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煦反应了两秒,摇头道:“不睡了,我要给叔叔阿姨做早餐。”
江€€诧异,“你做?直接去买多方便,小区门口有早餐店的。”
林煦被江€€抱暖和了,去拿床尾的衣服,“油条包子什么的在前面买吧,我煮小米粥,豆浆用黄豆和豆浆机榨就好了,家里有材料吧?”
“应该有吧,”江€€也不确定,“宝贝,你真要做?现在才六点过,可以多睡一会儿的。”
林煦缓过那阵劲儿了,心情平稳,利索的把衣服穿好,还拉着江€€起来,“快点儿,跟我一起。”
“真要做啊?”江€€困得很,打着哈欠。
林煦点头,很认真的样子,“要做。”
“那万一家里没有材料怎么办?”江€€慢吞吞的穿衣服。
“去菜市场买。”林煦把手腕上的皮筋扯下来,拢了拢头发,松松地扎了一下,方便洗漱。
他花十分钟洗漱、护肤,然后拉着擦脸擦到一半的江€€走进厨房。
食材都有,黄豆、绿豆、红枣、黑米和小米都用小箱子装起来的,避免生虫。
林煦在厨房淘米,江€€去储物室找豆浆机。
林煦全程自己动手,不许江€€帮忙。
江€€看着林煦忙进忙出的熬粥、准备小菜,江€€百般无聊,没有玩儿的就只能玩儿老婆。
林煦正切萝卜丝,腰被人圈住,青年从后面抱住他,下巴放在肩上,蹭着蹭着就在林煦的颈窝里吻着。
“……别闹。”林煦觉得痒,手上动作停住,“万一我把手切着了……”
“老婆贤惠嘛。”江€€撒着娇,“你现在都不做饭给我吃。”
林煦笑了笑,“早餐都可以吃。”
“那不一样,”江€€咬林煦的耳朵,舌尖在他的耳洞上掠过,“这不是特意给我做的,我在你心里不重要了,一顿饭都不做了。”
“哪有,”林煦把切好的一根萝卜丝喂给江€€,“你是最最重要的。”
“你还说没有,把我当狗狗呢?喂点儿零食就哄好了。”江€€语气不善,还是张嘴吃进去。
林煦莞尔,“你说的,只做我的大狗,这么快就忘了?”
江€€的手不老实地伸进林煦衣服里,“那你也要对狗狗好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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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里对你不好了?向来对你有求必应的,你……”
说话间锅里沸腾起来,林煦赶忙挣脱,走过去把火关小,用勺子在锅里搅拌了一阵,小米的香味儿飘出来,熬得软糯。
“熬好了吗?”江€€也凑过来看,深吸一口气,“好香啊,可以尝一口吗?”
林煦用勺子舀了一点,吹了两口,送到江€€嘴边,“小心一点,烫。”
江€€喝了口粥,咂巴嘴,感叹道:“老婆做的真好吃。”
“真的吗?”林煦自己也尝了口,觉得确实不错。
天色渐渐亮起来,远方的天际透出金黄的光线,扫去灰暗的阴霾,鸭蛋青的苍穹转为透蓝的水色。
林煦在厨房里找到保温饭盒,再用保温杯把豆浆装上,里面添加了大枣和红豆、花生,榨出来的豆浆更营养,比纯黄豆的更香。
他做了两个凉拌小菜,萝卜丝和酸黄瓜,考虑到江父要做手术,都没有放辣椒。
他俩提着早餐七点过出门,在门口早餐店买了油条和小笼包,到医院刚好八点饭点。
江€€把早餐一一拿出来放在桌上,待父母尝了一口粥和豆浆后,问:“好吃吗?”
江母:“挺好的,小米粥熬得挺香的,拌菜也不错,你们在哪家买的?下次我也去。”
江€€傲然地说:“林煦六点钟就起床给你们的做的,仅此一家。”
江父和江母的动作一顿,同时看向林煦。
“辛苦你了。”江母说,“去买就可以了,早上还可以多睡一会儿。”
林煦露出一个腼腆的笑容,“叔叔阿姨喜欢就好了。”
江父本来喝豆浆喝得好好的,一听是林煦做的,就有些扭捏起来,想把架子端起来,可之前一直夸豆浆很香,这会儿这架子也不太端得起来了。
江母睨了江父一眼,“你还喝不喝了?一会儿检查饿了可没饭。”
江父冷哼一声,继续吃着包子,喝豆浆。
林煦也在吃包子,小笼包是肉馅儿的,嘴角有些油渍,江€€看到后拿纸巾帮他擦了擦。
林煦心虚地看了一眼二老,见他们没说什么,才心安理得享受起江€€对他的亲密。
早餐吃过后,医生通知江父去检查身体,江€€陪着他一起去,林煦自然留下来和江母一起收拾餐具。
“你们的感情倒是挺好,”江母说,“自从因为江€€喜欢男生的事情,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他笑过了。”
林煦知道江母有话要说,没有接话,静静地听着。
“男人在一起是违背常伦的,你们也不会有孩子。”江母手中端着林煦给她泡的茶,“你们在一起连结婚证都领不了,没有法律的任何和保护,你们能走多远?”
早晨凉风习习,朝阳是粉橘色的,和蓝天融合在一起,像是桃子和蓝莓的碰撞,露水湿润了泥土,青草的气息沁人心脾。
林煦站在窗边,面容干净清隽,清瘦的身体略显单薄,随着他将耳发撩到耳后,无名指的戒指衬得他的手指更加修长漂亮。
在世俗里,长发是不应该出现在男生的身上的,只有女性才有拥有长发的权利。
可是在林煦身上长不违和,他的头发修剪过了,到肩膀的位置,参差不齐的发尾很有设计感,最短的头发只到脸颊,在他身上透出一种清逸隽永。
林煦身上有一种显而易见的破碎感,却又揉杂了疏离,破裂的碎片竖起一道高墙,把内心世界封锁,让人无法窥探。
这样的人是神秘的,那股若有若无的疏离会激起好奇心,他不会严防死守,在察觉到对方的意图之后果断后退、保持距离,只把软弱的地方暴露在最亲的人面前。
他的眼眸通透明亮,里面含着一汪波澜不惊的平静。
“阿姨,你说得对,”林煦认可江母的说辞,“我们没有一纸婚书,没有法律的保障,甚至连能够连接彼此的结晶都无法拥有。”
江母颔首。
林煦的话锋一转,“可是并不认为我们的感情脆弱,说实话,您问的这些我一个都回答不出来,因为这些确实是我们没办法处理的问题,可那又如何呢?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有没有保障不重要,有一纸婚书的那么多,最后真的可以守护感情吗?”
江母:“你对你们的感情很自信?”
林煦点头,“我应该有这份自信。”
“我的儿子我最了解。”江母淡淡地喝了口茶,“他天性爱玩,对很多事情都是一时兴起的新鲜感,你为什么不会认为对你也是?”
林煦抿了抿唇,思索一会儿,真诚的反问:“那您说这些的目的是想让我离开江€€吗?”
“我当然还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过上正常的生活。”江母说道。
林煦摇头,浅笑道:“除非江€€不要我,我是不会离开他的。而且我很确定,江€€不会不要我的。”
他最痛苦的日子江€€都毅然决然选择陪伴,往后的日子只有快乐,江€€更不会离开。
这一点林煦很确信。
“你就这么自信?”江母问,“他是我一手带的儿子,你们才在一起多久?半年?”
江母很的问题很尖锐,但是态度却很平静。
林煦能感觉到她并不是想针对他,是想要一个答案。
“阿姨,我不会放弃江€€的,在这点上我很抱歉,没办法让你们和寻常家庭一样享受天伦。”林煦真诚地说,“我会和江€€一起孝敬你们的,我的父母去世很多年了,我会把你们当成自己的父母一样敬重,希望您和叔叔能答应我和江€€的事情。”
江母静静地注视着林煦,眸子里印出他恳切的样子。
半晌,江母低笑一声,嘴角苦涩,“不是所有家庭都有天伦的。”
林煦微微一滞。
“你们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们的态度会转变的这么快吧?”江母问。
林煦点头。
江母垂眸看着杯子里的茶叶,低声说:“我最好的一位朋友,她儿子去世了。”
林煦瞳孔微缩,一时愣住。
“他也喜欢男人,我朋友竭力反对,一直在斗争,我们以前甚至会交换一下对待儿子的态度和方式。”江母的声色很沉,透出精疲力尽的沧桑,“他们一直比我们偏激多了,限制了儿子的自由,她儿子也以绝食来抗拒。”
在gay圈里发生这种事并不稀奇,小说都是有滤镜的,脱去漂亮的外衣,现实总是鲜血淋漓。
林煦听到这种事心里依然一紧,大概是想到了五年前的自杀,他摩挲着手腕上那条长疤,触感凹凸不平,不知怎的有些隐隐作痛。
“那后来呢?”林煦听见自己发哑的声音。
“他们打算出国去,”江母低沉地说,“在路上出了车祸。”
林煦的心脏猛然被抓紧了,传来明显不适,又酸又疼,犹如果汁爆浆。
作家的心思都很细腻,用情是基本能力,他见江母忧伤神色,完全能够联想到那对情侣的惨状。
林煦呼吸困难,指尖有些发颤。
这也是为什么他暂停写作的原因之一,并不全是因为之前的刺激。
他的情绪状态不好,容易陷入故事里出不来,对抑郁症的恢复无益。
林煦端起水杯喝了两口,掌心冒汗。
“我们得到消息那一刻是害怕了,”江母叹了口气,“不论如何,人没事就好了,人活着才有希望,没了就彻底都没了。”
江母抬眸看向林煦,“所以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我和他爸爸年纪大了,很多事情也管不了了。只要平平安安才是最重要的。对吧,小煦?”
林煦扯了扯嘴角,笑容温和,眼眸清亮,“是的阿姨,您放心,我会照顾好江€€的。我们是彼此的爱人,更是陪伴余生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