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中考期间考完就放学,不上自习,乔郁绵跟他一起窝在宿舍写卷子:“你这学上的三天打渔两天晒网,有现在的成绩已经很吓人了好么。”
“这次不行了。下周发成绩我估计要大跳水,除了英语都一塌糊涂……”他耷着眉眼,“你呢?”
“还可以。”乔郁绵没有谦虚。他觉得自己这次发挥的不错,尤其是数学,也不知道是不是题目难度低,连最后一题答得都很顺利。
果然,发了成绩,乔郁绵649分保持住了年级前二十,数学更是第一次摸到130。
安嘉鱼虽然大惊小怪,可在缺课的情况下依旧考到521。
“我这个分数虽然不高……但是看着很顺眼。”他把成绩单对折,塞给乔郁绵,“送你了。”
乔郁绵顺手夹进书里,和自己那张放到一起,拖着他去吃饭。
结果在食堂门口被人堵了。
首席小提琴一成不变的马尾不见了,换上了气质的公主编发,还绑了一根香槟色丝带。
“乔郁绵,你,身体好点了没?”说完,女孩看了安嘉鱼一眼。
这次他想起对方的名字了,叫萧桐:“没什么事。谢谢。”
身侧一空,安嘉鱼撤开一大步,钻进了旁边看热闹的人堆里,一脸讪笑。
“那个,可以一起吃饭吗?”萧桐身高大概徘徊在160上下,大眼睛小脸盘,这会儿仰头看人有种楚楚可怜的羸弱感,跟她拉琴的时候不大一样。
如果不是女孩脸红了,他大概依旧读不懂这句一起吃饭的暗示:“你是说,我们两个人么?”
“对,我们俩。”
啧,周围人有点多。萧桐这是何必……他看向安嘉鱼,对方耸耸肩表示爱莫能助。
“你别紧张。乔郁绵,这学期结束我就去德国读预科了……”见他为难,萧桐大方笑笑,“就是单纯跟你吃顿午餐。不然……带上安嘉鱼也行?”
他如释重负,虽然“带上安嘉鱼”这个说法有点好笑:“嗯。”
萧桐吃得很少,没几分钟就放了筷子默默等待,他和安嘉鱼也不好意思细嚼慢咽晾着人家,只好加快速度囫囵吞了几口。三人离开嘈杂的食堂,一路溜达到宿舍附近,安嘉鱼默默看了他一眼,清了清嗓子:“咳,我先上去了。”
目送他走远,萧桐才缓缓开口:“乔郁绵,我喜欢你。”
乔郁绵暗暗叹了口气,想不通自己为什么忽然受欢迎起来,默默道了句:“……谢谢。”
这到不是客套,只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毫无头绪,只得临时搬出教导主任晨会时的老生常谈,“还是学习重要吧……”
萧桐噗嗤一声笑了:“我就是告诉你一声。反正以后怕也没机会了。我高一的时候就喜欢你,当初还以为你会选文科班呢……”
他倒是想。说不定选了文科班还有机会跟安嘉鱼同班呢。
“那时候你……怎么说呢,其实喜欢你的人挺多的,但是你少言寡语的,还特别独,看着就不想搭理人,我们都不太敢接近你。”
乔郁绵一怔,他没有那个意思,更未曾在意这些同学如何看待他:“抱歉,我没注意。”
“但是,高二分了班之后……尤其是我们一起排练演出之后,我觉得你变得开心了好多,或许是之前没能好好了解你吧。其实上学期我拖安嘉鱼替我传话来着,问你有没有喜欢的人,结果也没个后续……不过不重要了。谢谢你今天跟我一起吃午饭,期末考试,高考都加油。以后一切顺利!”
“谢谢。你也加油。去国外……”说到这个字眼他忽然有点堵得慌,“一切顺利。”
安嘉鱼收拾好了东西在等他一起睡午觉。
自从不久之前那次莫名其妙的急症,他即使下午要回去练琴也会等乔郁绵午睡起床之后再离开。
乔郁绵关上宿舍门,闷闷不乐脱掉外套爬上了床,用毯子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
“怎么样?”安嘉鱼隔着毯子笑道,“被表白了?”
他淡淡嗯了一声。
“美女跟你表白你不开心啊?”
“她说她要去德国。以后大概是见不到了。”乔郁绵轻声问,“安嘉鱼,你出国之后,我是不是也见不到你了?”
搭在他肩上的手一颤:“我是去美国,又不是去外星,有什么好见不着的,放假都要回来的。”安嘉鱼动手掀他的毯子,“舍不得我啊,早着呢。”
安嘉鱼用力掰正他的头吻下来,牙齿磕碰到嘴唇疼得龇牙咧嘴。
这个年纪血气正盛,抚摸亲吻都容易走火,纠缠间乔郁绵曲腿不小心顶到什么,安嘉鱼一骨碌倒抽着凉气差点从床上掉下去,又被他眼疾手快捞回来。
两个人都有点喘,愣了几秒默契地同时转身,背对背平复。
“……你好了么…..不然…..不然我帮你…….”安嘉鱼脑袋发热,嗓子也有点哑,红着脸等了半天背后那个也不吱声,终于忍不住转过身,试探着从背后抱住乔郁绵。男孩子拔节后总会有段时间营养跟不上似的瘦削,他脊背微曲,贴身的薄T透出几段脊椎的起伏,安嘉鱼忍不住低头靠上去,轻轻吻在一颗突出的脊骨关节上,心如擂鼓。
可对方却没有任何反应。
他诧异地爬起身:“小乔?”
乔郁绵睡着了。
安嘉鱼无奈笑笑,继而探下头,屏住呼吸轻轻碰了碰他舒展的眉心。
还依稀记得这人第一次睡在这张床上的样子,即使睡熟了也不肯放松,一脸防备的样子引起了他极大的好奇,当初也这样莫名其妙看了好久。
转眼间这个总是郁郁寡欢的少年也可以安安稳稳在他面前睡着,露出最柔软最满足的表情,说没有成就感是不可能的。
其实今天中午吃饭的时候,看着萧桐盯着乔郁绵的时候,他微妙地产生了厌烦感。
他就像是个挖到宝的猎人,既想让全世界都能温柔友好地对待乔郁绵,又担心别人觊觎他的宝贝,温柔过了头。
何况乔郁绵比较特别,几乎没有私人时间和空间,他们没什么机会独处,只有每天中午这难能可贵的一个半小时,哪怕是短短十分钟,他也不愿再分享给别人。
乔郁绵睡着睡着,自然地翻了个身,薄薄的眼皮动了动,没有睁开。
安嘉鱼也跟着闭上了眼睛,顺势一揽,继续他们短暂又珍贵的午休时刻。
作者有话说:
多说几句。我知道很多人更期待看两个人的重圆,嫌少年时剧情太多了。
但是,看楔子部分应该能了解,这两个人的六年并不是你单身,而我也恰巧单身,所以我们再续前缘。也不是我路过很多人发现他们都没你好所以我后悔了。更不是你现在变得更吸引我了,所以我们再试试。
而是六年中不曾停止的想念与爱意,是非你不可,是我不接受失去了你。
所以这不可能是轻飘飘的一笔带过,说他们只是在一起过。那样单薄的前情故事撑不起着六年的分别,且根本不合理。
所以请给他们一些耐心,破镜重圆不是一个噱头,一个标签,更不是走个过场,而是两个情感充沛的年轻人,懵懂,青涩,矫情,却深刻地爱过,又失去彼此的痛苦。经历了这一切,他们才成为他们。
第40章
高二的会考先于期末考两周。
物化生,政史地六门,不分文理。他们高一读完就已经分科,对于绝大部分人,捡起整整一年没碰过的小三科都是痛不欲生的挑战,尽管老师不停地强调,只要写满了就会让你过。
可实验的学生从来不把“过”当做目标,要考就要拿个A,毕竟这个成绩是要印在毕业证上跟着走一辈子的。
于是一进入五月,每天都有一部分人自发留下上自习,一边复习会考,一边准备期末考。
乔郁绵也跟李彗纭打好了招呼,每天坐最晚一班九点四十的公交离校。背后少了一双眼睛,学习效率反而变高。
“诺,笔记。”安嘉鱼下了课送来整理好的政史地三门笔记本,“只看高光部分就行,你记性好,背一背应该就能拿个A了。我就惨了……”
乔郁绵将笔记摊开在桌面上,字不多,但干净清晰,重点一目了然。
“先去吃饭吧。”他活动了一下久坐变僵硬的后颈和肩膀,“你们物化生应该发了几套会考模拟卷吧?基本就从那些题里出,没什么难度。”
“那是你不知道我物理有多差……”
吃完饭回教室的时候,乔郁绵发现自己座位旁围了一圈人,十几双略显贪婪的目光直勾勾盯着摊开的历史笔记。
“啊,小乔回来了。”前座双手合十哀求道,“这个笔记能给我复印一份吗?还有地理和政治也是……”
他指了指身边的人:“问他吧。”
安嘉鱼从上个学期开始,基本就是半个一班人,大家早已习惯这张面孔随时出现在后门,甚至教室里,所以也没人拘谨客气:“我也想要一份可以么?”
“可以啊。你们印完记得还给他就行。”笔记的主人摊摊手。
第二天下午,安嘉鱼直接拎了书包过来坐到乔郁绵身边,掏出会考模拟卷,安安静静做了十五分钟之后咚得一声,脑袋磕在卷面上。
乔郁绵吓了一跳,摘下耳机低声问:“怎么了?”
安嘉鱼张开嘴巴,比了个“不会”的口型。
他抽过卷子看了看,都是没什么难度的基础题型,于是找了一张干净的稿纸,迅速把每一道题的解题步骤都清清楚楚写了一遍,和试卷钉在一起,顺便夹了张便利贴:自己看一遍,看不明白的圈一下,我做完作业给你讲。
安嘉鱼摘掉纸条,翻看了一下满满当当的稿纸,而后伸出一根手指敲敲他的手腕。
乔郁绵眼不离题,只轻轻附耳过去,而后忽然被亲了耳朵,在他听来是啵的一声巨响,吓得他一激灵,赶忙抬头确认没被什么人看到。
他坐在最后一排,大家都泡在各自的题海中,没人注意这个角落里发生了什么。
再看安嘉鱼,已经没事人一样开始跟物理卷子死磕。
乔郁绵哭笑不得地松口气。
“黑灯瞎火的你别送我了。”九点二十,乔郁绵停在校门口。
安嘉鱼却率先走出去:“就因为黑灯瞎火才送你。路上一个人都没有你不怕啊?”
“……不怕……附近挺安全的。而且你从车站走回去不也是一个人么。”他无奈跟上去。
“我好歹比你多吃了一年饭呢。看看你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样子。”安嘉鱼若无其事圈住他的手腕,“太细了,明显缺乏锻炼。”
初夏的夜,晚风带潮热,安嘉鱼体温高,怕手心出汗只小心翼翼用指头勾着他,乔郁绵觉得没必要,他的手几乎不会出汗,于是干脆扣住那几根手指,纠正道:“九个月。”
安嘉鱼一愣,低头看了一眼,握紧了手:“行行行九个月。真是一点便宜不给占。”
怕错过末班,他们不敢走得太慢,提前到了车站,站在路灯正下方。灰白色光笼罩着他们,也笼罩着飞虫和太阳下看不到的尘埃。
“高三每天都要多上两节晚自习。”安嘉鱼问,“到时候你也留下自习吗?”
“嗯。怎么?”乔郁绵转头。
“能多……没怎么。挺好的。”安嘉鱼冲他笑笑,眸中微弱的月色闪动,开心得莫名其妙。
乔郁绵忽然意识到他那句没出口的话应该是:能多跟你待一会儿。
别的同学谈恋爱只要躲开老师的目光,私下里牵手拥抱,甚至接吻,被其他人发现左不过就是几声流氓哨加几句调侃,大家见怪不怪。
但他跟安嘉鱼是不同的,他们要避开所有的目光,撑死也只有自习课能贴一贴胳膊肘或者膝盖,暗地里交换一个眼神,能放肆的地方只有那间宿舍。
又或者,现在也可以啊。
乔郁绵抬起抄在口袋里的另一只手,轻轻一扳安嘉鱼的下巴,贴了贴他的嘴唇,低声说:“放假我也想办法过来……唔……”
显然,对方并没管他在说什么,一把将他按到候车亭的玻璃板上,吃掉了他嘴里的每一个字,连带着那只空余的手都不安分,低低撑在他腰腹上,力度不轻不重,叫人心痒难耐,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皮肤开始罕见地发热。
安嘉鱼是极度容易上头的类型,火势渐旺,乔郁绵心呼不妙,伸手捏他后颈,不想却被对方当做鼓励,动作一顿,进攻更猛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