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壑的入职体检报告很健康,这种依靠酗酒来安眠的习惯应该也是精神或者心理方面的问题,不找出症结根源很难缓解。
手背裹上一层热度,宋清尧回过神,发现林壑不知何时进来了,还从他手里接走了挂烫机:“你怎么能在熨衣服的时候发呆?要是烫到了怎么办?”
将挂烫机挂好,林壑递了一袋膏药贴给他:“学长,你帮我贴下吧。”
宋清尧接过来,看林壑走到床边,把睡袍带子扯开后趴下。
林壑动作坦荡,趴下后就抱着枕头不动了,等了一会儿没听到动静,回头一看,宋清尧拿着膏药贴站在原地,在他看过去的时候错开了视线。
勾起嘴角,林壑主动给宋清尧台阶下:“我没穿衣服的样子你不是早就看习惯了,怎么现在还会脸红。”
宋清尧压根没脸红,只是有些不自在。他撕开包装袋把膏药贴拿出来,走到床沿坐下,在心里提醒自己把林壑当一般病人看就好,伸手掀开了浴袍的下摆。
可惜想是一回事,真正看到又是另一回事。尤其是林壑的屁股够翘,那弧度霸道地凸出着存在感,他在贴的时候想不碰到都难。等到好不容易在腰椎和尾椎的位置都贴上了,他扫了一眼林壑先前受伤的大腿部位,看到淤青散得差不多了,便拉过被子盖住林壑的下身,转头收拾垃圾。
“学长,”林壑回过头,“我还是很困,你能不能陪我再睡一会儿?”
现在距离傍晚起床还有些时间,在宋清尧拒绝之前,林壑认真地说:“在你身边能让我放松,我保证什么也不做。晚上我要值大夜,现在也不可能喝酒。”
手指伸过来捏住他的袖子,林壑看着他的眼睛:“学长,好不好?”
盯着从墙角窗帘缝里透出的一丝光线,宋清尧觉得自己的脑子是越来越不清醒了。
在心里叹着气,他悄悄回头看了眼,林壑大半张脸都埋在枕头里,才躺了几分钟就睡着了,还微微起了鼾声,抱着自己腰的手臂也没有了力气,松松地搭着。
转回自己这一边,宋清尧闭上眼睛,将窗边那一丝扰人的亮光挡在了外面。温暖的被窝最容易放松人的意志,何况身后还有个怀抱在拥着他。渐渐地他也放松了下来,感觉到了困意,便摸过床头柜上的手机设定闹钟。
傍晚闹铃响起时,刚好是他睡意正浓的时候,他按掉铃声去推身边的人,推了两下林壑都没动,只好睁开眼想坐起,这时林壑翻身转回来了,眯着眼睛看了看他,手臂一伸就把他捞回怀中。
脸颊埋在他颈侧深吸了一口气,林壑哑着嗓子说:“学长,跟你一起睡好舒服,都不想起来了。”
宋清尧也觉得共享着体温的被窝让人不想动,但是再不起来林壑会迟到,于是拉开腰间的手臂坐起来:“别赖床,再不洗漱要迟到了。”
林壑没应声,手臂又缠上他的腰,这次将脸埋在他腰后面蹭了蹭,还趁他不注意时掀开上衣的下摆,在腰上亲了一下。
宋清尧立刻把手伸到后面,林壑笑着躲开了,掀被子说:“学长,为什么那款沐浴乳用在你身上会有奶香?”
宋清尧问:“什么奶香?”
下巴搁着他肩膀,林壑趁机在他唇上偷了个吻,下床后才说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趿拉着拖鞋往门边走,林壑开门时又补充了一句:“就是奶的味道。”
等林壑出去洗漱了,宋清尧抬起胳膊闻了闻手臂内侧,没闻到林壑说的那种味道。又转头掀开衣服下摆,腰侧被亲到的位置有点红,他闻不到那一块,但总觉得林壑是在忽悠他。
明明就是苍兰的香气,而且经过了一天的挥发,几乎都闻不到了。
洗漱完换好衣服,林壑戴上腕表走到客厅,见厨房里亮着灯便走过去,看清背对着自己的人时,那一声将要出口的“学长”被压回了嗓子眼。
宋清尧围着素色的围裙,倚在流理台边摘空心菜的菜叶。
林壑没见过他这么居家的一面,不禁靠在厨房门框上打量。视线从后颈一路滑落至腰间,看到被围裙的系带束缚出的腰围和臀部弧线时,喉咙一阵发紧,索性上前从背后拥住他,靠在他温热的耳畔说:“我去上班了。”
垂眸看了眼围在身前的手臂,宋清尧把手伸到水池中冲洗干净,借着抽过墙上纸巾的动作从林壑的怀抱里抽身:“腰好点没?”
“好点了,”林壑笑了笑,“你买的膏药贴很不错。”
宋清尧点着头:“那就好,再开我的车去吧。”
把双手放到大衣口袋里,林壑说:“明天我能不能也过来休息?刚才有你陪着,没喝酒我也很快睡着了,而且没做噩梦。”
“噩梦?”
“嗯,经常会做。”
“大概是什么内容?”
“跟小时候的事有关,”林壑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再不走就赶不及唐姐要求到的时间了,学长我先走了,明天过来再跟你说。”
不等宋清尧回答,林壑就去了玄关换鞋。宋清尧跟出来,见他熟练地打开一侧鞋柜拿出鞋,再坐在自己每天都会坐的三角凳上,换好后伸手开门,指尖都搭上门把了又停下来。
“学长,”林壑背对着宋清尧,“我能不能向你借个东西,明天还给你。”
宋清尧说:“可以,你想借什么?”
手指松开门把手,林壑回过身,向着宋清尧跨近了一步,低头在他的双唇上印下一吻。
唇瓣轻触的感觉有点不太真实,宋清尧看着眼前的人骤然靠近又离开了,还对他笑出酒窝:“借到了,明天回来还给你,我走了。”
门开启再关闭时带动了一阵轻微的风,等到那一角亚棕色的衣摆消失在门后,宋清尧的身体往右边晃了晃,靠到了墙壁上。
嘴唇依旧留有刚才的触感,他盯着脚边那双独属于林壑的拖鞋,盯了许久也移不开视线,直到听见脑海深处又传来那种像心跳声的错觉才闭上眼睛,抬手捂住了发烫的耳朵。
第40章 别让我等太久
晚上宋清尧随便煮了碗面吃,洗过澡后坐在电脑前面看一份有关血液病的研究报告,查数据时手机响了,是分诊台的来电。
这种电话通常都是有紧急情况需要处理,他接起来,值班护士小刘说来了一位中年男性患者,酒后不明原因胸痛,合并呕吐发烧等症状。患者自述无冠心病史,五分钟前出现心前区的短时剧痛,高医生已经给患者舌下含服了10毫克的硝苯地平,症状有所缓解,随后又反复。
高医生只是住院医,今晚值班的负责人是唐静晏,不过她带着林壑和谭茜去产科配合一台肠坏死手术,一时间回不来。
“有没有找心内来会诊?”宋清尧边起身边问,小刘说:“找了,但是心内今晚也忙不过来。”
“报告出了几项?你马上发给我看看。”
趁着小刘发报告的时间,宋清尧用最快的速度换好衣裤出门,等电梯时看完报告,说:“安排患者做个主动脉的CTA,镇静止痛,再复查心电图和心肌酶三项。”
“好的。”
“让高医生盯紧点,我现在去医院。”
挂断电话,宋清尧在楼下拦了出租车,到的时候小刘已经在急诊大门口等他了,去留观病房的路上向他解释患者现在的情况,到床边后,他接过高医生递来的几份检查报告,又听高医生说完判断便拍了拍患者的肩膀:“黄先生,能听得到我说话吗?”
患者眼皮微微颤抖,含糊地应了一声但没睁开眼,宋清尧用手电检查他的瞳孔,问道:“黄先生,能不能跟我描述下现在是什么样的痛?”
患者的喉结滑动了几下,眉心紧蹙但没声音发出来,一旁的高医生解释道:“患者从几分钟前就说不出话了。”
用听诊器做了检查,宋清尧又拿起复查的报告翻看片刻,说道:“可能是Boerhaave综合征。小刘,马上确认下心内和胸外今晚有哪几个值班的?现在谁能接电话。”
小刘“哎”了一声便跑去查了,两分钟后拿着通话中的手机跑回他面前:“心内马医生的电话。”
宋清尧接过来,话刚说到一半就听到身后急促的脚步声,转头看去,脸色顿时沉了几分。
胸外的安医生带着普外的杨霆巍快步走到他面前,见他在讲电话,安医生便去看高医生:“什么情况?”
高医生简述了病人的症状,说完宋清尧也结束了通话,对安医生道:“我刚和心内的老马沟通过,患者应该是Boerhaave综合征。”
他说话时没有去看安医生旁边的杨霆巍,但能感觉到杨霆巍的视线毫不掩饰地落在他脸上。安医生看了检查报告单,同意他的判断,说:“做个左胸腔闭式引流吧,确诊一下。”
“你做我做?”宋清尧问。
安医生去看他戴着护具的右手:“你不是还在休假中?我来吧,免得林院知道了怪我不体贴你。”
由于唐静晏的丈夫是胸外科的一把手,因此胸外的几个医生和急诊科关系都比较好。安医生也只是在打趣,宋清尧却没想到林院长批他假的事会传那么远了,不免有些尴尬。
他点了点头,对高医生说:“你跟安医生配合,有问题再找我。”
他说完往外面走去,杨霆巍的目光追逐着他,随后对安医生说自己还有事先去忙了。
快步追出去,杨霆巍发现宋清尧已经要走到走廊尽头了,这时有护士从旁边的门里出来,看到是他便打了个招呼:“杨医生。”
宋清尧回头一看,立刻加快了脚步。杨霆巍之前是急诊科的医生,那位护士许久不见他便聊了几句,他耐着性子,等到护士离开时也不见宋清尧的身影了。
想着这里到处都是熟人,杨霆巍回头去坐电梯,在电梯门打开时被一个低头走出来的人撞了一下。
林壑放下正在看的检查报告,转头想向对方道歉,话刚出口就看清撞到的是杨霆巍,顿时住嘴了,冷冷地扫他一眼,去看前面的走廊。
杨霆巍是普外的医生,这里是急诊楼层,正常来说除非有会诊必要,否则不会特地拐过来。
杨霆巍也认出了林壑,想到眼前这个青年就是近期在医院里流传的院长私生子,不免收敛了脸色,主动道:“不好意思。”
林壑的目光在前后扫了一圈,记起宋清尧正在休假,不可能出现在医院里,便懒得搭理杨霆巍,丢给对方一个背影就走了。
等电梯门在身后关上了,林壑也走到分诊台边,把报告拿给护士登记。小刘接过来,看到是他就提了一嘴:“林医生,刚才宋主任来了哦,你要不要去跟他打个招呼?”
正在按压笔帽开关的手指停下了动作,林壑想到才看到的杨霆巍,不禁疑道:“他怎么来了?”
“刚才你们跟唐医生在手术,临时来了个麻烦的病人,我看高医生搞不定就打给宋主任了。”小刘用手背挡住脸的一侧,压低声音庆幸道,“还好宋主任有接电话,要是打给刘主任肯定要被骂。”
林壑才不关心刘继涛的为人:“他现在在哪?”
“应该回办公室了吧,那个病人交给胸外的安医生了。”
小刘边说边低头翻报告,看到第三页右下角林壑还没签字,想抬头叫他补上,结果只看到他消失在拐角的背影。
“哎怎么这么急啊,”小刘哭笑不得,“宋主任又不会跑。”
推开办公室的门,林壑一眼就看到穿着白大褂,正对着电脑在敲键盘的宋清尧。
大夜班的办公室很安静,除了宋清尧之外只有另一个同事在看资料。碍于有人在场,林壑收敛了些,走到宋清尧面前说:“宋主任,出来一下,有事找你。”
宋清尧正在记录刚才那位病人的情况,看他一眼后继续盯着屏幕,手指没停地回答:“我这还没完,你不是在跟手术?”
“唐姐负责的部分结束了,”林壑说道,“我去分诊台交报告,碰到杨霆巍。”
后半句话林壑压低了嗓音,宋清尧又抬起眼皮看他,林壑皱着眉问:“他是不是还在缠着你?”
连贯的思路被恼人的问题打断,敲键盘的动作进行不下去了,宋清尧靠到椅背上,抬起左手按压眉心骨:“我说过很多次,这是我自己的问题,你别插手。”
“学长,”林壑弯腰靠近他,“要是不想我在这里亲你就跟我出来。”
睁开眼睛,宋清尧去瞪林壑,不过林壑完全不觉得刚才的话有问题,还直起上身看着他。看到他不得不移开了视线,将屏幕上的文档关闭,起身跟自己出去。
穿过走廊上了楼梯,林壑把宋清尧带到二楼角落的洗手间门口。
推门往里看了看,林壑拉住宋清尧的手,一起进了最后那扇隔间里。
宋清尧想不通林壑说什么非要来这种地方,正想问就被抵在隔间的门板上,林壑低头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
痛感顺着神经直抵大脑,眉心一动,他听到林壑问:“刚才你们说什么了?”
宋清尧几乎无语了:“你非要在这种地方说这种事?”
“我忍不到下班,”林壑把手伸到他腰间抱住,下巴靠在他肩头,盯着门板上用来挂包的不锈钢挂钩克制着情绪,“我一想到你跟他还有交集就很不舒服。”
“学长,我难受。”
林壑的呼吸声逐渐变得急促,是类似临床呼吸过速的频率。垂在身侧的双手动了动,宋清尧抚上林壑的后背,说:“冷静下来,他刚才没找我,我和他一句话都没说。”
“怎么可能?”林壑不信。
“他是过来了,不过是跟胸外的安医生一起,”宋清尧耐心解释着,“我交接完病人就回办公室,你也看到了,办公室有别人他不会进来。”
怀中的人沉默了片刻:“你说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