日,姜简。”
*
“他说他们吵架了,但又不告诉我们为什么吵架,这什么情况?”温思黛抱着餐盘退出餐厅,边往厨房走边自言自语道。
她话音刚落,耳侧的翡翠响着宋知返的声音:“小情侣哪有隔夜仇?”
她刚离开,餐厅大门被推开,傅云成打着哈欠走进来。
他径直走向正在往面包片上疯狂抹草莓果酱的姜简。
“早上好,姜先生起这么早?”傅云成和煦地笑了一下。
“不早了。”姜简沉着脸色,“基斯医生呢?没有和你在一起吗?”
果然就像路易斯所说的那样,城堡里一切正常,仿佛昨天无事发生,根本没有一个可怜人被开膛破肚倒在血泊里。
“他昨天去给伯爵看病,之后就没有回来。管家和我说他这两天要住在偏楼,让我不用等他。”傅云成推了一下眼镜,“我也很奇怪,明明我是他的助理,他却不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