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虽然说得有些磕巴,但听着居然带着那么些挑衅意味,乔郁绵下意识咽了咽口水,莫名紧张起来:“你不把话说明白……他怎么一起……”
一张白纸,事到临头难免生疏,他盯着安嘉鱼的嘴唇,迟迟不敢动,最后这几厘米仿佛有什么天然斥力,直到发现对方嘴角弧度有些夸张……
他猛然抬眸,发现安嘉鱼正憋笑憋得辛苦,乔郁绵知道自己应该是脸红了,因为他感觉到从头顶到脖子的皮肤都在紧急散热中。光天化日的,还有只大老鼠盯着,他侧了侧头作罢:“算了,你先回去练琴吧。”
“算什么算,过来吧乖宝宝。”安嘉鱼伸出双臂揽过他,一只有力的掌心按住他的后颈,轻轻掰正他的脑袋。
乔郁绵眼前一花,晃过背景中那一抹蜻蜓初绽的蓝紫色,再是一片虹膜的反光。
耳畔,安嘉鱼轻轻吸了一口气。
即使没什么经验,他也依旧能感觉出对方跟他一样生涩,微微张开的嘴唇,碰撞磕磕绊绊毫无章法,呼吸却愈发急促。
他们都是规规矩矩长大的孩子,快要成年的时候,意外窥探到了青春的另一种味道。
是桃子味没错,柔软,淡甜,让他想起那只让他们间接接吻的长笛。金长笛的浮现,给了他一些灵感。
练习过长笛的人比普通人多了些优势,其一是肺活量足够,气息匀长,一口气可以拖好久。
其二则是,被双吐,三吐,花舌等吹奏技巧锻炼出的舌间肌肉灵活无比,给樱桃梗打结并不算挑战。
他试探着,第一次接触,第一次练习,第一次磨合,而对方也不遑多让,毕竟谁还不会吹长笛呢……
十七八岁的男孩子,相互较劲是本能,直到再不分开要双双被救护车拉走,他们才松开彼此。乔郁绵太阳穴突突直跳,撑着桌边低头在安嘉鱼肩头喘,头皮都是麻的。对方强不到哪里去,剧烈的心跳隔着两层肋骨依旧清晰可辨。
安嘉鱼伸手揉了揉乔郁绵的后脑勺:“我回去练琴了。你睡一下吧。别在沙发上睡了,去床上睡吧。”
话都没说清楚呢….乔郁绵幽幽瞟了他一眼。
“我还没想好怎么跟你说……”安嘉鱼摆出一副怕了你的表情,“放学之后微信说吧….路上说。”
下午三节分别是语文语文化学,自习课上乔郁绵的手机开始震动了。他一手摸到桌肚里忍了再忍,将震动也关闭,耐着性子按部就班写作业。
就算要早恋,也要按时按质按量刷完题。
掐着下课铃点亮屏幕,他背着书包一边往车站跑,一边看安嘉鱼连串的留言。
——下课了吗?
——应该还在上自习吧……
——我说抱歉是因为……不该趁人之危亲你……也没征得你同意……★★黃萄★整理★★
——我以为你会生我气,想了一晚上也没想出个解决办法。今天一上午都恍恍惚惚的,我算体会到你为什么总面无表情了,不是装酷玩高冷,睡不饱真的太难受了。
乔郁绵坐在公交车最后一排的边角,一条一条划过,却懒得一条一条回复。
——平时不见你说话这么费劲。
——这不是没经验么。所以……试试么?
对面几乎是秒回。
乔郁绵一愣,仿佛看到那个人捧着手机焦急地等,他忽然起了些不地道的心思,开着对话框迟迟不按发送,绿色竖线在句末一闪一闪,像安嘉鱼焦急眨动的双眼。
——你昨晚为什么会出现在我家楼下……
乔郁绵终于按下发送。
——没跟你吃蛋糕觉得心烦,干脆就去看一眼。没想到会碰上那个状况。
信息半秒撤回,重新发送去掉了后一句,可乔郁绵还是看到了。
他并没有避讳,也没当做没看见。
——你该去买彩票,昨晚的状况几年不遇。
乔郁绵下了公交,他今天刻意卡点跑出校门,坐上早一班的公交,挤出了十五分钟。
他找到一处避风的建筑门口拨通了安嘉鱼的号码。
“咳,怎么忽然打电话?”安嘉鱼轻咳一声,似乎没准备好。
“信息删起来麻烦,我有十五分钟。”乔郁绵靠在墙角,将耳机调到最大声对抗车来人往的嘈杂。
“……你妈不会还查你的手机吧……跟……那什么似的……”似乎险些说出捉奸两个字。
“嗯,查。”乔郁绵言简意赅,耐心等待。
“……你怎么不说话。”安嘉鱼打破短暂的沉默。
“说什么?”乔郁绵问。
“你还没回答我呢。试试么?”安嘉鱼反问。
“试什么?”乔郁绵继续问。
“就,早恋啊。”听筒那头传来吃吃笑声。
“为什么?”他不解风情地问到底。
“……因为我喜欢你,特别喜欢。”笑声没了,安嘉鱼真诚直白地回答他。
“那行吧。试试。”他吞下笑意,一本正经地答应下来。
“哎你!还勉强你了是不是!乔郁绵你给我等着!”
“嗯,我等着。”乔郁绵拨了拨轻薄的刘海,用指节敲了敲额头中心,昨晚的触感还依稀可辨。
喜欢是很简单易懂的感情吧,可以不问缘由,不问出身,不问未来。
乔郁绵删除通话记录,清空聊天记录,步履轻快地走入人来人往的地铁站口。
春天里,人们的着装风格也渐渐发生变化,就像渐盛的花给枯木上一层颜色,飞回的候鸟给寂寥的天空增加一份生机。乔郁绵看着眼前的姑娘,穿着宽大的运动校服,费力地护着怀中一个透明盒子,里面是六颗一口大小的马卡龙。
“坐这里吧。”他起身挡住想抢他座位的中年男子,“我到站了。”
女孩啊了一声,傻傻盯着他的不动了,那眼神跟安嘉鱼偶尔发呆时有些相像。
作者有话说:
有男朋友了。
第37章
赶进度的时候作业尤其多。
开学才第一周,卷子就堆积成山。乔郁绵这学期的两节体育课都跟安嘉鱼重叠,点完名便拿着一张实验名师团队亲编的课后习题卷直奔安嘉鱼宿舍。
那人干脆连名都没点,在宿舍里收拾东西。见乔郁绵进门,给他让出了写字桌:“中午想吃什么?”
“都行。”
“昨晚几点睡的?”安嘉鱼探身看他很眼圈。
“不知道,最后一次看表两点四十。”乔郁绵想赶在午休结束前把这套题做完,最好还能留个半小时睡一下。
他试着用最快的速度把题从头扫到位,跳过一时间找不到正确思路的,历时四十五分钟。再一抬头,发觉安嘉鱼桌子上多了三个盒子,炒饭,蟹黄豆腐,烧排骨,而那个辛苦跑腿的人正对着IPAD看视频,画面中是一只在揉弦换把的手,腕线松弛手指灵活,熟练又果断,俨然是安嘉鱼本人的手。
“这是什么?”
“上次老师帮我录的,让我多看看,自己找问题。”安嘉鱼按暂停,“写完了?”
“嗯,差不多,最后一题简答找不到思路,还有一道填空拿不准,睡醒再说……干嘛这么看我……”乔郁绵是故意这么问的。别人看他都是悄无声息地瞄一眼,只有安嘉鱼,理直气壮到忘了眨眼。
“啊?”安嘉鱼递给他一只一次性塑料勺,“怎么,看男朋友犯法么?”
“不犯……看吧。”他一屁股坐到安嘉鱼对面抓紧时间吃饭。
男朋友这三个字还是挺突然的。他捧起外卖盒,躲在立起的盒盖后,不想却有一双手嗤啦一声,撕下了盖子,越过那盒炒饭捏了捏他发热的耳尖,而后在对面笑得窝成一团。
乔郁绵不理他,专心致志将胡萝卜粒挑出,堆放在勺子里,捏着鼻子准备一口闷掉。
“不爱吃给我吧。”安嘉鱼按住他拿勺子的手,“视死如归的。”
他轻轻摇头,还是坚持吃下去。
安嘉鱼眉毛挑了挑,最终没说什么。
转眼天气开始迅速回暖,学生们一周一周减衣服,先脱掉了保暖衣,再脱掉羊绒马甲,四月一来,外套也渐渐穿不住了,满校园干净的衬衣在阳光下晃来晃去,最扎眼的那个却浑然不自知。
自从挑破了那层窗户纸,两人之间似乎也没什么明显变化,乔郁绵按部就班在题海中奋斗,按时回家,背后也还是安着那双眼睛。
可不论前一晚心情好与坏,睡眠长与短,他发觉自己好像没那么在意了。
因为他知道,第二天在那间明亮的寝室里,有个人在等他,听他抱怨几句,没轻没重抱着他的脑袋揉乱他的头发,再按时将他从午睡中唤醒,洗一只苹果分给他和Joe。有时还伴随一个日渐嚣张的吻。
安嘉鱼不单在中午下课等他,连每周二四放学也会准时出现在他教室后门,陪他溜达到车站再一个人回去。
起初乔郁绵有点担心,尤其是他身边这个人还是万众瞩目那一型,他总担心这层有点禁忌的关系被人撞破。
可一段时间过后,他发觉安嘉鱼很有分寸,大庭广众从不逾矩,其他人也只当是他们关系亲密,毕竟男孩子们勾肩搭背推推搡搡再正常不过,虽然乔郁绵本人从没有这个习惯。
“明天我不过来了……”周四下午,安嘉鱼手臂圈着他肩膀陪他等公交,一半体重都压在他肩头。
“嗯?”乔郁绵正忙着往空间上传两人最近聊天记录里的照片,顺便清除聊天记录。
“关在大师班集训一周,下周三回来。手机没收,不能叫你,你午睡的时候记得定闹钟。”
乔郁绵收起手机扭头看他:“好。”
一周不能见面吗……
安嘉鱼啧了一声,骤然在他嘴角落了个短浅的吻,“啵”得一声,细不可查,却吓了乔郁绵一跳。
“嘶,你干嘛……”宿舍罢了,这可是公共场合。他环顾车站四周,除了他们和几辆路过的私家车,只剩草木在晚风里摇曳,偶尔发出有节奏的沙沙声。
“……不,不是,你那个表情不就是想让我亲你么……”安嘉鱼一脸懵逼,不像装的。
“什么表情?”乔郁绵一头雾水地迎来了公交车。呲——一声,车门在他面前打开,跑这趟线的司机师傅已经认得他了,冲他慈祥一笑。
“……想让我亲你的表情……”对方眨眨眼,将他一把推上车。
他坐在最后一排,收到安嘉鱼的信息:说不清楚,下次拍给你看。
到家的时候,桌上饭菜有些潦草。
李彗纭看起来心情欠佳,唉声叹气。乔郁绵二话不说用最快的速度洗澡吃饭,吃完自然而然将空碗摞起来想拿到厨房去。
“你干嘛?放下。”李彗纭起身夺过他手中碗筷,“赶紧进去看书。”
乔郁绵一阵紧张,习惯了。中午吃完饭他会顺手整理一下小餐桌,可在家里李彗纭从不让他染指家务。
“韩卓逸是已经不上课了么?我看她妈发了条朋友圈,她不住校了?”李彗纭送了一碗去了核的杏子和李子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