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家的人多少有点收藏癖,封老爷子喜欢名画,楚曼文的丈夫喜欢收藏木头家具,封楚喜欢豪车手表,封老夫人这辈子最爱的就是钻石珠宝,她喜欢和圈子里的老姐妹攀比。
楚曼文口中说的这件薄礼是枚价值一千四百万瑞士法郎的艳彩蓝色钻石戒指,她特意从日内瓦苏富比拍卖下的。
封老夫人笑笑:“你平时那么忙,难为你还记得。”
“我当然记得,就算我忘了封楚也会提醒我,”楚曼文道,“封楚这孩子三十岁了吧,前段时间看您发朋友圈说他交男朋友了?”
“他都三十二了,”封老夫人提起封楚年龄的时候加重了语气,“我本来怀疑他有什么毛病,想请医生给他看看又怕他揍医生。不过他现在确实有了相好的,是一个姓顾的年轻人,这个年轻人长得还行,说话也甜,就是品行有点问题,和他出了两次门,一直暗示给他买东西,在他朋友店里买乱七八糟的刷了我两百多万。”
这些事情本来不该和楚曼文吐槽的,封老夫人却忍不住,这段时间总是觉得心里膈应:“算了,封楚喜欢就好。就他这幅冷冰冰的德行,别人不图他钱还图什么,难不成图他高高在上爱命令人么。不过他俩只能恋爱,绝对不能结婚,咱家不能让这样的男人进门€€€€除非你和我都死了。”
楚曼文一时惊诧:“贪到这种程度,当然不能随便让他进门,未进门就这般算计,进门后能孝顺您么?对了,这孩子的眼睛怎么样?”
“双眼皮,不算特别大,长得挺媚,估计封楚喜欢这种长相。”封老夫人道,“我问他封楚平时去他家里,还是他去封楚家里。他说封楚平时会去他家,昨天说他总腰疼让我给他换个新沙发和按摩椅。看样子封楚真没什么毛病,只不过以前没有遇到喜欢的。”
“封楚这孩子真不懂事,他的男朋友怎么能随便刷您的卡呢?”楚曼文道,“以后都记在我账上,不能让您破费。”
楚曼文和封老夫人又寒暄了几句,最后挂了电话。
楚曼文没想到封楚还给自己玩心眼€€€€别人都是一夫一妻,封楚倒好,一下子养两个人,自己这边告诉一个,老夫人那边再告诉一个,两个都算见家长了,都安抚住了。
玩得还挺花,难怪封楚不让她告诉老夫人。一说出去可不就露馅了么?
一想起封楚方才郑重其事的告诫自己别刁难他的人,楚曼文便觉得有些好笑。
她笑着点燃了一根烟,想着回去之后一定要拿这件事情好好嘲讽嘲讽封楚。
......
封楚准备好一切之后,周一下午来疗养院来接凌沂。
两人结婚的事情没有太多人知道。周院长是清楚这件事情的,但他不好特意跑出来祝福。赵医生明显知道两人之间还没有感情,而且他有些畏惧封楚,更不好出来陪同。
刘护工虽然不清楚凌沂去做什么,她按照凌沂的吩咐将所有证件装在了凌沂的钱包里。
封楚打开车门让凌沂进去,凌沂一进来便嗅到一股很清香的气息,紧接着封楚将一大捧香槟玫瑰放在了凌沂的怀里:“送你的花。”
凌沂低头嗅了嗅,接着淡淡一笑:“谢谢。”
这捧花太大了,虽然只有五十七朵,但凌沂两只手才能抱稳,路上只能嗅到花的香气,完全感受不到更多。
等红绿灯的时候,封楚往凌沂的方向看了看。
凌沂依旧沉浸在这一大捧玫瑰里,不时低头轻嗅柔软的花瓣。
片刻后他轻声问:“是什么颜色的花?”
“香槟玫瑰,”封楚道,“据说香槟玫瑰又叫心想事成花,如果对它许愿,你的愿望很快就可以实现。”
凌沂手指抚摸着芬芳的花瓣:“真的吗?花是封先生送的,那我许愿封先生以后生活幸福。”
封楚伸手去揉凌沂的头发:“谢谢你的祝福。”
倘若两人真的顺利领证结婚,封楚便能得到他想要的幸福。
凌沂之前在学校有收到小女生送的花,大多是一朵或者十朵,偷偷放在他的书桌上,学校里不可能太张扬,而且都是在情人节这样的节日里。
当时他没有太多的感觉,如果有的话可能就是困扰€€€€因为对方已经离开,只夹纸条留下姓名,甚至不会留姓名。
无法当面拒绝,收下便象征他接受了对方的心意,扔进垃圾桶便代表他践踏对方的心意,所以大多数时候凌沂都将它们放在几个老师办公桌上的花瓶里,花瓶里的花很多,再多几朵玫瑰不会显得突兀。
很快就到了民政局,封楚给他打开车门,凌沂将花束放在了座位上。
今天下午的阳光正好,凌沂亚麻色的卷发在日光下闪烁着很漂亮的微光,封楚按住凌沂的肩膀,低头对他道:“张嘴。”
凌沂茫然的微微张开嘴巴。
紧接着一小块东西被放在了凌沂的口中,甜蜜慢慢融化在舌尖,凌沂尝出这是一块牛奶巧克力。
第23章 独发晋江文学城23
封楚想让凌沂知道,和自己结婚是一件很甜的事情,如白巧克力一般甜美。
尽管凌沂回想不起今天的画面,他无法看到这一切,却能够想起玫瑰的清香,想起和煦的日光,以及舌尖上融化的巧克力。
登记处的工作人员完全没有看出凌沂双眼失明了,她笑眯眯的祝福这对新人,将鲜红的结婚本交给封楚:“你爱人长得真好看,完全没有见过这么好看的年轻人。”
封楚平时很少对人笑,此时眸中却染了一丝笑意。
他回头看了凌沂一眼,凌沂听到了工作人员的夸奖,有些羞涩的笑了笑。
封楚眸色一暗,将结婚证收了起来:“我替你保存,要不要回家里坐一坐?”
距离公司很近的那套房子在短时间内重新布置好了,虽然凌沂看不见里面的摆设,却能够进去熟悉一下。
封楚知道凌沂短时间内并不会离开疗养院,一些护理和检查都要在疗养院中进行。但周末或者节假日他可以将凌沂接到这边来住几天。
凌沂和封楚一起去了这个新的住处。
这是一套高层住宅,闹中取静。
小区内有许多参天古木,四季会有不同的植物开花,环境幽静无比,漫步在其中的时候压根不会感觉这是在市中心,更像是在清幽的植物公园。
房间采光极好,开放式厨房,全景落地,客厅大概有四五十平方,沙发很大,且两面都是落地窗,坐在沙发上就能将周边风景收入眼底。
装修风格十分简洁,最多便是黑白灰三色,因为封楚前几天吩咐换一些家居,所以棱角分明且尖锐的桌椅都被更换,目前看到的大多数家居都是圆弧形设计。
地上铺着很厚一层深灰色的羊毛地毯,踩上去软绵绵的,就像踩在云团上一般,这也是为了防止凌沂摔倒受伤重新更换的。
凌沂进门便嗅到一股香薰气息,似乎是淡淡的烟草混合着白兰地,香型复杂,隐隐还有广藿和中药的苦香,很沉稳成熟的男性味道。
封楚牵引着凌沂坐在客厅沙发上:“有三个房间,一个书房和两个卧室,先喝杯水,等下带你去你的房间。”
书房是封楚用来办公的场所,一间卧室是封楚居住,如果凌沂周末来这里居住的话,其中一间卧室正好给凌沂。
凌沂抿了一口温水,虽然看不见这里的环境,但他凭借着房间里的气息能够感觉出封楚是个很干净的男人。
整洁的男人总会给人以好感。
沙发很软,因为封楚发现凌沂喜欢毛绒玩具的触感,所以将真皮沙发换成了兔毛绒质感的沙发,眼下正是初冬,在这样的沙发上坐着或者躺着都会很舒服。
凌沂忍不住捏了捏身侧软绵绵的兔毛抱枕。
这些可爱的小动作自然没有瞒过封楚的眼睛。
封楚勾了勾唇:“带你熟悉一下卧室,今天住在这里好不好?”
他不知道卧室在什么方向,封楚握住凌沂的手腕将他扶了起来:“这边。”
凌沂没有想到封楚的房子居然这么大,他敏锐的觉察出了些许不对劲。
他知道B市的房子不便宜,B市是一线城市,就算郊区也将近两万一平,三环内均价超过了八万每平,如果是在繁华的市中心,估计要二十万以上了。
当然€€€€凌沂想着封楚肯定不会住在市中心,大概在四环外,不然的话没必要去疗养院做护工。
“封先生是B市的吗?”
“爷爷奶奶那一辈就在这里了。”
如果是B市本地的话在工作一般的情况下买这么大的房子倒不稀罕,凌沂猜测封楚先前说欠银行贷款,欠的便是这套房子的贷款。
这样一想,方才生起的些许不对劲便消失了。
凌沂毕竟涉世不深,他年龄太小,很容易便相信了封楚的话语。
凌沂的主卧旁有个很大的衣帽间,封楚让助理去上次去过的服装店里订了不少衣服,睡衣家居服和休闲套装都有。
凌沂一沾到床便想睡觉,他没有睡午觉,傍晚的时候精神比平时更差一些。
封楚却没有给凌沂这个机会:“我预约了家餐厅,现在一起去吃晚餐。”
等到餐厅的时候天色完全暗了。但凌沂并不能看见,因而天色暗不暗和他并没有太多关系。
这是一家很有格调的中式餐厅,环境十分清幽。此时正是用餐黄金时期,餐厅里除了侍应生外空无一人。
用餐处在露天的庭院,周围是假山和泉水,隐隐可以听见泉水叮咚作响,不时会有小小的红鲤鱼冒出头吐泡泡,但令人感到惊讶的并非这些,而是铺了整整一庭院的香槟玫瑰。
玫瑰是早上空运过来的,每一朵都娇艳欲滴,璀璨迷离的灯光之下,数万朵淡淡杏黄色的玫瑰与这里的气氛似乎融合在了一起,微风吹拂便有很清新的花香气迎面而来。
这原本是很浪漫很唯美的画面,如果是在初夏或者初秋那就再好不过了,很可惜这是寒冷的冬天。
封楚不久就发现凌沂的身体真的很怕冷,让凌沂在初冬的夜晚与他露天用餐似乎是一种折磨。
等他发现这一点的时候,凌沂面前的黑松露煎酿羊肚菌几乎要吃完了。
封楚阳气重从不怕冷,冬天很少穿羽绒服,从来都是西装配大衣。所以在策划这顿晚餐之前,他关注天气顶多就是下不下雨晴不晴朗能不能看到星星,而不是夜晚的温度是多少。
凌沂家庭教养一直很好,而且他性情素来温柔沉默,即便在这种环境下感到不适,他也没有流露出任何不满。
封楚发觉不对是看到凌沂握筷子的手略有些发抖,灯光不甚明亮,凌沂手指关节处泛着些许青白。
他突然握住了凌沂的手腕,顺着手腕向下去摸凌沂的手指。
此时凌沂的手指一片沁凉,并没有任何温度。
凌沂摇了摇头,微微笑了笑:“还好。”
封楚让侍应生送上一盏热的汤羹,凌沂将这盏汤喝完,动作文雅且迅速,尽管并不能看见,他却未发出一点声音。
这个时候凌沂觉得自己恍惚嗅到了香槟玫瑰的气息,他压根看不到满庭院的玫瑰,看不到今天的夜空着实美丽,星子在深蓝色的夜幕中如钻石般熠熠生辉,甚至看不到一抹很浅很浅的下弦月。
封楚凝视着凌沂温柔面孔,他知道在对方单纯表象之下,永远有他读不懂的很淡很淡的哀愁。
封楚将自己身上的大衣脱了下来,覆盖在凌沂单薄的肩膀上:“今晚夜色很漂亮。”
凌沂嗅到封楚衣物上成熟的男士香水气息,他轻轻说了一句“谢谢”。
凌沂在回去的车上睡着了,被暖气一熏他便觉得昏昏欲睡,不知不觉便陷入了睡眠。
地下车库里十分安静,车内更是安静得过分。
凌沂这张脸生得精致绝伦,皮相如浮云般的薄胎瓷器,骨相则如秀丽山川,封楚在昏暗中看到他纤长卷翘的眼睫毛,忍不住用手指拨了一下。
紧接着凌沂握住了封楚的手指,温润的声音里带着沉沉睡意:“封先生,不要这样摸我眼睫毛,很痒。”
封楚低声道:“眼睫毛很长。”
凌沂按着他的手去碰自己额头:“浑身不舒服,我是不是发烧了?”
封楚先碰了凌沂的额头,紧接着又碰了一下自己的额头。
凌沂现在的体温是比自己高出一些,不过并没有特别烫人,封楚觉着应该是低烧。
他将凌沂带到了楼上测量体温,打电话让最近的酒店送一份姜汤过来,从医药箱里拿了感冒药让凌沂喝下。
凌沂只喝了感冒药,他不太喜欢姜的味道,并不想喝姜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