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朝都没敢多说话，生怕对方一个视频甩过来就暴露了此刻的方位。
晚间的车厢有点难以忍受，泡面味混着打鼾声，池朝隔壁横躺着睡了一个大叔，隐约还能闻到似有似无的脚臭味。
池朝有点晕车，去厕所吐了一回之后感觉心里舒服不少。
可能和陆戈住一起久了就真的开始爱干净。
他出了厕所之后就没有再回座位上，而是去了车厢之间的过道，站在一处还算空旷的玻璃窗后。
外面的天已经暗下来了，玻璃上映着车厢内的灯光。
列车此刻似乎行驶在荒野，外面没灯，黑黢黢的一片。
池朝把额角抵在窗上，从自己的倒影里看外面飞速往后掠过的树木。
再快点就好了，他忍不住想。
好想回家。
——
凌晨四点，陆戈被自己给咳醒了。
或者换种说法，他这一夜就没怎么睡着过。
最近他有点咳嗽，粗略估计是挂着汗吹冷风导致的受凉，而且在逐渐向病毒性感冒发展。
今天晚上开始堵鼻子了，「呼喳呼嚓」怎么都睡不着。
明天池朝就得回来，得今晚上把这毛病给治好，陆戈带回来了一针小针，打算天亮还没效果就自己给自己戳屁股上。
然而就在他倒完热水慢吞吞地边喝边回床边时，屋外客厅却有了动静。
池朝睡觉从来不关房门，客厅里防盗门密码锁解开的声音听着格外明显。
他当即放下杯子，第一反应是家里进了贼。
然而当楼道里昏暗的感应灯在开门关门的那一瞬间照出进来人的身影时，陆戈心里那点顾忌「唰」一下就没了。
这他妈，是池朝？！
陆戈踩着拖鞋大步流星走出去。
“哥？！”对方刚把鞋给踢了，看见陆戈出来比他还要惊讶，“你还没睡？”
“卧槽，”陆戈忍不住爆了口粗，“你不是下午回来吗？”
“提前了，”池朝摘了书包隔着几米远往沙发上一甩，大步走到陆戈面前狗扑似的一个熊抱，“哥。”
陆戈一把把人接住，使劲捋了几把对方的后背，话里的笑都快溢出来了：“我去，一身味儿，你怎么回来的？！”
“飞回来的，”池朝往陆戈后腰上使劲勒了勒，鼻尖蹭着他的侧颈，胡乱吻着，“哥，我太想你了。”
“哎！”陆戈高兴得一时半会儿都没想着把人推开，“我还想着等你回来带你吃饭——”
池朝在他耳廓上咬了一口。
“你怎么就跟我耳朵过不去，”陆戈捂了捂自己的耳朵，“别咬。”
“就想咬你。”池朝偏头在他收腰骨突出的部分又咬了一口。
控制好了力道，只留下了一圈淡淡的牙印。
“真是小狗，”陆戈搓搓自己的手腕，就这还不生气，“一会儿狗牙给你撬了。”
“给你撬，”池朝握住陆戈的手腕拉开，“哥，只要你想，都可以。”
陆戈心窝里软得一塌糊涂，手指刮刮池朝的脸，心疼道：“晒黑了都。”
“想你想的，”池朝和陆戈轻轻撞了撞额头，“哥，能亲一下吗？”
满嘴跑火车，还想他想的，想他还能想黑了？
陆戈往后仰了仰，脸上的笑还没消下去：“我说不行你就不亲了？”
“那你不能同意吗，”池朝的呼吸很重，说话时唇瓣一开一合，不知有意无意，轻轻擦过陆戈的唇角，“哥，我每天都在想你，你想我了吗？”
陆戈闭了闭眼，像是有些妥协：“能不想吗？”
自己养的小狗呢，那不得使劲想。
“你想吗？”池朝把陆戈往自己身上压了压，说话开始意有所指，“哥，我怎么不知道你想？”
“疯狗，”陆戈揪了一把池朝的耳朵，“一身的味道，去洗个——”
他的话都还没说完，后脑勺突然被手掌扣住了。
池朝灼热的呼吸拂了他一脸，亲吻粗糙无法又急不可耐，舌头顶开牙关，带着躁动和不安，就这么横冲直撞地闯了进去。
他吻得很深，探得也深，勾着舌尖咬了一口，陆戈有那么几秒被堵得没法儿呼吸，只觉得自己头皮一阵阵的发麻。
手掌扣在对方的手臂上，往下推也使不上劲。
就只好使劲抓着，修长的手指用了力气。
池朝的吻简直可以用「攻击」来形容，陆戈就像是被劈头盖脸打了一顿，不明白为什么每次接吻对方都要跟打仗似的要把他给生吞活剥了。
“池朝。”
陆戈喘着粗气，抓着池朝的头发把他给扯分开了几秒时间。
“我是你哥，不是你仇人。”
池朝胸膛起伏剧烈，死死地盯着陆戈看。
那直勾勾的眼神让陆戈心里有点发怵，在他们分开的这二十天里，家养的小狗又开始暴露出最初的野性。
像是歇了一会儿，等到陆戈手指上卸了力气，池朝又吻了上来。
他捧着陆戈的下颚，这回一点一点地亲他。
从嘴唇到牙齿，轻柔的吸吮和舔舐。
陆戈甚至有那么一点被怜惜的感觉，下意识想要给出回应。
——也的确那么做了。
感受到自己的下唇也被同样的抿了一口，池朝的动作一僵，蓦然睁开了眼睛。
“哥。”
陆戈脑子「嗡」的一声，瞬间意识到「坏了」。
“哥，”池朝眼睛睁得大大的，在反应过来之后又是一弯，笑出左边嘴角一颗小小的梨涡，“哥。”
聒噪的青蛙开始「哥哥哥」地叫了起来，池朝抱着陆戈，在对方脸上胡乱亲了好几口。
虽然只是一个动作，但是这意味着陆戈并不排斥这个亲吻，甚至是享受着的、能给予回应的。
这是池朝不敢奢求的反应，做梦都没敢往这上面做。
“等等，”陆戈想暂时叫停，“刚才我只是——”
“哥我喜欢你。”池朝打断陆戈的话，抱着他欢喜的手都不知道要往哪放了，“特别喜欢你。”
陆戈心里「咔哒」一声，突然就没话说了。
因为池朝好像特别高兴，是他见过的最高级别的高兴。
比出高考成绩的时候还要高兴。
而这份高兴，仅仅就是他的一个不经意间的动作。
在池朝心里，他可能真的很重很重，重到牵一发而动全身，重到随便一个举动都可以掀起蝴蝶效应。
那份喜欢沉甸甸的，炽热又真诚。
亮晶晶的眼睛里满溢着的都是他。
还「我喜欢你」，小学鸡试的告白，但凡换一个人陆戈都能听的脚趾扣地。
可是池朝说出来就没有那份违和感。
陆戈拒绝不了，也不想拒绝。
什么事都先放放吧。
最起码现在不要想。
“我怕耽误你休息，所以没告诉你今晚上回来，”池朝因为兴奋，开始喋喋不休地说着话，“我想给你个惊喜，让你睡醒就看见我。不过主要还是因为我太想你了，就想着早点回来看你。”
陆戈喉结上下一滚，说出来的话都低了几个音：“坐绿皮火车回来的？坐了几个小时？”
“八个小时，”池朝实话实说，就是让陆戈心疼他，“哥，我还晕车了，其实现在头还有点晕。”
有病，陆戈想。
晕你还非要坐八小时回来。
“哥，你让我高兴一会儿再泼我冷水，”池朝把脸枕在陆戈肩上，拉住他的手小幅度的晃晃，“我太高兴了。”
算了。
不想了。
都他妈见鬼吧。
“我路上就在想，到家了趁你睡觉给你做顿早饭，然后天亮你一起床，会不会觉得奇怪。”
陆戈搭着睫毛，心里情绪翻涌。
年龄怎么了？性别怎么了？
他陆戈什么时候这么畏头畏尾过？
拼死拼活把人撵出去，对方还不是火急火燎往家跑。
外面也不一定就那么好，他从小到大也没少被人塞过情书。
怕什么呢，池朝都这样了。
分开的话，又不是没分开过。
后悔的话，他一个男人也不亏。
陆戈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接下来的半分钟内，他想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