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再理会门外的人,林壑朝着已经坐起,除了脸红和气喘之外就看不出异样的宋清尧走去。在身边坐下后,伸手抱住宋清尧,懊恼地说:“学长对不起,他喝多了就会胡说,你别介意。”
宋清尧没有挣开这个拥抱,只是静默了片刻才说:“回去吧。”
林壑放开他,视线看向他的腰间。
刚才自己脱下的外套被他盖在了腰和大腿处,明白他在遮掩什么,林壑更自责了:“他不会再进来,要不继……”
手指猛地将腿边的真皮沙发捏皱,宋清尧尽量让自己表现得自然,低声喝止道:“别再说了!”
在心里把杨旋弈骂了八百遍,林壑颓丧地说:“那你坐一下缓缓,我去结账。”
回家的路上由宋清尧开车,林壑坐在副驾位,脸朝着他的方向看了一路。
起初宋清尧还能无视那道视线,以为林壑看一会儿就会转开,结果林壑没完没了,等到又一个红绿灯时,他忍不住了,沉着声提醒:“把眼睛闭上。”
林壑右手肘撑在车门上,手指关节弯曲抵着右耳,始终保持着这个姿势看他:“还以为你看不到我在看你。”
宋清尧目不转睛地望着前方,视线停留在前面那辆奥迪屁股上的【车是车震的车】的贴纸上,想借着这种方式来缓解从刚才就没停止过的尴尬气氛。谁知那辆车副驾座的女人突然探头跟驾驶座的男人接起吻来,而他们停的位置旁边就有路灯,宋清尧想不看都来不及了,条件反射般想起了刚才在包厢里,他和林壑比前车那两人更为刺激的亲密行为。
将脸转向左侧的间隔带,宋清尧感觉到喉咙一阵难咽,他晚上喝了不少咖啡,现在急需一杯水。林壑也随着他的目光看到了前车里的画面,见他的喉结在薄薄的皮肤下反复滚过,便拿起自己喝了一半的矿泉水打开递给他。
宋清尧没有拒绝,将剩下半瓶一口气喝完了,总算看到前面的绿灯亮起。
奥迪打开转向灯向左转,他也左转,刚穿过路口就加速了,绕开奥迪开进了最左侧空荡荡的快车道。
凌晨的路面空旷安静,路灯的光在宋清尧脸上不断化成阴影消逝,这还是林壑第一次看到他把车速飙到了近100码,不过很快他就减速下来,又恢复到平时的速度,一直到开进小区的地下车库。
拉手刹挂挡熄火,宋清尧解开安全带下车。林壑从另一边下来,跟在他后面,电梯前有一对中年夫妻也在等,林壑没有吭声,等进了家门,宋清尧弯腰想脱鞋时被林壑从后面抱住了。
门已经被林壑关上,他扫了一眼左侧墙上的仪容镜,林壑弯着腰趴着他,脸枕在他后背上闭着眼睛。
“学长,”林壑嘟哝道,“我晕。”
宋清尧面无表情地说:“刚才在车里不是还很清醒。”
“有点晕车了,想吐。”
林壑看着像是真难受的样子,即便知道他没醉到哪去,但是想着他确实喝了不少酒坐车,宋清尧换好鞋,拉开腰上的手说:“坐着把鞋换了,我去给你倒杯水。”
林壑没有纠缠,目送他去厨房了才坐在旁边的三角凳上脱鞋,换上专属于自己的拖鞋后走向厨房。
宋清尧刚倒好温水,见林壑进来了便递上。
林壑一口气喝完,及时抬手拦住要出去的宋清尧,被他避了一下后干脆伸嘴过来亲,又被捂住嘴,看他皱着眉说:“去洗澡。”
捞起胸口的T恤闻了闻,林壑说:“没味道啊。”
宋清尧的语气没有起伏,重复了一遍:“去洗澡。”
看出他是真的在生气,林壑只好先顺着他,不过没拿替换的衣服就进了洗手间。原本想快快冲洗干净出来继续,没想到出来时主卧的门大敞着,次卧的门紧闭着。
“学长?”林壑敲了敲门,垂头看着腰上的浴巾,“开下门。”
宋清尧的声音隔着门传出来:“你去主卧睡,我已经把你的行李箱拿过去了。”
林壑按压门把手,发觉宋清尧把门锁上了,顿时急道:“你让我进去,哪有我睡床你睡地板的道理。”
里面的人没声音了,林壑又拍了几下:“你要是这样我只能睡沙发了。”
宋清尧还是没理他,随后传来了轻微的“啪嗒”声响,林壑往脚下的门缝一看,宋清尧关灯了。
他靠在门上,怎么都想不到今晚会是这样一种发展。明明一开始都很顺利,要不是杨旋弈那王八蛋突然来打岔,估计他早就能听到宋清尧承认喜欢他,更不会是现在这种两个人都不上不下,心里还都憋着一股气的状态。
“学长,”林壑把额头抵在次卧门上磕了两下,“我知道你难受,我也难受,你让我进去,我们把话说完行不行?”
回答他的仍旧是一片沉默。
从门缝间看着外面的光线,宋清尧的视线集中在林壑双脚带来的阴影里。
他盘腿坐在木地板上,背靠着放乐高的大立柜,身体对面就是矮飘窗和一角深邃的海景。月亮的倒影在海面上模糊摆荡,他轻抚着趴在腿上的摇摇,心里盛着沉甸甸的,无法发泄出的情绪。
很难相信一段如此短暂的相处关系会让他失控到这种程度,毕竟他唯一的一次感情是认识了两年多才在一起。他仍旧理不清自己对林壑的感觉有多少成分源于身体的依赖,还有林壑对他这么热烈的感情,又有多少是上床带来的错觉?
“学长,我们谈谈。”
外面的人依然不放弃地在叫他,那副唱起歌来很好听的嗓音带着渴望与哀求的语气,把“学长”两个字叫得比平时都更有感觉。
包厢里没有宣泄出来的冲动被勾得又抬起了头,宋清尧将脑袋靠在柜门上,转脸去看门缝时,那一点微弱的光线将他眼中翻腾的欲望照得无所遁形。
门缝下的阴影为他描绘出一门之隔外,只围着浴巾的林壑的身影,过去林壑一丝不挂压在他身上的记忆又出来昭示存在感。
有那么一瞬间,他真的想开门让林壑进来了。
并不理解人类苦恼的摇摇困了,打完哈欠,在他大腿中间找了个鼓鼓的位置贴着睡下,却不知挨到的正是平时并不会撑起来的部位。
怔怔地看着这一幕,宋清尧觉得脑子像是又充血了一样,耳朵越来越烫。将摇摇抱到枕头旁边,他合衣躺下,强迫自己不要再去想。今晚林壑喝多了,说什么都不合适,即便真的要谈也得等明天清醒了再说。
门外的人敲了一会儿终于放弃了,他听着外面的声音,没过多久安静了下来,不过似乎没听到主卧关门的声响。
想到林壑可能开着门睡,他等到冲动的感觉平息了也闭眼睡觉。可惜这一晚他失眠到将近天亮才沉沉地睡过去,没多久又被摇摇吵醒了。
撑着被褥坐起来,他趿上拖鞋去上厕所,出来时看到主卧的门大敞着,床上空无一人。
以为林壑又一大早出去了,他到客厅一看,林壑趴在沙发上睡着,那只这几天都放在车后座的熊被拿了上来,林壑一侧身体压着它,另一条手臂垂在地毯上,看着这种别扭的睡姿,宋清尧想到昨晚林壑说会睡沙发的话。
难道他真的在沙发上睡了一夜?
捞起林壑的睡衣下摆,该贴膏药的位置什么也没有。叹了口气,宋清尧回房间拿了膏药帖,放轻动作帮林壑贴好,刚想起身就见林壑垂在地上的手忽地抬起,反过来抓住他的手腕。
睡觉前他把护具拿掉了,林壑抓住也没用力,只扭头看了一眼便松开,转过身坐起来,抓住他左手一拉。
身体失去平衡,他像昨晚在包厢里那样坐在了林壑的腿上,林壑的手臂圈在他腰间,脸贴在他颈侧说:“你终于肯出来了。”
抓着腰上的手臂,宋清尧的表情有几分不自在:“松手,我想喝水。”
“我也渴,”林壑仍旧闭着眼睛贴在他脖子上,“学长,我一直在等你出来。”
颈侧的肌肤被林壑用细密的吻轻轻碾过,宋清尧觉得痒,更多的是心里那种无法形容的感觉。拨开林壑的脑袋,他岔开了话题:“让你睡床是为了你的腰,为什么不听?”
林壑困得厉害,眼皮都是肿的:“我说了,我做不到自己睡床让喜欢的人睡地板。”
他们之间的对话从昨天开始就像在原地打转,宋清尧坚持不下去了,别说林壑又累又困,他也是眼睛酸痛得只想继续上床睡觉。
沉默了一阵,他让步道:“睡床上可以,但是不准乱来。”
放开抱着他的手,林壑笑道:“好。”
起身时宋清尧问:“你今天还是中班?”
“今明两天都请假了,”林壑跟在他后面进厨房,“今天是30号。”
点了点头,宋清尧倒杯温水先递给林壑。林壑接过时像是还有话想说,他便等了一下,但林壑什么也没说,把水喝完去了趟洗手间就和他一起上床了。
盖好被子,林壑把手伸过来搂他的腰,还要他枕自己的手臂。他困得只想马上入睡,便由着林壑,等到好不容易安静下来了,林壑在他侧脸上亲了亲,温柔地说:“学长晚安。”
“嗯,”他有气无力地应道,“晚安。”
下午两点,他在敲门声中被吵醒了。回身时发现旁边已经没人,只有摇摇趴在枕头边,一双大眼睛好奇地看着门的方向。
他下床去开门,外面站着苏阿姨。见他醒了,苏阿姨说午饭已经做好,自己该走了,又说林壑交代了如果他两点还没醒就来叫他。
“林先生呢?”他问道。
“他中午出去了,说是去定什么,具体我也没听清。”苏阿姨拎起背包,要走时又提醒了一句,“对了宋先生,林先生让我今晚和明天都不必过来。”
等苏阿姨出门了,宋清尧回房拿起手机,林壑没给他发过消息,他打电话过去,响了六七声才被接起。
“学长,”林壑的语气听着像是很高兴,“睡饱了?”
“嗯,”宋清尧在床边坐下,看摇摇爬到他大腿上趴着,“你不是说今天有安排?”
“对,你先吃饭洗澡换衣服。”林壑似乎开着车窗,电话那头一直有呼呼的风声传来,“三点半我到家接你。”
第48章 重新拍
把手机丢到车门的置物架上,林壑刚想跟着前车掉头手机又响了,看清车载屏幕上的来电名字时,他没有马上接起,等掉完头了才按下接听键。
宋清尧的车连着他手机的蓝牙,因此电话一接通,孙岩洲的声音就在整个车厢内响起。
“小壑,生日快乐。”
林壑笑道:“谢谢岩叔。”
“傻孩子,说什么谢。”孙岩洲话音刚落,电话被身旁的人抢走了,一道清甜的女生响起,学着孙岩洲的语气说:“小壑,生日快乐。”
林壑还没说话,孙岩洲在电话那头道:“小孩子怎么这么没礼貌。”
孙婧桐反驳道:“他是我哥,怕什么。”
听到孙婧桐理所当然地说出这句话时,林壑的神态比刚才更温和了几分,笑而不语地听这对父女抬杠,几句后又听孙岩洲提醒他:“今天记得要吃蛋糕。”
“嗯,晚上会吃。”
“给你的礼物上周已经寄出去了,不过有点耽误,可能要晚几天才能到。”
林壑笑着问:“岩叔你又给我做了什么奇形怪状的东西?”
孙岩洲是一位玻璃艺术家,以往每年生日,林壑都会收到他做的手工作品当礼物。
及时捂住旁边嘴快想说话的女儿,孙岩洲说:“卖个关子,这样收到才有惊喜。”
是啊,礼物要猜不到才会有惊喜。不像汤碧云,一大早给他转了二十万红包,说今年实在不知道可以给他买什么,另给了张附属卡让他自己买。
对于汤碧云这种做法,他固然不喜欢却已经能理解了。毕竟他八岁那年被警察找回来后,似乎除了钱和礼物,汤碧云就不知道用什么可以修补他们母子间的裂痕。这么多年下来,该送的大件小件都送得差不多了,估计汤碧云也是真的为难,想不到可以再买什么来哄他高兴。
“今天有没人陪你过生日?”孙岩洲问。
看了眼空荡荡的副驾座,林壑心情颇好地回答:“有。”
“是杨旋弈?”
虽然林壑不介意被家里知道自己的性取向,但是现阶段还不是让汤碧云知道的好时机,因而他默认了,听到孙婧桐插嘴说:“小壑,你过去也一个多月了,就没找到女朋友?”
不用林壑回答,孙岩洲又在电话那头教育女儿。林壑嘴角上扬,开着车听他们在大洋彼岸拌嘴,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平时他们父女相处的温馨画面,竟然有那么一点想回到鹿特丹,回到汤碧云的家里和他们坐下来吃顿饭了。
孙岩洲的中餐技艺堪比大厨,林壑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时间久了也会一些,像宋清尧喜欢的味道很棒的蘸酱就来自孙岩洲的独创。
等宋清尧答应和他在一起了,他就找个时间拉上宋清尧回一趟鹿特丹。
“岩叔,我这还有点事,先挂了。”
前面已经能看到万象城,林壑看着后视镜打转向灯,听孙岩洲又叮嘱了两句,让他记得晚上给汤碧云再打个电话。
开到停车场停好车,林壑上楼去了宝格丽的门店,取了一周前预定的一条项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