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只要他想,他也可以让舒宜一毛钱都拿不到。
在家里和自己黏黏糊糊撒娇的小狗能做到这样,陆戈从不怀疑, 可多少会觉得陌生。
但是真要把过去翻出来看看, 陆戈想到当初打个人都能先把摄像头确定一遍的小崽子,对方似乎又一直都没变。
池朝身上的倒刺和獠牙从来都没消失,只不过当他在自己身边时, 全部都乖乖地收了起来。
“想那么多干嘛,”秦铄晃了半天的高脚杯, 然后仰头一饮而尽,“听你话不就完了。”
陆戈靠在软座沙发上,觉得自己脑子有点晕:“听话是听话,就是有时候不是听不听话的事…”
嘈杂的酒吧里,高饱和的红绿色光晃得他闭上了眼。
算起来他都好久没来酒吧了, 这次冷不丁过来, 还挺…不适应。
“什么事?”秦铄笑了笑,“看把你愁的。”
陆戈长长叹了口气:“就是太听话了。”
关于池朝外公的家底, 陆戈也去查了查。
老一辈在这行干了几十年,多少是有些势力的, 那些产业和积蓄, 就算分上一点也是前景大好。
他没多想, 直接让池朝放弃, 而池朝就因为他的一句话, 还真就不要了。
齐箐为这事儿跟他差点吵起来。
毕竟钱谁都想要,陆戈能理解,但是依旧不想放池朝过去。
“要是我,我就让池朝回去了。”秦铄把自己砸到陆戈身边坐下,拍了拍自己发小的肩膀,“别和钱有仇啊,能捞多少捞多少,就算你不要,池朝自己留着也好啊。等他长大了,干什么不要钱?”
“不缺那点,”陆戈抬手捏捏自己的晴明穴,“再说还有我呢。”
“当初不是口口声声只养他到十八吗?”秦铄干笑一声,强行把陆戈的手臂扒拉下来,“怎么着,现在是不是还想着给他攒钱买房子啊?”
“也不至于,”陆戈也笑了出来,但是表情明显有着不少无奈,“你不知道,他家那些亲戚,一个个都掉钱眼里跟要吃人似的,我不放心。”
秦铄听得直撇嘴:“咱俩当年十八岁什么不懂?也不至于被人护成这样。”
陆戈摇摇头:“池朝可比咱俩懂事多了。”
“啊对对对,”秦铄懒得再跟他说,“你弟什么都好。”
陆戈「哎」了一声,心想真的挺好的。
两人的对话到这中止,秦铄沉默着喝了会儿酒,又继续开启新的话题。
“十一就在这怎么样?”
陆戈偏过脸看他:“什么?”
“同学聚会啊,”秦铄笑得懒散,“我安排地点。”
陆戈收回目光,坐起身拿过酒杯:“随便你。”
“哎,老陆,”秦铄和他撞了一下杯沿,“徐栀知道,就这一次。”
陆戈瞥他一眼:“你们小两口的事,跟我报备什么?”
“她有没有找你?”秦铄问。
陆戈摇摇头。
秦铄盯着他看了片刻,明白是真没找之后又转过身去喝酒。
“你希望她找我干什么?”陆戈问,“关心你?”
秦铄强行扯了扯唇角:“别磕碜我。”
陆戈用手肘把秦铄往外捅了捅:“你是真没品。”
他一个外人都明白徐栀肯定不乐意,秦铄不可能不知道。
他揣着明白装糊涂,徐栀那边也是知道的。
这俩小夫妻,陆戈是看不懂了。
“和过去告别才能拥抱明天,”秦铄歪着身子喝尽杯中的酒水,“你也是。”
——
陆戈想了一晚上没想明白秦铄的这个「你也是」是什么意思。
他一大好单身优质男人,还不至于需要这么个机会蜕变。
只不过聚会的时间定了下来,秦铄有事没事就来撺掇他,到最后陆戈已经默认了。
去就去呗,反正他也不至于混得见不得人。
组织者确定了人数,拉了个小群。
陆戈随便看了一眼,群里竟然还有六十多个人。
曾经的同学顶着熟悉的名字在群里吹牛,一会儿没看消息就能堆到999+。
陆戈本来以为秦铄应该也能逼逼的,结果这人入了群就没吭声,跟神隐了似的装哑巴。
陆戈闲来无事,顺着成员列表划拉名字。
按照首字母排序,梁月枝、秦铄、以及…许桃。
这个名字撞进陆戈的视线,有那么一点点的晃神。
许桃在群里,说明同学会她也会去。
秦铄这么努力地非要拉着他,估计是以为他俩一样。
其实也不一样,最起码秦铄当年谈恋爱谈的轰轰烈烈的,他压根就没谈。
许桃对他来说是个什么定义,陆戈自己都有点模糊。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手表,食指擦过表盘,是很老的款式。
但从表盘的崭新程度,以及表带的弯折程度能看出来不常佩戴。
这只表是陆戈翻箱倒柜一下午才找到的,也是当年许桃送给他的成年礼物。
当时是个什么情形陆戈都有点记不清了。
他就记得那时候高考结束自己还在外面疯,许桃突然出现,在一片起哄声中祝他生日快乐。
礼物顺势就收下了,收下之后秦铄还坏心眼地往前推了他一把,差点撞人姑娘身上。
正想着出神,有道身影靠近,陆戈下意识的抬眸,看见池朝递给他一朵白色的茉莉。
对方穿了件肥大的短袖,睫毛浸了点水,湿润漆黑。
圆润的指甲修剪得当,似乎是刚洗过澡,连发梢都带着少年的清爽感。
“哎,”陆戈放下手表,抬手把花接过来,“你摘它干什么?”
“没摘,碰掉了。”池朝顺势拉过陆戈手指,弯下腰闻了闻他掌心里的小白花。
“你这人,”陆戈把茉莉往池朝鼻尖上托了托,“还非得放我手里闻?”
“嗯,”池朝坐在陆戈身边,习惯性就把脑袋搁在了他的肩上,“你身上有一股别的味。”
陆戈退出群聊,把手机关掉:“什么味?”
“消毒水的味道,”池朝把脸往他颈脖里凑了凑,“但是很好闻。”
“消毒水还好闻,”陆戈笑着偏过头,侧脸被少年蓬松的碎发蹭的直痒痒,“你今天吹头发了?”
“没吹,我在阳台浇半天花了,”池朝说,“哥,你顾着看手机,都没看我。”
这话说的,带着股酸味。
“不注意你就往我身上蹭?”陆戈扒拉了一下池朝的脑袋,“朝哥,你看你现在什么样?”
池朝闷闷地笑了一声,把脸转去沙发靠背那边:“哥,你别这么叫我。”
他的手臂勾着陆戈的,在身边窝成一团,粘糊上了。
“十一小长假有计划吗?”陆戈搓了一把池朝的后颈,“跟朋友出去玩玩之类的。”
“没,”池朝指尖挠着陆戈的手腕,“哥,你有计划吗?”
“三号有个同学聚会,”陆戈觉得手心有点痒,低头把那只乱挠的狗爪子拍开,“你去吗?”
“什么同学?”池朝的手指头非要跟陆戈较劲,食指硬是顺着指缝往陆戈的拳头里钻,“高中?”
“嗯…”陆戈像是突然分了心,手上撤了些力道,被池朝挤进掌心握住,“高中。”
池朝顿了顿,把脑袋抬起来:“高中。”
陆戈慢半拍地回过神:“大学同学天南海北的散得跟满天星似的,也就高中能聚一聚。”
池朝轻轻「嗯」了一声,伸着手臂把陆戈放在沙发搭手上的手表拿了过来:“不是我送你的那块。”
“这是别人送我的。”陆戈把表从池朝的手里拿过来。
“谁送的?”池朝立刻问道。
陆戈想了想:“美女送的。”
池朝憋了片刻,突然手臂一横从陆戈胸口压过去,扣住他另一边肩膀:“哪个美女?”
“哎,”这个类似拥抱的姿势让陆戈有点不自在,他拍拍池朝的胳膊,“松开。”
“不松,”池朝把脸重新往陆戈颈窝一埋,在放肆的同时又有些小心翼翼,“是不是…那个人。”
“哪个人?”陆戈问道。
池朝怕说出名字又坏事,只好暗示道:“你知道。”
“那应该是了,”陆戈干笑一声,“其实也没怎么戴过。”
“没怎么,”池朝咬文嚼字,“那就是也戴过。”
陆戈顿了顿,一巴掌拍他手臂上:“我戴过怎么了?”
“哪只手戴的?”池朝捞过陆戈的左手拿到面前,“这只?”
陆戈被这一通划地盘似的幼稚举动给逗笑了:“怎么着,准备砍了?”
“砍了。”池朝看着陆戈的眼睛,把话说得还挺认真。
“你砍你砍,”陆戈也来劲了,“我看你怎么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