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你不知道,甘愿承受伤害也是一种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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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云成匆匆跑进房间,整理基斯医生的手稿。
姜简看着地下凌乱的痕迹,猜测他变成血族的时候可能一直把自己关在这里,直到实在忍耐不了,才出去让自己清醒。
他从傅云成手里接过那些潦草凌乱的文字稿,也许是因为看《佩洛兹大帝传》看多了,对这种花体文字的识别速度上了一个台阶,迅速地浏览完,整个人还沉浸在震撼里。
“发现什么了?”傅云成问。
姜简还没有回答,忽然有一道尖锐的呼救声从外面传来,在城堡中回响。
“宋知返!”钟洵一秒辨别出了声音,转身推门。
姜简怔怔地看着这个原本和宋知返不对付的男人瞬间冲了出去,抓着基斯的手稿,跟着他跑了出去。
傅云成把散落在地下的纸张收集好,跟着他们追出去。
声音是从会客厅传出来的。
钟洵一脚踢开门,看见宋知返被管家压在沙发上,往他身上要注射什么东西。
他反手拿起挂在墙上的□□,对着管家的手,精准地射了出去。
宋知返惊魂未定,竟也努力与他配合得很好,在管家被击中的瞬间,翻身滚下沙发,脚下爆发出无穷的力量,朝着姜简跑过来。
看到跟在姜简身后的傅云成,宋知返眼皮跳了跳。
“他他他变血族了!”
“我知道。”姜简按着他的肩,顺着他的背脊,“怎么就你一个人?”
“伯爵感应到其他血族的存在,状态有些失控,温思黛在里面控制着他呢。”宋知返一口气说,“糖,路易斯的糖有问题,那个糖能把人变成血族!”
姜简愣了愣,转头看向傅云成:“你吃了?”
傅云成震惊地点头:“吃了,因为试密码太晕了。”
“能别聊天了吗?”钟洵的声音打断了他们,语气有些不悦,“草,这人打不死的。”
姜简看过去,中了弹的管家毫发无伤。而被钟洵打中的茶几、沙发、花瓶,无一幸免,破碎声此起彼伏。
“不是打不死。”姜简眯起眼睛看着管家的动作,他仿佛能够预见钟洵的弹道,身形轻飘飘地躲着每一颗子-弹。
“是他的移速太快了。”
他顶着钟洵的枪-弹,从沙发后面拖了两个人出来。
路易斯和多莉斯!
“不想他们死的话,你单独和我聊聊?”管家看向姜简,扬声问道,“这样我放他们一条生路。”
钟洵停下了射击,整个人进入了解救人质的戒备状态。
“别去。”他说。
他们还有更好的选择。
姜简没有必要为此冒这样的险。
只是他们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行动,从门后冲进一个人,径直把姜简推到管家面前,姜简趔趄地往前,整个人被管家死死抓住。
而推他的人一把扑到地上,小心翼翼地趴在多莉斯面前,她的的碧眼看都没有看路易斯一眼。
“简哥!”宋知返被这突入其来的变故惊到,大喊。
伯爵夫人双膝跪地,冷声地看着管家:“人给你了,我的孩子我带走了。”
管家勾唇,右手搭在左肩,深深鞠躬:“是夫人。”
下一秒,两个人如烟般消失在会客厅。
宋知返脸色扭曲,他正想大骂一句,忽然听见巨响。
回眸,只见钟洵一枪打到茶几上的花瓶,瓷瓶碎落,他一步一步走到伯爵夫人面前,从她手里抢过多莉斯,抓着她的领子从地上举起来。
眸中闪着难以遏制的火光。
作者有话要说:
第103章 伦理。
钟洵一步步与伯爵夫人缩短距离的每一步, 窗外都是翻天覆地的变化。
入春的夜狂风席卷,窗外的春色倾颓,狂风席卷。
刚抽芽的树叶尽数枯萎,融化的溪水重新结成冰。
会客厅骤然降温, 所有人都不禁打了个寒颤, 恨不得现在就去烧起壁炉来取暖。
伯爵夫人怔怔地看着冷风吹动面前男人的银发, 寒冷与僵硬从指尖传来, 她的目光找寻着多莉斯,只见多莉斯靠在他的臂弯里, 下意识地往他身边取暖。
一日为师,钟洵低头看着双唇已经冻得发紫的女孩, 将她妥帖地在沙发上放平,抓着伯爵夫人的手却始终没有松。
宋知返看着突变的奇景, 瞠目结舌。
他身边的傅云成整个人僵在原地, 不知道为何一动不动。
他担忧地看向钟洵, 小声唤道:“钟……洵哥。”
钟洵生气了,他想。
宋知返直觉窗外的这场异变与钟洵有关。
作为一个经常在钟洵的雷区上蹦迪的人, 宋知返知道他要守的分寸在哪里:只要姜简在他身边,他就有恃无恐。
所以, 尽管不清楚窗外为何会风雪大作, 但他知道,这一定与姜简有关。
他没有告诉他们, 在城堡的这几日, 虽然大多数时日都待在温思黛的耳环里, 但他能够回想起的记忆越来越多。
离开青峦村或许是一个契机。
特别是进入曙光二中开始, 从对姜简的隐约熟悉到现在, 进节目前的大多数事情他都想起来了。
他不仅认识姜简, 还认识钟洵,并且与他们关系匪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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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识姜简的确是从唐凰的坠亡和唐麟的失踪开始。
姜简以调查员的身份介入唐麟失踪案,给了他一张名片,名片背后写着含有他名字的典故。
而他,在某一日被父亲从家里赶出来后,赌气地拨通了他的电话。
姜简沉默听着,没有指责他,也没有说要送他回家,认真听完后,清冷的声线说:“找附近的公交车站等我,去接你。”
他在那天住进了姜简的家。
装潢简洁,没有什么人味儿,满地堆得都是各个专业的书籍文献,据说是为了里上班的地方近,才从家里搬出来的。
姜简家里没有适合的衣服给他穿,正准备出门给他买衣服,钟洵就提着一盒又一盒饭菜敲响了姜简的家门。
那是宋知返第一次见生活中的钟洵。
衬衣上套着毛衣背心,宽松的条绒格子裤衬得他的腿格外修长,像个纯情的邻家哥哥一样,周身散发着阳光与活力。
听闻姜简要收留他,钟洵二话没说,自告奋勇地带他去买了衣服。
后来他发现,姜简独来独往,孑然一身,身边除了这个围着他打转的大男人,再没有其他朋友。
不如说,钟洵是宋知返所见过的,姜简冷清寂静的家里最有人气的存在,他总是会来姜简家往他冰箱里塞很多家里做的好吃的。
不过宋知返一直没好意思和钟洵说,那些吃的恐怕都不怎么和姜简的口味,姜简基本不怎么会吃,全被他一个人吃掉了。
虽然宋知返不屑于做一个“好人”,但在他眼里,他们都是极好的人。
姜简专门联系了他父亲的心理医生朋友替他看病。在他歇斯底里将桌上的东西悉数打翻,摔到桌下的时候,他也只是安静地蹲下身收拾残局。
他们毫无亲缘,他却对他没有丝毫怨言。
宋知返整个心灵都受到了震撼。
姜简一定不知道,以往在家里的时候,迎接他的不是父亲的皮带就是巴掌。每一次受伤害,他的恨意就浓一分,他无数次想过与那个男人同归于尽,却又止步于母亲的哀求。
他想,也许是被扭曲多少年后,上天终于让他见到了正常人。
从某种程度上说,他对温思黛的敬畏也是出于类似的缘故。
姜简的包容让他不敢触犯他的底线,但温思黛是那种温吞到即使他羞辱了她的人格,她也依然能笑意盈盈地对他的那种容忍。
那恐怕也是她的人设,让他毫无办法的人设。
他知道,节目里人人都有人设,每个人恐怕或多或少“表里不一”。
可无论姜简也好,温思黛也好,没有一个人像节目里的钟洵这样,让他从心底里会感到发抖。
事实上,在他没有回想起过去那段记忆的时候,宋知返一直都很害怕钟洵。
记忆里的男人,面对姜简清脆冷淡的一声“支队长”就能穷开心好久。
但回想他在节目里第一次见到的钟洵,却远比那个望着姜简傻乐的男人要偏执许多,他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鲜少主动与人打招呼,就算有人接近他,也会被他冷漠的眼神瞪到不敢吱声。
宋知返最了解偏执的人,因为他自己就是这样。
他在节目中的钟洵身上嗅到了同类的味道,那种偏执深深潜藏在他的眼底,几乎从来不外泄情绪。
这钟冷静的阴鸷比歇斯底里还要可怕,也是最令他恐惧的存在。
它们在最黑暗的地方压抑,拥挤,发酵,最终一个火星就能引爆,将那副淡然自持的皮囊彻底撕破。
就像……现在的他。
像屋外的风雪一样,不知道要摧毁的究竟是面前的人,还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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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洵的拇指紧扣着伯爵夫人的领口,他泛黑的指尖仿佛下一秒能变成兽爪,锋利地戳破她的喉咙。
她的肢体有些扭曲,但他认出了她的姿势€€€€
竟然是隐隐护在了路易斯面前。
真是奇怪又好笑的保护姿态,分明只将多莉斯当成掌心的明珠,此时此刻竟豁出姓名也战战兢兢地护着昏迷中的路易斯。
这人到底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