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池朝的喉结上下一滚,说话时带着浓浓的哑声,“除了你和奶奶,这世界上没人把我当回事。”
他的整个世界几乎都是陆戈给的,甚至于这条命,都是陆戈从工地上、从医院内、从派出所里分批次捡来的。
池朝有时候甚至会想,如果陆戈没有给自己相同的回应就好了。
对方就不会遇到这么多糟心事,更不用担心以后要怎么面对自己的家人至亲。
他万分庆幸,又稍感失落。
控制不住想要接近,可事情落实却又惶恐不安。
陆戈给的太多太好,他接都不敢去接。
“我以前总想黏着你,看到你跟别的女的挨一起就难受。但现在我就想看你好,你只要继续过你的日子,不要因为我心烦。”
池朝抱住陆戈的腰,把脸贴在他的腹部。
“哥,我挺怕你会后悔的。”
“后悔把我捡回去,把你家弄的一团糟。”
陆戈被这几句话听得心都麻了。
他一下一下拍着池朝的背,手指拂过他的侧脸还有耳廓。
“小狗。”他顿了顿,都不知道说些什么,“你是狗吗?你是人。你是我的宝贝,小狗宝贝。”
——
池朝在听到这个称呼后沉默了许久。
等他把脸从陆戈肚子上摘下来后,眼里满满都是不可思议:“什么?”
“叫你宝贝呢,”陆戈使劲搓了一把他的后脑勺,“想那么多累不累?阳阳还等你放假回家给她铲屎呢,再说这么大块头往哪放?放哪儿我也不放心啊。”
手掌捧着侧脸,拇指擦过那一扇绒绒的睫毛,池朝闭了闭眼,然后睁开。
“行了狗宝贝,你皱个眉我心里难受死了,把自己讲的这么可怜,一会儿我都忍不住把你带回家了。”
池朝扯了扯唇角,像是无语,又像是想笑。
原地憋了里面,他突然站起身,手臂从腋下抄过俯身抱了回去,跟头结实的小猪一样,直接把陆戈撞退几步坐在了床边。
“哥,你别这么说话。”
他屈起一边膝盖压在床上,双臂圈的用力,把脸往陆戈脖子里拱。
“不喜欢?”陆戈也抱住池朝,勉强撑着上半身,但撑着撑着就有点像往下倒,“那你想我怎么叫?”
“随便,”陆戈直接把人压在床上,偏头在耳朵根咬了一口,“哥,你说那话就是哄我的。”
“不然呢?!”陆戈往他背上甩一巴掌,“妹妹都没这待遇。”
“哥,”池朝顺着鬓边亲到陆戈的眼睛,然后撑着肩膀,静静地看了陆戈几秒,“我爱你。”
陆戈还想着继续哄,但池朝这一句话说出来,直接把他给说傻了。
“可能你又会说,我这个年纪怎么能说这种话,”池朝说完还帮陆戈接上一句话,“但是哥,我没什么能给你的。”
他才刚出泥沼,还没走出校门。
如果陆戈等他几年,就几年。
“你等等我,”池朝垂眸在陆戈的唇上吻了吻,“哥,我什么都愿意给你。”
——
陆戈觉得自己是哄池朝的,但是半道上又觉得被哄的是自己。
怎么哄的还真不好意思说出口,池朝的那几句话太深刻了,就像首尾相接无缝连接的旧磁带,叠着沙哑的声音在陆戈脑子里荡啊荡啊,荡了半天也没荡出去。
被哄好了的陆戈比平时更加温和一点,池朝吻他他就应着,随便他的小狗放肆,压根就不拦的;
鬼迷心窍,精虫上脑。
那嘴不听使唤,那手也跟着不听。
他穿着身上唯一一件干净衣服,池朝上嘴的时候还惦记着被弄到外面。
按着对方的后脑勺,手指也抓不住丁点短的发茬,让松口也不松口,池朝喉结一滚,咽下去了。
陆戈:“……”
有病。
他的皮肤难得红成一片,整个人脑子发烧,往床上一瘫直想装死。
池朝才十八,刚成年的小孩。
虽然是被包强迫着进行了单个流程,但陆戈往自己良心上扎的刀子并没有减少。以至于他之后看到池朝说话时微动的唇瓣,脑子里就开始浮现出对方跪在床边那惊人的一瞥。
“哥,”池朝还喜欢过来撩火,“你怎么总盯着我嘴看?”
陆戈拧着眉头让他快滚。
只是这人滚也滚不踏实,就在单独去买缆车票的时候,甚至还围了两个女生找他要联系方式。
陆戈有点无语,闷头拉着池朝走了。
中午耽误了一会儿,走下山是来不及,他们临时买了缆车的票,晃晃悠悠的铁皮车厢,跟个烘烤炉似的,挂山上晒四十分钟就到山脚了。
期间两人敞开心扉聊了会儿天,毕竟那种直白的话都已经说出口了,两个大男人,继续别扭就没意思。
陆戈问了一些学校相关的事情,而池朝则是问了许桃。
一个仿佛还停在回忆里的名字,陆戈想了想,然后笑了。
“你觉得是怎么样的?”他反过来问池朝。
“妹妹说你喜欢她,”池朝老实回答,“我觉得不像。”
“哪里不像?”陆戈继续问。
“太平淡了,”池朝说,“看不出来喜欢。”
“还平淡啊?”陆戈有点诧异,“平淡能被你提溜出个名字来?”
许桃在陆戈刚成年的心理上还是留下过一小片阴影的。
“没见着人的时候反应有点大,”池朝承认,“所以我也以为有什么事儿。但是之后你们两见了面,我就知道你对她应该没那个意思。”
“喜欢就得惊天动地?”陆戈不同意这个观点,“那不能默默地喜欢吗?”
“默默地也不会这么平淡,”池朝摇摇头,“我能感觉到,你对谁都很平淡。”
他见过几次许桃,一次在酒吧门口,剩下的就都在医院。
最初陆戈对那个女人的态度是有一些久别重逢的尴尬,可是到最后就只剩下表面上的礼貌和客套。
他哥就是这样的人,虽然性格温和,但对谁都像是隔着一段进退有度的距离。
暖的,但不热。
像团云似的,能看见在那儿却抓不着。
池朝刚来的时候也有这种感觉,仿佛对方随时都可以抛下他。
不过现在不一样了,池朝又笑着补充一句:“除了我。”
陆戈叹了口气,也应和道:“嗯,除了你。”
池朝与陆戈十指相扣,在他肩上靠靠:“所以你和她到底有什么事?”
“小事,”陆戈其实不太想提当年,“你想听我就说说。”
十来年前的事,陆戈没说给任何一个人听过。
他有意识地去保护一个小姑娘,就算事实传出去,也不能经他的口。
然而像是玩的好的朋友基本都知道到底怎么回事,尤其是秦铄,特别不乐意让陆戈背锅。本来是想把事情捅出去的,但陆戈一想到许桃看向自己父母满眼的惊恐,又忍不住把自己发小给摁下来。
也就是因为这样,陆戈一直觉得自己对许桃或许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在意。
他没经历过,所以就这么认为。
直到现在。
“谁都比不过你,”陆戈搓搓池朝的脑瓜,“你最重要,行了吗,宝贝。”
“行,”池朝把两人相握的手拿到唇边猛嘬一口,“宝贝。”
这称呼太腻歪了,喊一声能得消化半天。
下了山,池朝把陆戈送去车站,再不舍得人也得走,他忍不住就想在抱会儿,难受的眼眶都有点发红。
“又不是见不到了,等有空回家去。”陆戈往池朝手里递了个橘子,“打车回去,别坐地铁,哥给你报销车费。”
池朝在陆戈的手心里挠了一下:“下车给我发信息。”
“行,有信号就给你发,”陆戈抓着他的手指揉了揉,“好好学习,别耽误成绩。”
“考第一有奖励吗?”池朝小幅度的晃晃陆戈的手指。
幼稚的要命。
“有,”陆戈笑了,“考上再说。”
——
好说歹说终于分开,陆戈在车上和池朝断断续续地聊了会儿天,又歪在椅子上睡了一会儿。
等到了渝州已经过了饭点,池朝和齐箐的信息几乎同时发了过来,陆戈挨个报了个平安,打了个车就往家赶。
阳阳拉了两天的屎,再不铲估计就能把她自己埋起来了。
然而等他到家打开门一看,屋里竟然亮着灯。
玄关放着一双女士皮鞋,陆戈一眼扫过去就知道是他老妈的。
“妈?”陆戈把门关上,挤了点洗手液一边搓着手一边往卫生间去。
隔着一扇推拉门,厨房里面叮叮咚咚的,像是在做饭。
“妈!”陆戈的声音大了些,“你怎么来了?”
齐箐把推拉门猛地打开,探出半个身子来:“哎哟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我怎么一点不知道?”
“刚才,”陆戈对着镜子打了个哈欠,“厨房太吵了估计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