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不聊林路后,单末又不理他了。
江崇州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找点什么新鲜话题,废话说了不少,半天都没有等到单末给他的回应。
到了晚上,他正在浴室里清洗,然后唤了单末两声。
单末没有回他。
“砰咚”一声,他似乎是撞倒了什么东西,单末这才走到了浴室门口。
虚掩着的门被人打开了,男人赤裸的上半身可以清晰看见一道深色的伤痕盘踞在胸口上。
单末的神色变得局促不安,江崇州倒没什么在意的,大大方方的裸露着身体给单末看,拿正地面上被他不小心打翻的脸盆,道,“你能帮我擦一下背吗?我现在不能动作幅度太大……”
“……”
“我好几天没有洗过,都脏了。”
“……”
江崇州的语气倒是看起来诚恳的很。
单末眉头微蹙,犹豫了好半响才接过了毛巾。
江崇州太久没有和单末有过亲密的举动了,还是在单末意识清醒的情况下,温热的手指在不小心触碰到他的后背,就连忙的缩了回去,他打开了电暖器,想必刚才单末趁着他走了,才坐在电暖器旁边烤了一会儿火。
要是他能和单末躺在同一张床上就好了,他的觉得自己和电暖器没有区别,在床上躺一会,就能发挥暖床的作用了。
作者有话说
更啦
等这本文完结了,抽一个最眼熟的宝宝送什么好呢?
晚安
第150章 卑微
分明以前轻易就能够被他触碰到的人,现在却要费许多功夫,才能换来对方的一点关心。
那个时候根本不用他说这些恳求的话,青年就会主动靠近他,还总是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动作格外的小心仔细,而此刻,单末明显像是为了完成任务一般,很快就帮他擦拭完了后背,而后将手里的毛巾递给了他。
江崇州没有接过来,又道,“我弓腰也有些不方便……”
医生叮嘱过,让他两个月之内不要有大幅度的动作,在生活上他是需要请专门的护工来照料的,但是他等不及了,想要快些见到单末,没有听从医生的嘱咐,能从病房下地行走后他就来到了县城里。
他后来才知道,原来离开了他,单末也可以过得很好。
来县城里不到两天,就认识了陈瑜,陈瑜在生活上对单末格外关照,那其中的意思他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单末很讨人喜欢,要是他迟些了,他害怕单末会跟别人。
见青年没有回应,他才将毛巾拿了过来,嘴里自嘲道,“你不愿意也没事,我自己来应该也没有多大的问题……那你先出去吧,我过会就好了。”
单末抬起头朝他看了一眼。
那眼眸里无悲无喜,具体含义是什么,他也不清楚。
只是他经常会回忆起,过去单末看他的眼神是饱含爱意的。
江铭文将他受伤的消息给压了下来,那群朋友等他醒了,才知道他住院了,得知他受伤的原因,差点没给惊呆了。
在得知他真打算将单末追回来后,有人打趣道,“阿州,你不会是在开玩笑吧,他还用你追么?你只要勾一下手指头,他就会到你面前来了。”
一群人都不太相信,毕竟当初他带单末和他们见过几次。
还有人道,“他不是很喜欢你吗?要是生气了,哄哄就行了,之前小文不小心把酒撒在你腿上了,他都紧张坏了,那模样你是没有注意到,当时我还想他这种身份的人,还挺稀奇的。”
江崇州在感情里几乎没有遇见什么绊子,多的是身材窈窕的妙龄少女和白嫩纤细的少年讨好他,之前追求舒宁其实也算是顺利的了,他能感觉到舒宁对他若有似无的关注,要是他稍微和别人走近些了,舒宁就会找理由和他见面。
到了单末这里,他再也感觉不到,那一腔热忱的喜欢了。
单末总是在他面前很沉默,会帮他,不再牵扯到感情,只因为他受伤,是因自己而起的。
就算这个对象不是他,换成了任何一个人,单末都会如此,或许会对别人比对他更少一分的戒备。
单末帮他把该清洗的地方都擦拭了一遍,除了一个地方。
江崇州低咳了一声,道,“……以前我喝醉了回来,你不也……帮我清洗过吗?”
提起往事,单末的脸色变得极不自在。
他把毛巾放在了盆子里,淡色的唇瓣微抿起,道,“……那个人,不是你。”
“……?”江崇州有点纳闷了,他不是他,他还能是谁?
他道,“那就是我啊,我还醒过一次,看见你在帮我擦脸。”
“不是你。”
“……”
“他早就,消失了……再也不会出现了。”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单末脸上浮现起一丝悲伤。
尽管他知道,但他也不愿意把将自己从黑暗里拯救出来的太阳,和后来让他拖入进深渊的侩子手当成同一个人。
男人脸色顿住,他似乎想起了一些,后来他去东郊找青年,青年的嘴里一直轻唤着“阿州”,但他说自己在的时候,青年却说不是他,而后将他给惹怒了。
还有很多被他忽略过的次数,以及单末再也不会唤他“阿州”了。
之后变成了礼貌的尊称“先生”,再后来便称呼着他的全名,因为不再欠他什么,两个人彻底撇清了。
他多想将面前单薄的青年拥入到自己的怀里。
但是,单末却喉咙哽咽的重复了一次,“他……再也不会出现了。”
逼仄的浴室里便只剩下了他一个人,单末出去了。
单末和他撇得很干净,和他保存着适当的距离,不过分靠近,也懒得再去刻意疏远了,大抵是知道他会再次跟过来。
再普通渺小的人,也会有自己的偏执。
单末感觉到茫然无措的时候,总是习惯性的找一个角落将自己藏起来,江崇州从浴室里出来后,没有在房间里看见单末的身影,一时间慌张的以为是单末出去了,外面天寒地冻的,吹拂过来的风里都裹挟着冰霜,正常人哪里受得了。
他正要去寻找,发现了躲藏在墙角里的身影。
老旧的房子里,墙壁上满是斑驳的痕迹,有灰尘沾染在了身上,青年却也像是毫无觉察一般,将身体紧紧的蜷缩在了一起,伸出双手环抱住了膝弯,而后将头埋了在手肘里,尽可能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听见靠近的脚步声,下意识的将身体蜷缩得更紧了。
江崇州低唤了一声,“小末?”
“……”
没有人应他。
地面潮湿冰冷,瘦弱单薄的青年哪能一直坐在这里,江崇州试图将青年唤起来,却迟迟得不到青年的回应。
“小末,先起来,地面太凉了,你这样明天会感冒的。”
过了一会儿,他实在害怕单末会着凉,才走进了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这时,单末才稍微有了些动静,微微抬起头时,眼眶已经红透了,眼睑里夹杂着几分湿润,看起来格外惹人怜爱。
男人心里猛得抽疼了一下,他大抵知道,单末的难过是与他有关的。
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他,青年所有的喜怒哀乐,不会在受现在的他影响了。
他拿来纸巾,试图帮青年将眼睑下未干的泪擦拭干净。
青年的嗓音沙哑,“……我没有哭。”
“......”
是没有哭,只是隐忍着悲伤的情绪,才让泪水没有掉落下来。
过去男人总是会嫌弃他哭泣,觉得他这样难看又窝囊,没有半点能比得上舒宁的地方,这么软弱的人,就算被欺负,也该是理所应当。
江崇州沉默了一秒,才开口道,“难过是每个人都会有的情绪,你不用太克制了,我也哭过。”
单末没有回他。
他又道,“你就当我之前说的那些都是假话,我那个时候......是挺蠢的,我没有太过认真的喜欢一个人,总以为符合自己标准就行了,但其实,喜欢并不由这些条条框框来控制,当那个人出现后,就会控制不住的去想他。”
“......”
“我那时,也总是会想起你,下意识的脑海里就冒出你的身影,才会一直都舍不得放你走。”
单末抬起头,苍白的小脸隐匿在了阴影里,让人将神情看的不太真切。
单末问,“.....你,喜欢我?”
江崇州回道,“嗯。”
单末似乎是听到了什么笑话,这么多天,难得脸上多了一点笑意,只是那抹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分明记得,江崇州说喜欢舒宁的时候,是舍不得对方受半点伤害,总是满脸温柔的笑意,会将对方轻轻揽到自己的怀抱里,也会给对方提前准备好热闹的生日宴会,更会,不择手段的解决阻扰的问题,也会要对方在一起。
逼他生下江璨,不就是最好的例子么。
怎么喜欢到了他这里,就是不分昼夜的侮辱和欺凌。
这种话,傻子都知道是假的。
单末缓慢的站起了身来,而后看着站在他面前英俊的男人,一字一句道,“江崇州,你不用再说这些了,我也分不清,你哪个时候说的话值得人相信,哪个时候说的话不值得人相信。”
说罢,单末便从他身前走开了,独自去了浴室里,而后将门反锁紧了。
他站在原地,心里五味陈杂。
他能肯定,自己是喜欢单末的,也许是从刚把单末从嘉夜里带回来的那一个月里,青年总是乖乖的待在家里等他回家,不用他吩咐,就会准备好美味的饭菜,每天帮他将换下的衣服洗干净熨平整,贤惠的就像是他的妻子。
家里有人等待,回家便多了一分期待。
有时候在公司里想起单末,他的脸上都会止不住多一些笑意。
若是没有中途受到挑唆,没有他刻意的侮辱,继续按照当初的状况发展下去就好了。
江崇州又开始幻想了,他无数次想撇开中间发生的那些事,单末没有生病,也没有流过产,给他生了一个乖巧可爱的儿子,他们一家三口该是很圆满的。
单末在浴室里待了许久都没有出来,他忍耐不住了才过去敲门。
“你还在里面吗?”江崇州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