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情好的时候,他会选择去人多的地方,体会生活的气息。
咖啡馆的氛围很好。他听着轻快的英语小调,偶尔抬头四处看看,喝口咖啡继续干活。
许久,身边传来熟悉的声音,陶希洪不知从哪儿蹿了出来,正靠在桌边和自己打招呼。
许江同缓缓从文献中抽回思绪,抬头看他:“找我有事?”
“没,训练完正好路过。”他指了指窗外亮着灯的地方,“排球馆就在前面。”
许江同这才发现他刚洗完澡,敞开的队服里只有件低领T恤,露出白里透红的锁骨。头发没完全吹干,翘着一缕湿呆毛。
陶希洪的眼神也在到处乱瞟,看到桌上带图书馆标记的书,好奇道:“这就是你前几天借的书?”
“嗯。”
封面上写满了英文,陶希洪前看了好久,勉强认出几个字——人体、运动与解剖。
想起之前从高勋那儿听来的消息,他对许江同的研究方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我还是第一次看美术老师做理科研究。”
“人文艺术源于自然科学,它们并不矛盾。”
“那老师什么时候有空好好研究下我?”陶希洪退后几步做了个抛球的姿势,“我打球可帅了。”
许江同眉头微皱,总感觉经历那次尴尬后,这家伙反而自来熟了。
果然,趁其不备,他又凑过来使劲嗅了一口:“老师,你今天没喷香水?”
“……”许江同不知道他问这句话的意义何在。
思考片刻,他如实答道:“我只在出门前喷一次,到学校就散得差不多了。”
系主任开会时讲过很多次,禁止有利益关系的师生恋,特别是刚毕业没多久的小青椒,很容易和学生暧昧不清。
因此每次上课,他都恨不得把自己变成麻袋。
“好吧。”陶希洪没趣地撇了撇嘴,“我的期中作业你看了吗?”
“还没。”许江同打开提交窗口看了眼,距离DDL不到两小时,竟然只收到50份作业。
他无奈地喝了口咖啡:“周末我再一起看。”
“那老师记得……”陶希洪的话说了一半,被屋外悠扬的铃声打断。
两人不约而同地低头看时间:十一点整,晚自修结束的提示铃。
咖啡厅里陆续传出整理东西和杯子碰撞的声音,准备打烊了。
陶希洪问:“你怎么回去?”
这个点赶不上最后一班城市地铁了。许江同保存好文件,合上电脑:“打车吧。”
“注意安全。”陶希洪伸了个懒腰,突然想起什么,开玩笑说,“特别是长得好看的男生,大晚上一个人走夜路。”
但如果有人因为美色而忽视他的实力,下场一定很惨。许江同左耳进右耳出,丝毫不担心自己被人欺负。
“会用打车APP吗?”陶希洪扬起手机,“我帮你叫车?”
“诶,小江老师你也在这儿?”话音刚落,迎客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岳洋背着一个大单肩包朝他们走来。
“晚上好。”许江同礼貌地点头。
陶希洪的目光里却多了一丝警惕,走到许江同身边。
“她是谁/这位是?”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许江同被两人的问题夹在中间,停顿几秒,他先介绍陶希洪:“这是我选修课的学生。”
语毕,他又指了下岳洋:“同事。”
“哦……”陶希洪若有所思地点头,“老师好。”
岳洋抿嘴一笑,便转身看向许江同:“小江老师怎么最近都不在办公室工作,我还以为你已经走了。”
“我一般都随自己的性子来。”
“那看来你对咖啡厅很满意呢。”岳洋捏着包带,似乎有些担心,“不喜欢办公室的氛围吗?”
“?”许江同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
就连在一旁看戏的陶希洪都尴尬得脚趾扣地。直觉告诉他,女老师对许江同有意思,但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套话,煽动办公室小团体呢。
“老师,您还不回家吗?”他尝试帮许江同解围。
岳洋像是想起什么,看了眼手表:“对哦,这个点地铁站已经关了,只能打车了。”
许江同依然不动声色。岳洋又说:“我家住城北,小江老师顺路吗?”
意思很明确。许江同缓缓抬眸看向她——出于安全考虑,送她回家无可厚非。毕竟放任一个女孩深夜打车,风险很大。万一真出事了,他肯定会自责。
但送了一次就会有第二次,他不想自找麻烦。
“我住新城区,不顺路。”许江同如实回答,“但今天太晚了,可以送你一次。”
岳洋眼中的失望瞬间变为欣喜,拿出手机,走到他身旁:“我来叫车吧。”
陶希洪看自己屏幕上跳转的页面,默默攥紧了手机。
许江同一声不吭地收拾好东西,临走前对被晾在一旁的陶希洪说:“你也抓紧回去休息。”
“等等,”看岳洋都快贴在他身上了,陶希洪忍不住上前,“这位老师,以后坐公共交通早点回家吧。‘小江老师’可不会每天都在咖啡厅里等你下班。”
重音落在后半句话,尤其是那声“小江老师”,模仿岳洋喊得活灵活现。
“好……谢谢你小同学。”岳洋没想到他会这么对自己说话,不自在地拢了拢头发,往前走了几步。
两人一前一后离开咖啡厅,陶希洪才松了口气。
其实今天来,他是想找许江同弄清楚,那天早晨的社死瞬间,究竟是生理反应还是香水味的刺激。
很可惜他没有得到答案。
但看到女老师百般找借口黏着许江同时,答案似乎也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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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禁止有利益关系的师生恋”敲黑板划重点!
第11章 钓系美人,香香
出租车沿半个京州绕了一圈,到家后已是第二天凌晨。许江同疲惫地打开家门,见Tela耷拉着脸端坐在客厅中央。
听到声响,它立刻冲到许江同身边,亲昵地在他腿间穿行。
“汪汪!”突然,它警觉地叫了一声。
许江同不解地低头,抬头闻了闻袖口,才发现沾了女生的脂粉味。
想起今晚的事,他无奈地走到沙发边坐下:“Tela,这是个误会。”
说完,他取出电脑,打算看一眼作业的提交情况。
“叮咚——”微信响起一声提示音,是岳洋发来的,说抱歉今晚给他添麻烦。
Tela乌黑的眼睛紧紧盯住屏幕,兴师问罪地叫起来。
“别吵了,当心楼下阿姨投诉你。”许江同好声好气地给它顺毛,又喂了几口小零食,“我没谈恋爱。”
好不容易让它放下戒备,企业微信又响了一声。许江同下意识点开闪烁的图标,这次是陶希洪发来的消息。
Tela又不依不饶地叫起来。
“这个也不是。”许江同赶紧把它抱进专业隔音的宠物房里,免得打扰邻居休息。
Tela是他从圣彼得堡带到京州、陪他度过最难熬的三年的狗。许江同视它为亲人,Tela也对他有种特别的占有欲,不同于一般温顺的萨摩耶。
许江同陪它玩了会球,勉强把狗儿子哄进窝睡觉。
身心俱疲地回到电脑前,他不想再应付岳洋了。但和陶希洪的对话框里显示了“已读”,看在他帮自己解围的份上,许江同还是礼貌地回复了一下。
对方没有动静,估计已经睡着了。
周末没有急事,许江同睡到自然醒,起来批学生的作业。
不出所料,除去千篇一律的观点,大部分人都是复制粘贴加机翻,连时态都没用对。
许江同看了几篇就开始头疼,想起陶希洪前几天在自己面前邀功请赏,打算先看他的作业。
文档卡顿了几秒,一张带着学校水印的论文封面出现在屏幕上。
先不说质量如何,短短500词的文章,有封面、页眉和引用,字体是“Times New Roman”,行间距1.5倍,格式非常标准。再往下看,还有分论点和大小标题,瞬间从一堆牛鬼蛇神中脱颖而出。
即使文章有几处语法错误,能看出他的英语水平一般,许江同还是能感受到他对这份作业的诚意。
以及……青春期小男孩的满脑子黄色废料。
许江同没想到他真写了一篇学术论文,从史前文明聊到浪漫主义,明目张胆地和自己讨论“艺术与性”。
文末他还给自己留了一个问题——
“既然社会学家认为这是人的天性,为什么不能像吃饭睡觉一样自然地讨论,而是选择回避?”
“老师,我想听你的回答。”
好问题。
许江同靠在椅背上,懒懒地端起咖啡,意犹未尽地看着屏幕。
他觉得自己小看陶希洪了。
通过一个月的接触,他早已不是自己印象中那个爱翘课、没礼貌的体育生了。
他是个敢于质疑又具有思辨性的优秀学生,拥有与生俱来的天赋。
休息片刻,许江同回到书房,翻出学生时代的论文和资料,认真思考答案。
临近结课,许江同忍痛批完了作业,统计好学生的出勤情况。逃课的学生最擅长耍小聪明,前几次点名水分太多,许江同打算再来一次。
最后一节课,他请教务老师帮忙建了个企业微信群。
“大家应该知道,本课程的总评是五级制。昨天批完期中作业,感觉大部分同学完成度都不高。因此在结课前,我将附加一次出勤考核。”解释之余,他兴致勃勃地捣鼓着电脑,“本次签到方式为群投票,请在场的同学注意,一律选择NO。”
“?”陶希洪坐在下面,听得一头雾水。
不一会儿,许江同将投票链接发到了群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