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万句难听的、苛责的话,到了嘴边,可是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清秀得少年,他一时竟然哑口无言,天知道少年逆着光捧着花对他青涩的笑着,露出隐蔽的虎牙时,他心里竟然涌起不适时宜的怜惜。
该死的,真是个妖精!
傅立城闭了闭眼,试图甩掉这些被人下了降头一样的古怪情绪。
他告诉自己,傅风宁一定是被他这副人畜无害的狐媚子模样勾了魂!太让人生气了!
眼看着傅风宁关了门后,就走上来揽住了这狐狸精的后腰,保护的意味十分明显,看向他的目光里甚至还带着一缕警告和挑衅。
似乎在用眼神和他叫板:老东西,你要是敢吓着他,我跟你没完。
傅立城一股无名火起,既然傅风宁敢把这狐狸精带回来,他也不打算给傅风宁面子。至于这没脸没皮的狐狸精,更不需要照顾他的尊严。
傅立城开口就来:“你当傅家是什么地方,乱七八糟的东西,也往家里带?废品站么?”
他这话是跟傅风宁说的。
下马威。
当着傅风宁的面,暗骂他的omega是一件废品!
哪知道傅风宁还没说话,沈安就一脸焦灼地往前一步。他一个九十度深鞠躬朝着傅立城鞠了一礼,声音有些怯怯地,却十分诚恳:“爷爷……对……对不起!它们不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它们是开在庄园小路上的花……它们……它们很美,虽然是野花,不值钱,但是……它们也是从种子、到发芽、到长出小叶子……跟……跟那些很值钱的花比,生长过程也没有偷工减料……不算……不算是垃圾,是……是……是……我我对您……对您……对爷爷的心意……”
傅风宁原本想要打断沈安,把他拉回怀里护着。
可是当他看见他那个倔老头竟然微微眯起眼睛,逐渐耐起性子听沈安把话说完。傅风宁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任由沈安说下去。
沈安越说越乱,到最后声音竟然有些发颤:“我……这次没有充足的时间给爷爷准备更好的见面礼……以后一定会补上!这……这束花,是想要祝福爷爷,祝您永远有一个,像花儿一样灿烂的好心情!”
傅立城一步一步走向沈安。
傅风宁暗中戒备。
只见傅立城凶巴巴地站到了沈安面前,他冷声说:“不过是一朵花,说得这么好听。”
沈安原以为他这么说,就不打算要了。
正手足无措,就见傅立城伸出手把花接过来,又凶巴巴地对站在门前的赵姨说:“去,把傅风宁最贵的花瓶给我腾出来,把这束……把这堆破破烂烂的小花插/进去。”
他说着,瞥了一眼沈安,看见沈安微颤的鸦羽般的长睫,以及红红的耳尖。
他的语气仍然凶巴巴地,可语调却违和地带了几分柔软:“真是娇气!我就见不得这种娇气的东西!”
傅风宁把沈安拉进怀里,奖励般揉了揉沈安的脑袋,释放安抚性信息素给他。
就在这时,嘴巴硬邦邦,语气凶巴巴的老头儿又发话了,他对着赵姨手忙脚乱的背影加了句:“小着点心,别把花瓣碰掉了!”
作者有话说:
呼吁大家保护动物,对鸽鸽温柔亿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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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让傅叔叔欺负欺负……
傅风宁揽着沈安上楼:“爷爷, 您也看见了, 我们旅途劳顿的,才刚回到家。您先到庄园里逛逛, 请容许我们休息一下。”
傅立城目光森寒地盯着沈安。
他的手里捏着两个盘得油光发亮的文玩核桃, 狭长的凤眼眯起来的时候,很有压迫感。
他虽然是位老人,但因为保养得好, 精神矍铄。而且, 和傅风宁一样, 他也是位顶级alpha。
因此,但是他虎视眈眈地看着沈安, 就足以让沈安手足无措。
傅立城沉声说:“你去休息。让这个小omega陪我聊聊。”
傅风宁用自己的乌木信息素在沈安周围包裹了一道无形的墙,使沈安不会受到傅立城的影响。
傅风宁淡笑一声:“我拒绝。”
“傅风宁!”傅立城显得有些生气:“不要逼我当着这么多家丁的面, 对你用家法!”
傅风宁揉了揉沈安的脑袋, 对他轻声说:“宝贝, 你先上楼。”
沈安紧张地看了傅风宁一眼, 又看了傅立城一眼。
傅风宁冲着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的一位家丁说:“带他上楼。”
那家丁受到了眼神示下, 连忙来带沈安。
目送沈安被带上扶梯以后, 傅风宁身姿挺拔,一只手慵懒地撩开大衣的衣摆, 插/入西裤的裤袋。
他一米九的身姿,到底是高了一米八的傅立城一些, 加上年轻气盛,高级冷调的乌木信息素瞬时弥散开来, 冲击着空气里傅立城的龙舌兰信息素。
傅立城感受到了赤/裸/裸的挑衅, 他似乎被傅风宁气得狠了, 一个暴捏, 竟是「噼里啪啦」几声,把手里盘着的宝贝文玩€€€€给捏碎了!
“靠!”
傅立城早年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里,玩得是黑吃黑的套路,一路在家族的支脉里登顶。他向来不讲武德,表面上也玩风度,只不过骨子里浸透了十足的匪气。
一动情绪,就显露出来。
盘了二三十年的心爱的小核桃一朝被自己亲手捏碎,还是为了这不成器的孙子,傅立城心里别提多窝火了!当着这么多家丁的面,气得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紧接着,傅立城对一直站在门框边的陈管家大声吼:“老陈,去地下室,把我在这放着的唐刀拿来!要开了锋的!我今天就要在这儿行行家法!你们家主还真是不把我这个老骨头放在眼里!也不想想,没有我,哪儿来的他!”
陈管家看了傅风宁一眼,并没有挪动脚步,他沉声说:“老爷子,您消消气!气坏身体不值当!”
傅立城倒抽了一口凉气:“好,好。上行下效,咱们傅家还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傅风宁嗤地一声轻笑。
傅立城暴跳如雷:“我亲自去拿!”
就在他刚迈开腿的时候,楼道传来「咚咚咚」的声音,伴着家丁急促的惊呼:“小先生,您慢点啊!”
傅风宁、傅立城双双朝着声音的来处望去。
只见沈安飞跑了过来。
傅风宁以为沈安是要跑向他,微微皱眉上前去迎。
不料,沈安竟然直奔傅立城而去。
他手上握着一方质地很好的手帕,应该是傅风宁从前给他的。此时,他呼吸有些紊乱地仰起脸,用清澈的眼睛望住傅立城,小声地、充满了关怀地喊:“爷爷……您……您的手,受伤了!”
傅立城这才意识到,刚才捏碎了文玩核桃,碎片刺入手心,刺出了血,正顺着手指缝的轮廓,往地上缓缓低落。
而因为过于剑拔弩张的氛围,周围的家丁不敢说话,他这个不肖的孙子不知是没看见,还是看见了不当回事,不想关心他!
沈安的声音像是清粼粼的泉水,有些娇娇的、弱弱的,是傅立城生平最讨厌的那种类型。可是,这声音却很好听,在此时,充满了让傅立城觉得陌生的关切。
傅立城垂眸,打量沈安一眼,没好气地说:“所以呢?”
他的声音很大,猝不及防地炸在沈安耳边,把沈安吓得抖了一下。
傅风宁皱眉过来,要拉沈安。
却不可思议地看见沈安一把捧住了傅立城受伤的那只手。
傅立城浑身一僵,原想抽出来,可是……他这辈子强势惯了,看别人在他面前的怂样看惯了,还从来没有谁敢这么捧着他的手,顶着他顶级alpha的威压,仰着脸这么近距离地看着他。
一时之间,傅立城迟疑了。
可就在迟疑的片刻,又看见沈安垂下鸦羽般的长睫,盖住不知为何忽然变得湿湿的眼眶,低下头,凑到被捧起来的手上€€€€
轻轻地吹了吹。
傅风宁在沈安身后站住了脚,微微眯起眼睛。
傅立城愣住了。他连话都忘了讲。
这孩子吹得小心翼翼,一边吹,一边用那片克莱因蓝的帕子轻轻蘸拭他手上的血迹。一边吹着蘸着,一边用很小很小的声音说:“吹一吹……就不疼了……爷爷不要怕……”
傅风宁:“……”
傅立城:“……”
傅立城大脑竟然有一瞬间的宕机。
想了三秒才想起来,哦,刚才是要去地下室拿刀啊!
拿刀做什么?
忘了。
对了,拿刀殴打孙子来着。
怎么忽然没那个劲头打孙子了,奇了怪了……刚才心里憋着的一股气,哪儿去了?
傅立城觉得心里不适时宜地熨帖起来。他心想:真特么见了鬼,奇了怪了!
傅立城忽然又想起来,自己来庄园,是为了撵走眼前的狐狸精的,怎么莫名其妙的,就让他靠近了自己,还碰自己的手?
他冷哼一声,狠狠心,一把甩开了沈安。
傅风宁一把将沈安拉进怀里,扭过脸冷冷看了傅立城一眼,然后低下头捧住沈安的脸,轻声哄:“乖,先上楼等傅叔叔好不好?傅叔叔忘了告诉安安,爷爷的脑袋有点问题。是不是吓着了?”
沈安摇头,先是愣愣地仰着脸望了望傅立城,紧接着,失魂落魄地垂下脸,说话的语气虽然故作轻松,可还是带了些难以克制的颤音:“爷爷的手……要擦,碘酒,包扎的……”
傅风宁听了,看了一眼家丁:“去拿。”
傅立城的心像是被刀尖狠狠刺了一下。他忽然很心烦,心想:这小狐狸,原来是个脆弱的小哭包啊,怎么他就甩了他的手,他就一副想哭的样子。弱不禁风!
鬼使神差地,傅立城轻咳了一声,放低声音:“那个,你叫什么名字来着?”
沈安眼睛微微大睁,似乎有些受宠若惊,他连忙强自镇定自己的情绪:“爷爷,我叫沈安€€€€”
“挺好听。”
说完,傅立城想要把自己这个糊涂的舌头给咬断!
他又想说点什么狠话,来刺激刺激不肖的孙子,同时再次羞辱这个小狐狸。可是他看见沈安擦了擦眼睛以后,又仰起来朝他笑了笑。
傅立城心里冷哼:真是没见识的小孩,不过是问个名字,就能高兴成这样!
可是,沈安人畜无害的笑脸却像是淬了火的铁烙,在那一个瞬间猝不及防地在他脑海里重重地烙了一记。烙得傅立城梆硬的唇舌在放出话时忽然就软了下来:“你……”
你没有出身,没有资本,也没有足够的教养。你不该在傅风宁身边。我可以给你一笔钱,你离开傅风宁。
这是原本要说的话。
可是不知为何,他下意识想到会让这孩子难过,他就心烦意乱,开口时,嘴巴就背叛了脑子:“你跟傅风宁,上楼休息去吧。爷爷皮糙肉厚,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