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争暗秀 第21章

  突然,音乐急促起来,弓毛均匀地点在弦上,清脆地跳行击奏,拉中有击,热烈悠扬。弓弦每落下一点,就在雪地里多了一个脚印,好似两人在雪夜中狂奔,若即若离,爱人的名字呼之欲出。

  陶希洪被复杂的指法迷得眼花撩乱,看着许江同如雕塑般苍瘦的手指,觉得下一秒就会有什么东西从他的手中飞出。

  他在演奏冬天,却用琴声呼唤着春天。

  曲声在主部的第二个高潮处戛然而止,许江同放下提琴,缓缓吐了口气。

  “怎么样?”

  “我……”陶希洪只与他隔了三米的距离,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这是一个发生在冬天的故事吗?”

  “嗯。”

  “但我在你的琴声里听到了春天。”他上前,执起许江同握弓弦的手,仔细摩挲着他的指骨,“你的指尖飞出了蝴蝶。”

  “……真的吗?”许江同被夸得脸颊发烫。

  陶希洪又大胆地捏了捏他的手指,俯身耳语:“不要质疑自己的才华,你就是天生的臻品,你的一切都属于艺术。”

  两人间的呼吸变得无比灼热,许江同的脸又烫了几分,岔开话题:“你想知道故事的结局吗?”

  陶希洪摇摇头:“是悲剧吧?”

  “也可以是开放结局。”许江同解释说,“我们迟早会遇到一个想对他说‘圣诞快乐’的人,不是吗?”

  陶希洪突然笑了。

  因为低着头,许江同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问:“笑什么?”

  “我在想,能成为老师的鲍罗廷先生,一定很幸运。”

  “……”许江同静默无言。

  其实这是一部同性电影的插曲,讲述的是一位华人作曲家远渡重洋,和颇负盛名的指挥家相识于夏日的小镇,却在圣诞前夜告别的故事。

  电影最后,是他还未来得及出口的“Merry Christmas,Mr.Borodin”;而戏外,这段深埋的告白被人演奏了无数次。

  可惜陶希洪没有完全听懂。

  许江同把琴放在沙发上,企图将自己的手抽回。

  不料陶希洪却把他握得更紧了:“小江老师,你的手真的很美。传球的技巧如此细腻,拉琴的时候飞舞灵动,做雕塑时又如同女娲造人。”

  “谢谢。”

  许江同的心情已经平复,低头观察自己的手指,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

  陶希洪说,自己的指尖飞出了春天。

  这是多么浑然天成的雕塑语言。

  “有了,有了!”他激动地跳起来。

  “怎么了?”陶希洪向他投去惊讶的目光。

  许江同顾不上解释,兴奋地揽住他的肩膀,用传统的西式礼仪轻点他的右脸颊:“陶,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学生。”

  “I swear to God……”

  后半句话陶希洪已经听不见了,只觉得脑子炸开了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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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希洪:老婆亲我了!我这就改名叫鲍罗廷!

  以及,可以求一点海星吗QAQ

第30章 双向试探

  送走陶希洪后,许江同翻出了一枚戒指。

  戒托是麋鹿的剪影,眼睛用红宝石点缀,戒圈由两个环交织,模仿雪橇留下的痕迹。

  这是他大学金工课上随手磨的小玩意,如今过去九年,金属的光泽依旧明亮,设计却略显幼稚。许江同端详片刻,把它戴在左手食指上。

  临近期末,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学生复习功课,老师准备年终,似乎没有人发现他手上的物件。

  排球队的训练也变成了隔天,陶希洪回寝后抓紧时间看课件,直到凌晨才上床。

  但他不急着睡觉,而是打开课堂回放,幸福地吸起了小美人。

  自从要到账号后,许江同的录播课就代替了他不定期浏览的网站,成为每晚雷打不动的习惯。

  许江同的英语说得比中文流畅许多,听起来自信潇洒。陶希洪喜欢看他的日常穿搭,喜欢听他沉稳的声音,喜欢看他夹着翻页笔的手指在讲台前飞舞。

  特别是和他同房之后,许江同睡梦中匀称的呼吸、轻皱的眉头,被噩梦惊醒时无助的眼神,每一个细节都能让陶希洪的身体处于充血状态。

  不过今天,陶希洪又发现了一处不同。在投影仪的光线下,许江同的左手有些反光。

  戒指?他嗅到了一丝特别的味道,按下暂停键,点击放大。

  视频只能放大一倍,画质已经非常模糊,只能隐约在他的手指上看到一点银色。

  陶希洪反复看了几遍,确定是左手食指,说明主人还是单身,在中国好像还有求桃花的意思。

  瞬间,他只觉得身子一紧,被冰凉的戒圈箍住了身体,就像动物求偶的信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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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许江同收到了陶希洪打来的电话。

  “老师,你在家吗?”

  “怎么了?”许江同正在冲咖啡,殊不知对方早就去自己的办公室里逛了一圈,明知故问。

  “我的电脑坏了,”陶希洪着急地说,“师傅说是硬件问题,要送回厂里,两天才能修好。可是我今晚有个deadline……”

  “所以你想找我借电脑?”

  “嗯,老师您有备用的吧?”

  许江同确实有多余的电脑,见陶希洪如此着急,没有多想就同意了:“来我家取一下吧。”

  “太好了!”他激动地道谢,“小江老师,你可真是大好人。”

  挂断电话后,许江同取出一台备用电脑,把系统切换到中文,然后烤了一盘面包片,简单地吃了顿午饭。

  大约过了三十分钟,门铃声响起,是打给户主的电话。许江同通过了权限,很快就传来敲门声。

  许江同给他开门,正在吃午饭的Tela也跑到门口,看到“熟人”,不满地叫唤了几声。

  萨摩耶的叫声却带给了陶希洪成就感,他瞥了眼许江同的左手,试探道:“我今晚零点交作业,老师不介意的话,我在你家里写完再走。”

  反正也不是一次让他进家了,许江同指着餐桌上的电脑说:“我去工作了,你自便。”

  “好的。”陶希洪连声道谢,又趁他不注意朝Tela做了个鬼脸。

  Tela嘴里的狗粮顿时不香了,委屈地跟在许江同身后。

  “去你自己的房间。”许江同把它牵进了另一间屋子。

  陶希洪心满意足地打开电脑,发现桌面上有几个俄语文件夹,但是插入U盘,系统显示的却是中文。

  真细心。他受宠若惊地点开了写到一半的论文——物流学概论的结课作业,占比50%。

  为了写这篇论文,他已经零零碎碎看了一周的资料,但学校的公共电脑难约,网吧又吵闹不堪,弄得他心力憔悴。

  相比之下,许江同的家简直是天堂。装修简约大方,室内宽敞明亮,客厅的玻璃柜里还点着香薰,闻起来提神洗脑。

  陶希洪文思泉涌,短短几小时就写完了余下部分,整理好参考资料,上传到了选课系统里。

  “老婆的东西就是好用。”交完作业,他朝许江同的电脑抛了一个飞吻,一边发消息问他晚饭想吃什么。

  许江同没有回复,估计还在忙工作的事。陶希洪在客厅里静坐片刻,听见屋里传出了断断续续的鸟叫声。

  他家还养鸟?陶希洪好奇地寻声走过去,轻轻转开了门把手。

  屋里的光线照亮了狭小的过道,随着门被推开,陶希洪终于看清了里面的一切。

  这是许江同的画室。

  房间的光照充足,墙壁白得发亮,甚至可以用刺眼来形容。地上放着几簇干花,多以黄色为主,完好地封存在试管中。

  窗开了一条缝,白色的纱帘随风轻扬。半人高的画布上架着他刚画完的作品,中间是一抹抽象的肉色,看体态像少女的胴体,被青草和鲜花包裹,恣意张扬又不落俗套。

  而这幅画的主人,此刻正仰卧在房间中心的沙发椅中,修长的双腿架在椅背上,深蓝色的睡裤滑下一截,露出脚踝和小腿的肌肉。

  他用一层白纱蒙住了自己的眼睛,蜷曲的手指上停着一只玄凤鹦鹉。见听到声响,鹦鹉一声啼鸣,扑腾着翅膀飞回了鸟笼。

  “你惊扰了我的花园。”下一秒,许江同收起双腿,熟练地摆正身体,盘腿端坐在沙发里。

  “老师……”陶希洪傻站在门口,屏住了呼吸。

  许江同优雅地低头,想要解开眼睛的束缚。陶希洪却不知怎么,一个箭步上前,握住他悬空的手腕,推到了椅背上。

  “你干什么?”他的声音明显颤了一下。

  “不害怕吗?”陶希洪使坏地捏了捏他手腕的骨头,“居然在和陌生人同处一室的情况下,露出这种毫无防备的姿态。”

  许江同挺了下腰,但双手被陶希洪束在头顶,单凭腰力使不上多少劲。

  但他一点也不慌:“你不是陌生人。”

  “那是什么?”

  “你觉得呢?”许江同反问。

  陶希洪被他上扬的尾音撩乱了呼吸,看着身下主动蒙住双眼的小美人,几乎控制不住把他就地扒光的念头。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吃饭吧。”最终,他晕乎乎地松开了手。

  许江同活动了一下手腕,问道:“作业写完了?”

  “嗯。”陶希洪闷闷地应了声,冲进卫生间,洗了把冷水脸。

  许江同又躺了一会,等眼药水的药效过去,才取下纱布,去书房拿手机。

  屏幕亮起的瞬间,他却狠狠地愣住了。

  十五分钟前,陶希洪给自己发消息:老婆,吃晚饭吗?

  许江同惊讶地握着手机,到客厅寻找他的身影:“陶希洪?”

  “怎么了?”他拧着滴水的刘海,狼狈地从卫生间探出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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