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动作轻柔,话语诚挚,可是因为拥抱,许落嘉看不见傅司年淡漠冰冷的眼神。
他只是颤抖着,执着地,一遍又一遍地重复,“喜欢…喜欢……傅司年,我好喜欢你。”
傅司年继续拍着他的背,拍了一会,便有些漫不经心了,“好了好了,别哭了。”
傅司年单手扶住落嘉的肩膀,从自己的怀抱当中把他抽出去,用指尖揩去他眼角挂着的眼泪,而后取出那枚戒指,握着落嘉不断颤抖的指尖,将指环套上去。
“好了。”戴好戒指以后,傅司年又与落嘉的手握了一下,十指紧扣。
傅司年对着落嘉笑,歪头“嗯?”了一声,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已经褪去锋锐的冷漠,满眼宠溺和深情。
戴上戒指其实只有短短的几秒钟。可是如果是很重要的事情,几秒钟也像一生这么漫长。
手指的温度仍然温存,落嘉白皙的脸颊仍然驮着绯红,眼睛也哭得像兔子一样,害羞地笑笑,移开眼神,视线飘向远处结婚的剧组。
一种像蜂蜜般浓稠的幸福浸入他的灵魂,让他觉得这世界上无论什么都可以热爱,什么都可以赞叹。
教堂前面的剧组已经拍完了结婚的戏,大家各自散开,幸福的气球已经失去踪影,只有落了那一地的彩纸碎屑证明这个方才的幸福和甜蜜是曾经发生过的。
可是满地散落的彩纸也不得人怜惜,只能被踩踏,无视,有的粘在鞋底,还要让人烦恼地跺开,有的撕不掉,走出剧组,去到位置的远方,然而无论去哪里,最后都只能成为垃圾。
落嘉忍不住亲吻一下手指上的戒指,满心欢喜。
教堂前的婚礼和亲吻是假的。他们是在拍戏。
幸好,他和傅司年的甜蜜和确幸,都是真实的,无法磨灭的,永恒的。
……
可是,落嘉怎么忘记了,自己是在影视城里。
走进这里,悲欢离合,阴晴圆缺,所有的故事都是假的。
从头到尾都是虚情假意,只有他一个人当真了。
第15章
戒指被戴在左手的无名指,在这根手指上,有一根细细的血管直接连接着心脏。
落嘉老是忍不住伸手去摸那个银色的指环,偶尔转头看一眼在开车的傅司年,然后忍不住用戴着指环的那只手捂住心脏,手掌之下,是一片蓬勃的温热。
“你想去哪里,送你回家,还是我们去吃个晚饭,我叫人定位置。”傅司年问。
“你要是有时间,我们就去吃晚饭可以吗。”落嘉十分迁就,口吻柔软,眼睛笑得弯弯的。
“那我们去吃饭。”
车头一拐,汇入另一条车流,不徐不疾地往前开着。傅司年开车很稳,完全看不出来是喜欢半夜喜欢开着跑车去玩极限的人。
等红绿灯的时候,傅司年随手拧开音响,竟然又是《RUSTY NAIL》。
落嘉眼神一动,这首歌他已经听过许多许多次,也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还要流多少眼泪,才能够将你忘记……”
歌词正好唱到这一句。
落嘉转头,看着傅司年的侧颜,夕阳将他的脸庞染成金色,英俊的轮廓显得更加立体深刻。
傅司年对他的视线有所察觉,转头,对着落嘉笑一下,“嗯?”了一声,意思是问落嘉怎么了。
落嘉摇摇头,耳畔边的摇滚音乐还在回响,他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害怕自己已经死去,眼前的场景不过是弥留之际的一场梦。
从当初第一次见傅司年在舞台上唱歌,到如今决定结婚,坐在同一辆车上,一起去吃饭,一切的发展都显得那么不可思议。
那首歌还在唱,“如果能坦诚地活下去,映入眼眸地夜里只有璀璨的梦。”
落嘉问:“傅司年,你为什么喜欢我啊。”他顿了一会,脸上带些羞涩,诚恳又忐忑地说,“我是男生,而且性格很闷。”
傅司年视线仍然放在前面的路况,说:“我也是男的,性格也很闷,你为什么同意戴上戒指呢。”
“因为你很好啊。”
傅司年把摇滚音乐调小声了一点,然后心不跳面不热地说,“对,因为你很好啊。”
落嘉一个没谈过恋爱的人,被情话撞得猝不及防,脑袋晕乎乎的,完全斗不过天生影帝傅司年,听不出其中的敷衍意味,全然当了真。
他傻乎乎地笑着,任凭潮红涌上脸颊,又把摇滚音乐调大声了一点。他浑身都散发着浓浓的喜悦和幸福,只有沉在激烈蓬勃的歌曲里才好意思显露出来。
……
两个人吃完晚饭以后,傅司年把落嘉送回家,临下车之前,落嘉对傅司年说,“晚安,再见。”
这一路都是别墅区,只装了地灯,环境显得清幽宁静,唯有月光皎洁,清冷的光辉温柔地垂下,然而落嘉的道别时候的眼神比银辉更加纯粹。
傅司年沉默不言,薄唇抿起极淡的弧度,伸手揽住落嘉的肩膀。动作带着凌厉和不容抗拒,十分具有侵略性。
然而却只是靠近,在落嘉茫然懵懂的面前顿了片刻。
最后,傅司年的薄唇勾起淡淡的弧度,一点点地靠近,极轻地,温柔地,在落嘉的脸颊啄了一下。
仿佛羽毛轻轻拂过。
有些痒。更多的是局促和羞涩。
落嘉懵然向后退开,脑袋一下子碰在车窗上,发出巨大的声响。
傅司年似笑非笑,认真地看着落嘉,而后伸手帮许落嘉揉揉后脑勺,动作很温柔。
他的眼神仍然带着笑意,“我说过吧,你的头发很软。”
没等落嘉反应,傅司年再一次扣着对方的后脑勺,凑近他,身上的冷香味变成一种暧昧的香氛。
这一次,傅司年没有放过他,亲吻着落嘉的额头,在鼻尖流连缠绵一会,最后将薄唇贴在落嘉的嘴唇上,却不动。
仿佛冰天雪地里,两个人在相依为命互相取暖,感受着,温存着,对方的温度和心跳。
可是这么纯情的亲法,落嘉依旧有种铺天盖地的窒息感,从指尖,到手臂,到心脏,仿佛全部都被束缚住,沉浸在一种无法诉说的柔软的织网里。
不知道贴了多久,傅司年终于放开了落嘉,用手背触碰着他的脸颊,轻声道:“傻了?”
落嘉摇摇头,表情羞赧,面红耳赤地说:“没有…”
“好啦,回去吧。晚安。”傅司年眨眨眼睛说,英俊的人做起这个表情有种别样的萌感。
落嘉完全是不敢直视的状态,整张脸热得像刚刚出炉的松软吐司,讷讷地说:“晚安。”
然后打算解开安全带,转身下车。
刚刚扣开车门的时候,傅司年再一次拉住他的衣尾。
落嘉被吓得一惊€€€€怀疑傅司年再要做什么,他的心脏直接报废,魂飞魄散了。嘴唇的柔软触感仍然缠绕,指尖的温度尚存。
所幸,傅司年没有再做什么,只是摊开手掌,说:“你的手机。”
落嘉听话地把手机拿出来,解锁,交到他的手里,不问为什么。
只见傅司年径直打开手机上的拨号键盘,输入一串数字,然后把手机还给许落嘉。
“你都没有我电话吧。”
落嘉捏着手机,眼睛圆乎乎地看着他,点点头。
傅司年笑:“有事情可以打电话给我,我一般都会开机。”
然后再扯扯落嘉的衣袖子,让他靠近一点。
车的底盘很高,落嘉再要靠近的话,只能上身趴在副驾驶上,努力凑近傅司年,脸扬起来,表情很温顺,像一个热乎乎的绵羊。
傅司年笑,揉揉他的头发,轻柔地道别,“晚安。”
“晚安。”落嘉说。
“走吧,回家吧,我看着你进去。”
落嘉点点头,想了想,扬起手上的戒指,一咬牙,鼓起莫大的勇气,看着傅司年说,“我爱你。”
然后也没有等傅司年回复,在耳朵尖再次变红之前转身走了,背影甚至显得有些落荒而逃。
傅司年安安静静地坐在驾驶位上,看着许落嘉的背影。
过了很久,才轻轻地笑了,只是笑容不复宠溺和温柔,全然是冰冷的嘲弄。
蠢东西。
正打算启动车子,放在隔座的手机亮起来,傅司年拿起来一看,是赵深。
也算得上从小玩到大的哥们,脾气比他稍微好一点,跟他一样爱玩。
傅司年接通电话,声音略显冷淡:“喂。”
电话那头显得热闹极了,赵深也咋咋呼呼地,问他把戒指递出去没有。
“递了。”傅司年说。
赵深一下子没了兴趣,切了一声,“那不跟你玩了,你最近准备把结婚提上日程了吧,再来这种地方不合适,太乱了。等过段时间啊。”
“地址。”
“不要,被你媳妇知道,我要完蛋,挠我脸怎么办。”赵深说。
他还从未见过许落嘉,在圈子里也显得很低调,从来不跟他们这拨人一起玩,所以不知道许落嘉的脾气十分软和,挠脸动手这种事情是绝对不可能做的。
赵深不知道这些,只是按照他对傅司年的了解,他向来喜欢脾气热辣,很够味那种人。
“……”
一看见傅司年沉默,赵深立马就怂了,连忙说:“好吧好吧,澜庭,新开了几个项目,挺有意思的,你快来。”
话音刚落,他又嗤嗤笑,说:“傅司年,你真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你爹妈够会玩了吧,你比他们还要野,连结婚也不消停,牛!”
“结婚算得了什么。”傅司年语气轻飘飘的,显得全然漫不经心。显然是立马出戏了。
放下电话以后,抬手输入导航地址,直接去澜庭。
赵深是向来玩开的人,除了du品,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见过,他说澜庭有意思,还真勾起了傅司年的一丝兴趣,心情玩味,打算去看看。
车窗外的夜灯晚景倒映在傅司年的侧颜上,他的眼神十分冷漠,不断划过的霓虹灯在他的脸上留恋。
可是一闪而逝,接着便是下一盏霓虹灯。他的脸庞显得愈发冰冷沉默,不近人情。
车速越来越快,车沿着江边的马路疾驰而过,卷起一片枯黄的落叶,又随风远去。
……
落嘉拿到傅司年的手机号码以后,立马就背得滚瓜烂熟,这是他除了父母以后,唯一能够背出来的号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