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存放着历代皇帝收集的珍品藏本,甚至有不少古书的复刻版,有时看到傍晚,到了用餐的时间侍从便会进入书塔轻轻敲两下一旁的书架,提醒道:“指挥长,到用餐时间了,还请您前往陛下寝殿用餐。”
沈宴放下书籍,回到寝殿的时候席归渊已经处理好许多事物,坐在餐桌旁等候着他了,目光落在他身上,藏着血气方刚的灼灼。
“怎么了。”沈宴随口问道。
十八岁的席归渊没了那份难以捉摸的成熟稳重,冰冷的眸子掩不住许多情绪,下颌线条紧绷,目光紧紧的盯在他身上,看起来已经是在忍耐了。
他失去了记忆,沈宴也没有提之前他们之间三天一次的约定俗成,只是少年人生机勃勃,渴求太过,充满了对他的占有欲。
席归渊垂下眼眸,目光落在餐盘上,声音微哑:“在想你。”
沈宴哦了一声,握着餐具的手微微松开,放回餐盘旁边,抬眸看着他:“席归渊?在想我什么。”
席归渊目光深邃,深深看着他:“深渊谷,我们被困了三天,很危险,不过还好过去了。”
深渊谷。
上次沈宴听见席归渊说这个地方的时候,还是加冕后的那一夜。
沈宴支起下巴,眼眸里有一丝淡笑:“过去了吗?”
“嗯。”
沈宴对此点了点头:“记忆恢复得不错。”
席归渊目光直勾勾的,毫不掩饰的落在沈宴身上:“我身体也恢复得不错”
“指挥长要检查吗。”
沈宴敲了敲餐盘,训话般的督促:“好好用餐。”
席归渊的目光还盯在他身上,手指听话的握住了餐具:“有奖励吗。”
沈宴若有所思的看着他:“想要什么。”
席归渊看着他,是盯着猎物一般的眼神:“标记你。”
这个回答倒是让沈宴有些意外,佻目看着他,有些似笑非笑,有种逗弄小狗的趣味:“你在我身亻本里成结过很多次。”
这个回答让席归渊脸色蓦的沉了下来:“可只要你离开我,你身上关于我的信息素就会变淡。”
“虫族的天性向来一雌多雄,我没办法被标记。”
席归渊眯起双眼:“你是我的,我的你的Alpha。”
沈宴不置可否,眸光淡淡的落在他脸上:“我还不够听您的话吗?我的陛下。”
我的陛下。
这四个字从沈宴的唇齿间吐出,格外带着别样的意味,像撩人的绒羽落在坠落,轻飘飘的,一点火星就烧成一场大火。
席归渊眼底的忍耐被这一句话全数击溃,椅子向后发出刺耳的响声,他的身躯将面前的光线全部遮挡,俯身看着沈宴。
“好好吃饭。”沈宴抬眸看了他一眼。
席归渊凝视他片刻,拉开了身旁的椅子,语气不容抗拒:“我喂你。”
刀叉切割开食物,席归渊将每一块食物都切得足够小,送到沈宴唇边,看着他启唇,将食物纳进唇齿间。
一直到用餐完毕,席归渊用指腹为他擦过唇角,目光压着淡淡的寒光:“你吃饱了,我可以开动了吗。”
沈宴并不抗拒,只是有些意外,抬眸看了他一眼:“随意。”
……
席归渊有些过分的凶狠,一直到凌晨,他压在沈宴肩头,鼻息全数洒落在沈宴泛红的耳廓上,语气带着不满的薄怒:“沈宴,你选他不选我。”
沈宴迟钝的思维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他在说的是什么。
“醋……缸子。”
席归渊看着面色泛红的沈宴,他肌肤白皙,如今更是雪白,一点淡淡的红潮就能在他肌肤上蔓延开。
十九岁的沈宴对他不屑一顾,而现在的沈宴却任由他做任何事,那张冷清的脸依旧,却姿态纵容。
沈宴有多纵容,他就有多嫉妒那个被他爱着的席归渊。
席归渊强硬的咬住他的侧颈,语气却软了许多:“他有我对你好吗。”
简直是在委屈。
沈宴咬了咬牙:“席归渊。”
抬手用手背挡住了眼底泛滥的湿润水意,侧头将神情埋进了枕头里。
“轻点。”
……
尽管沈宴并不理睬席归渊失忆这段时间偶尔反常的行为,但有时也难免要顺一顺毛。
席归渊的记忆来源于少年时,尽管接受陛下这个身份对他而言并不困哪,但他拥有的记忆里,指挥长还是他的长官。
这种微妙的错位感让席归渊总是会用指挥长这个称号来戏谑他,和过往一样,尤其是在某种时刻。
“指挥长,我听命于您。”
“指挥长想要我做什么?”
“指挥长喜欢吗。”
一直到沈宴眼眸有些暗含不悦的瞪向他,席归渊才会收敛。
他就像一匹孤狼,明明是雪山上的银狼,有一双冰冷的眼眸,但一到沈宴面前就不动声色摇起了尾巴。
沈宴在紫藤花架下翻着树叶,余光看向陪在一旁的席归渊,尽管只是一个眼神,也很快被席归渊捕捉到了。
“怎么?”席归渊靠近过来,目光直勾勾已经近在咫尺,微垂的眼眸看向沈宴微抿的薄唇:“你在看我,有什么事吗。”
沈宴稍微退开一点身子:“在看花。”席归渊却并没有拉开距离的意识,在盘子里取了颗葡萄,剥开送到他唇边。
“你嘴唇有些干。”
“……”
沈宴微垂眼,咬住那颗葡萄,嘴唇被果汁滋润得湿漉漉的,口腔里满是葡萄的芬芳和甜意。
席归渊这样缠着他,让他心底有不少触动。
十八岁的席归渊,十九岁的席归渊,二十岁的席归渊。
在用这样可望不可即的心爱着他,守望着他。
席归渊从没对谁这么殷勤过,即使是后来对他,两人冰冷的相处模式已经成为习惯,他不会再对任何人示软卖乖,席归渊也是。
然后成为了足够强大毫无弱点的人。
忘记了该如何和爱的人相处,只有在深夜舔舐着彼此的情绪,紧紧抓住对方不愿意放手的时候,才能感受到这份情感汹涌而强烈。
“席归渊。”沈宴轻声唤他名字。
“嗯?”席归渊看向他。
沈宴伸手取了颗最大的葡萄,剥好之后表情有些生硬的送到他唇边。
席归渊一怔,看着他的表情有些不可思议的意味:“沈宴?”
“吃吧你。”
席归渊低下头吃掉了那颗葡萄,看他有些刻意冷淡的别扭表情,另一只手从衣兜里取出方巾,不声响的为他仔细的擦拭指尖染上的葡萄汁水,动作轻柔到了极点。
记忆恢复到二十为一个节点,之后便没了什么进度,整整过去了一个月,席归渊的记忆还停留在二十岁,这让沈宴在被席归渊热情纠缠之中也开始关心起他的恢复进度。
正好他有事要去军机所处理,回程的时候路过帝都医院,便顺道去拜访了一下院长,提起这件事院长似乎有些惊讶,但很快整理好表情,认真的看着他:“慢慢来,总会好的,而且某种程度上来说,您的身体比陛下的身体更加金贵,真的不做一个检查吗?”
院长热切的看着他。
沈宴盯着他的眼睛,语气不咸不淡:“院长,你没有受过专业的训练,撒谎会很容易被看穿,虽然你一直想要我检查身体,不过这次提起这个却只是想转移话题让我快点离开。”
院长擦了擦额头的汗,有些尴尬的看向他,半晌才说:“难怪上次长官们都不让我见您。”
沈宴想起上次,隐瞒席归渊病情的时候,神情更加冷淡。
“说清楚,现在他到底怎么了。”
“嗯……”院长很为难的开口:“真的没什么事情……就是……按检查状况来说,陛下的情况已经完全好转了。”
“什么?”沈宴楞了一下,反应过来院长说的话代表着什么,一言不发冷着脸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院长在身后紧紧捂住了自己的心脏,他觉得自己惹祸了,但无论是陛下还是指挥长,惹哪边都是货,他只能夹缝生存,打开光脑手指颤抖的输入一行字,尽力的委婉官方一点。
陛下,方才指挥长前来询问您的病情,您大脑恢复健康的喜讯指挥长已经得知。
输入这一行字之后,院长指尖颤抖的删掉了喜讯两个字,虽然不知道陛下和指挥长到底在玩什么情趣,但他总觉得喜讯两个字突然有点不合适。
修改结束确认发送,将文件向上级系统发送去。
*
沈宴离开帝都医院之后径直回了自己家。
他父母留给他的家。
一直由家务机器人打理得很好,每个月还有特约的花艺师来修剪株型,确保整个庭院花园错落有致,景致雅观,能一直保持着十多年前的模样。
席归渊来得比他想象中快,沈宴到家不过喝了一杯水,门外请求权限的通知已经响了起来。
沈宴有些意外,放下水杯心里松快了一些,打开权限让他进来。
玄关的门被推开,席归渊走进来就像走进自己家一样,换鞋,关门,朝他走来,一气呵成得仿佛这件事他已经做了很多年。
他从灯光黯淡中走出来,神色平静中有细微的紧绷,目光落在沈宴脸上。
“沈宴。”
沈宴却只是淡淡看着他:“说说这次的理由。”
席归渊站在他面前,少年的桀骜和锋芒都消失在了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沉稳难以捉摸,眼眸深深的看着他,他抬了抬手,似乎想触摸面前的人,有些无可奈何的温柔:“你喜欢以前的我,不是吗。”
表面冷淡却会像长辈一样温柔的包容他。
会在夜里一次又一次的纵容他。
会喂他吃葡萄。
这些都是他和沈宴在一起后没有过的。
他似乎喜欢那个少年人,多过现在的席归渊。